古言· 丝路月,京华雪
永安三年冬,漠北的雪还没来得及封冻丝路,阿古拉就已披着猩红斗篷,踏上了前往大靖都城的马车。车帘外是呼啸的寒风,帘内炭盆燃着银丝炭,却暖不透她眼底的凉——她是漠北王最疼爱的小女儿,此番进京,名为和亲,实为质子,要嫁的是大靖皇帝胞弟、素有“玉面阎罗”之称的靖安王萧彻。
随行的老臣巴图捧着鎏金酒壶,声音带着颤:“公主,喝口马奶酒暖暖身子吧。到了京城,可就喝不到家乡的味道了。”阿古拉接过酒盏,指尖触到冰凉的银器,忽然想起临行前父王的话:“阿古拉,大靖繁华却也凶险,你要藏起锋芒,方能保全自己,护住漠北与大靖的安宁。”她仰头饮尽酒液,辛辣的暖意顺着喉咙滑下,眼底的凉却更深了几分。
历经二十日的颠簸,马车终于驶入大靖都城。城门处车水马龙,朱红宫墙绵延不绝,与漠北的草原蓝天截然不同。前来接驾的是靖安王府的长史,姓周,面白无须,说话时总带着三分客气的疏离:“公主一路辛苦,王爷事务繁忙,已命人在府中备下接风宴,臣这就送您过去。”
阿古拉颔首,扶着侍女的手走下马车。寒风卷着雪沫子扑在脸上,她裹紧斗篷,目光扫过街道两侧——行人皆着锦缎棉袍,商铺幌子随风摇曳,空气中飘着糖炒栗子的甜香,这是她从未见过的繁华,却也让她更觉孤影伶仃。
靖安王府占地极广,朱门铜环,门前两座石狮子威严矗立。穿过三重庭院,终于到了正厅。厅内燃着地龙,暖意融融,正中坐着一位男子,身着玄色锦袍,腰束玉带,面容俊美却透着几分冷冽,正是靖安王萧彻。他抬眸看向阿古拉,目光锐利如刀,却只淡淡开口:“一路劳顿,先入座吧。”
阿古拉依言坐下,刚端起茶盏,就见三个身着华服的少女从侧门走进来。为首的少女梳着双环髻,缀着珍珠钗,眉眼间带着几分骄纵:“这就是漠北来的公主?瞧这斗篷,倒像是猎户家的玩意儿。”旁边的少女跟着笑:“三姐姐,你可别这么说,漠北偏远,哪见过咱们京城的好东西。”最后一个少女虽没说话,却用帕子掩着嘴,眼神里满是轻蔑。
阿古拉握着茶盏的手紧了紧,指尖泛白。她知道这三人是谁——萧彻的三个妹妹,分别是皇帝亲封的安宁公主、静安公主和和安公主,平日里在京中横行惯了,最是瞧不起外邦之人。她压下心头的怒意,淡淡开口:“三位公主说笑了。漠北虽偏远,却也有草原的辽阔;马奶酒虽不及宫中御酒醇厚,却也有家乡的暖意。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何来高低之分?”
安宁公主脸色一沉:“你倒会说话!不过是个和亲的公主,也敢在我们面前逞口舌之快?”萧彻皱眉,刚要开口,阿古拉却抢先道:“我并非逞口舌之快,只是实话实说。我既嫁入靖安王府,便是王府的人,日后还需三位公主多指教,而非一味嘲讽。”她语气平静,眼神却带着几分坚定,让萧彻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接风宴就在这样尴尬的氛围中结束。阿古拉被安置在西跨院,院落虽精致,却偏僻冷清,身边只有巴图和两个漠北侍女。当晚,侍女端来晚膳,几碟素菜,一碗清汤,与正厅的山珍海味截然不同。阿古拉看着饭菜,忽然笑了:“看来,这靖安王府的‘关照’,比我想的还要‘周到’。”
接下来的几日,三个公主的刁难愈发频繁。先是送来的炭火湿冷难燃,让西跨院冷得像冰窖;再是送去的衣物尺寸不合,布料粗糙;甚至连阿古拉日常用的茶具,都被换成了缺角的瓷碗。巴图气得发抖:“公主,她们太过分了!咱们去王爷面前告状!”阿古拉却摇了摇头:“没用的。萧彻本就对这门婚事不满,若我们主动生事,反倒落了把柄。再等等,总会有机会的。”
几日后,宫中传来消息,皇后要在御花园举办赏梅宴,邀各府女眷参加。巴图眼睛一亮:“公主,这可是个好机会!皇后娘娘贤良淑德,若能在她面前露脸,定能改变处境。”阿古拉点头,开始准备赴宴的衣物。她没有选择大靖女子的华服,而是穿了一身漠北特色的织金长袍,领口袖口绣着草原狼纹,既不失公主气度,又带着几分独特的异域风情。
赏梅宴当日,御花园内红梅绽放,白雪压枝,景致极美。皇后端坐于主位,身着明黄色宫装,雍容华贵。阿古拉随众人行礼,起身时,却见安宁公主故意伸出脚,想要绊倒她。阿古拉早有防备,轻轻侧身避开,反而让安宁公主自己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妹妹这是怎么了?”阿古拉故作关切地扶了她一把,“雪地路滑,公主可要小心些。”安宁公主又气又恼,却只能咬牙道:“多谢‘关心’。”
宴会过半,皇后看着满园红梅,忽然笑道:“今日红梅盛开,景致难得,不如诸位都吟首诗,助助兴?”众人纷纷响应,或吟前人佳作,或作新诗句,唯独安宁公主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她眼珠一转,看向阿古拉:“漠北公主来自草原,想必对吟诗作词不在行吧?不如给我们唱首漠北的歌,也好让我们开开眼界。”
这话看似客气,实则是想让阿古拉出丑——京中女子皆以吟诗为荣,唱歌多是伶人所为。阿古拉却不慌不忙,起身道:“皇后娘娘,臣妇虽不善吟诗,却也愿为娘娘献上一曲漠北的《鸿雁曲》,愿娘娘与大靖国泰民安。”
她走到梅花树下,清了清嗓子,唱起了漠北的歌谣。歌声悠扬,带着草原的辽阔与苍茫,仿佛能让人看到成群的鸿雁飞过蓝天,看到牧民在草原上放牧歌唱。宴会上的人都静了下来,连皇后都露出了赞叹的神色。一曲唱罢,皇后拍手笑道:“好!唱得真好!没想到漠北公主不仅容貌出众,歌声也如此动人。”
安宁公主见阿古拉得到夸赞,心中不服,又想出一个主意:“皇后娘娘,漠北以骑射闻名,不如让阿古拉公主露一手骑射,让我们瞧瞧草原儿女的风采?”她料定阿古拉是女子,骑射定不如男子,定能让她出丑。
阿古拉心中了然,却依旧平静地说:“臣妇遵命。只是臣妇的弓箭在漠北,不知宫中可有合适的?”皇后笑道:“来人,取朕的御用弓箭来。”
很快,侍卫捧着一把雕花弓和一壶箭走来。阿古拉接过弓箭,走到场中。她深吸一口气,回忆起在漠北草原上练箭的日子——父王曾说,她的箭术在漠北女子中无人能及。她拉弓搭箭,目光如炬,对准不远处的靶心。“咻”的一声,箭羽破空而去,正中靶心。紧接着,第二箭、第三箭,皆中靶心。
宴会上一片哗然,皇后更是惊喜不已:“没想到公主不仅歌声动人,箭术也如此精湛!真是难得的奇女子。”阿古拉收弓行礼:“娘娘过奖了,不过是些防身的小伎俩罢了。”
安宁公主脸色铁青,却还想再发难,萧彻忽然开口:“好了,妹妹们,莫要再叨扰皇后娘娘和阿古拉。”他看向阿古拉,眼神中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不再是最初的冷冽。
赏梅宴后,阿古拉在宫中的名声渐渐传开,皇后更是时常召她入宫说话。阿古拉深知,这只是第一步,要想真正在京城立足,还需更多的努力。
转眼到了年关,宫中要举办除夕晚宴,各府需献上贺礼。安宁公主三人商议,要让阿古拉献一份“拿不出手”的贺礼,让她在众人面前丢脸。她们故意拖延,直到除夕前一日才告知阿古拉贺礼的事,还说:“漠北贫瘠,你若拿不出好东西,便如实说,我们姐妹也不会笑话你。”
阿古拉却并不慌张。她早有准备,从行囊中取出一个木盒,里面装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玉佩上雕刻着漠北草原的地图,还镶嵌着细小的宝石,代表着漠北的山川河流。这是她临行前父王亲手交给她的,说是漠北最珍贵的宝物,让她送给大靖皇帝,以表友好之意。
除夕晚宴上,各府献上的贺礼皆是金玉珠宝,琳琅满目。轮到阿古拉时,她捧着木盒走上前,恭敬地说:“陛下,臣妇无甚贵重之物,唯有这块漠北玉佩,愿陛下与大靖江山永固,愿漠北与大靖的友谊长存。”
皇帝打开木盒,看到玉佩时眼睛一亮:“好一块玉佩!不仅工艺精湛,更有深意。阿古拉公主有心了。”皇后也凑过来看,赞叹道:“这玉佩上的草原地图栩栩如生,可见漠北的心意。”
安宁公主三人没想到阿古拉竟有如此珍贵的贺礼,脸色难看至极。静安公主不服气,大声说:“陛下,这玉佩说不定是她从漠北偷来的!漠北蛮荒之地,哪能做出这么好的东西?”
阿古拉闻言,不卑不亢地说:“公主此言差矣。这玉佩是漠北工匠耗时三年打造而成,上面的每一道纹路都蕴含着漠北的匠心。若陛下不信,可召宫中工匠查验,便知真伪。”皇帝当即命人传工匠,工匠仔细查验后,回禀道:“陛下,此玉佩材质稀有,工艺精湛,确是漠北风格,绝非凡品。”
皇帝脸色一沉,看向静安公主:“你身为公主,竟敢随意污蔑外邦公主,出言不逊,可知罪?”静安公主吓得连忙跪下:“陛下恕罪,臣妹只是一时失言。”安宁公主和和安公主也连忙求情,皇帝才暂且饶了她,却也心中记下了这笔账。
晚宴过后,皇后留阿古拉在宫中说话。暖阁内,皇后握着阿古拉的手,轻声说:“阿古拉,你在京中受的委屈,我都知道。那三个丫头被惯坏了,日后我会多约束她们。”阿古拉心中一暖,眼眶微红:“多谢娘娘体恤。臣妇只愿能好好生活,不辜负父王与陛下的期望。”
皇后叹了口气:“你是个好孩子,聪明又识大体。萧彻那孩子性子冷,却也是个明事理的人,日后他定会明白你的好。”她顿了顿,又说:“再过几日,宫中要举办元宵灯会,到时候会有猜灯谜的活动,你若能在活动中拔得头筹,定能让更多人认可你。”
阿古拉点头:“臣妇定不辜负娘娘的期望。”
元宵灯会那日,京中张灯结彩,热闹非凡。皇宫内的灯谜会更是吸引了众多才子佳人。皇后坐在主位,看着众人猜灯谜,脸上满是笑意。安宁公主三人也来了,她们私下买通了负责灯谜的太监,把最难的灯谜都留给了阿古拉,想让她出丑。
轮到阿古拉时,太监拿出一个灯笼,上面写着:“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打一物)”安宁公主立刻笑道:“这灯谜这么难,漠北来的公主怕是猜不出来吧?”
阿古拉却微微一笑,从容开口:“谜底是画。远看山有颜色,近听却没有水声,春天过去花还在,人来了鸟也不害怕,这不正是画吗?”众人纷纷点头,皇后也笑着说:“答对了!阿古拉真聪明。”
接下来的几个灯谜,虽都难度极大,阿古拉却一一答对。原来她在漠北时,曾读过不少中原的书籍,对这些灯谜并不陌生。最后一个灯谜,是皇后亲自出的:“有眼无珠腹中空,荷花出水喜相逢。梧桐叶落分离别,恩爱夫妻不到冬。(打一物)”
众人皆陷入沉思,安宁公主三人更是幸灾乐祸地看着阿古拉。阿古拉皱眉思索,忽然想起在漠北时,侍女曾给她讲过中原的竹篮——竹篮有眼却没有珠,肚子是空的,夏天用来采荷花,秋天梧桐叶落时就用得少了,冬天更是用不上,正符合“恩爱夫妻不到冬”。她脱口而出:“谜底是竹篮。”
皇后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拍手道:“答对了!阿古拉,你真是太聪明了!今日的头筹,非你莫属。”说着,命人取来奖品——一支赤金点翠步摇,工艺精美,价值连城。
安宁公主三人见阿古拉又一次出尽风头,心中妒火中烧。回宫的路上,静安公主咬牙道:“不能再让她这么得意下去了!咱们得想个办法,让她永无翻身之日。”安宁公主点头:“我有个主意。再过几日是太后的寿辰,咱们可以在寿宴上设计她,让她犯下大错,就算皇后想保她也没用。”
几人商议许久,最终定下计策——在寿宴上,让阿古拉献舞,然后故意在她的舞衣上动手脚,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丑,再诬陷她是故意冒犯太后。
太后寿宴那日,宫中热闹非凡,文武百官皆来贺寿。寿宴过半,太后笑道:“听闻漠北公主能歌善舞,不如给哀家跳一支舞,助助兴?”阿古拉心中一凛,知道这是安宁公主三人的计策,却也只能领命:“臣妇遵命。”
她走到场中,刚要起舞,就感觉舞衣的裙摆被人扯了一下,紧接着,裙摆裂开一道大口子。众人惊呼,安宁公主立刻大声说:“陛下!太后!阿古拉故意穿着破损的舞衣跳舞,分明是对太后不敬!”和安公主也跟着附和:“是啊!她定是不满大靖,才敢如此放肆!”
阿古拉却没有慌乱,她停下动作,从容地说:“太后,陛下,臣妇并非故意不敬。方才起舞时,有人扯动臣妇的裙摆,才导致舞衣破损。臣妇愿以漠北的方式,为太后献上一支舞,虽无华服,却有真心。”
说着,她褪去破损的外裙,露出里面的素色内裙。她走到殿中央,随着乐声起舞。这支舞是漠北的“祭天舞”,动作舒展大气,带着草原的豪迈与虔诚。她的舞姿虽没有中原舞蹈的柔美,却充满了力量与敬意,让众人看得入了迷。太后更是点头赞叹:“好一支祭天舞!哀家能感受到你的真心,并无不敬之意。”
舞罢,阿古拉跪地行礼:“太后圣明。只是臣妇不知,是谁暗中扯动臣妇的舞衣,还请陛下查明真相,还臣妇一个清白。”皇帝脸色一沉,命人彻查此事。很快,负责整理舞衣的宫女就招认了,是安宁公主三人指使她在舞衣上做了手脚,还让她在阿古拉起舞时扯破裙摆。
皇帝震怒,指着安宁公主三人骂道:“你们身为公主,却心胸狭隘,屡次刁难阿古拉公主,甚至敢在太后寿宴上设计陷害,简直无法无天!”太后也脸色铁青:“哀家看你们是被惯坏了!今日若不罚你们,日后还不知要闹出什么乱子!”
最终,皇帝下旨:安宁公主、静安公主、和安公主因屡次刁难漠北公主,且在太后寿宴上设计陷害,即日起禁足于各自府中,三个月内不得外出,每日抄写《女诫》十遍,以儆效尤。
旨意宣读完毕,安宁公主三人面如死灰,却也只能领旨谢恩。阿古拉看着她们的模样,心中没有丝毫快意,只觉得松了一口气——她终于靠自己的才智,在这京城中站稳了脚跟。
寿宴过后,皇后特意召见阿古拉,笑着说:“阿古拉,你做得很好。这次不仅洗清了自己的冤屈,还让那三个丫头得到了教训。日后在京中,再无人敢随意欺负你了。”阿古拉躬身行礼:“多谢娘娘一直以来的支持与信任。若无娘娘,臣妇也走不到今日。”
皇后扶起她,眼中满是赞许:“你不必谢我,这都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你聪明、冷静、有勇有谋,比那三个丫头强多了。萧彻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
正说着,萧彻走了进来。他看向阿古拉,眼神中没有了往日的冷冽,多了几分温柔:“阿古拉,之前是我忽略了你,让你受了委屈。日后,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阿古拉抬头看向他,四目相对,她忽然觉得,这京城的雪,似乎也没有那么冷了。
从那以后,萧彻对阿古拉愈发上心。他会陪她看京城的灯会,会听她讲漠北的草原故事,会在她思念家乡时,命人送来马奶酒和漠北的特产。阿古拉也渐渐卸下心防,会在萧彻处理公务时为他温一盏热茶,会在他练兵归来时为他擦拭铠甲上的尘土。西跨院的炭火总是燃得最旺,窗台上摆着阿古拉从漠北带来的风干野花,偶尔还能闻到马奶酒的醇香,那是萧彻特意让人从漠北商队处买来的,只为博她一笑。
开春那日,萧彻带阿古拉去了京郊的别院。院中有一片刚抽芽的柳树,微风拂过,柳枝轻摇,像极了漠北草原上随风飘动的经幡。萧彻从背后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里面装着一支银簪,簪头是一只展翅的鸿雁,鸿雁的翅膀上镶嵌着细小的蓝宝石,在阳光下闪着微光。
“这是我让人照着漠北的鸿雁样式做的,”萧彻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你说过,鸿雁是漠北的信使,能把思念带给远方的人。以后,若是想家乡了,就看看它,或者……跟我说。”
阿古拉接过银簪,指尖轻轻抚过鸿雁的翅膀,眼眶忽然有些发热。她转过身,看着萧彻,认真地说:“萧彻,其实有你在,这里也像家乡一样暖。”
萧彻的心猛地一跳,伸手握住她的手。他的手掌宽大而温暖,带着常年握剑留下的薄茧,却让阿古拉觉得无比安心。两人并肩站在柳树下,春风拂过,带着新草的清香,远处传来几声鸟鸣,岁月静好,仿佛之前所有的刁难与委屈,都成了此刻温柔的铺垫。
日子一天天过去,阿古拉在京城的名声越来越好。她不仅得到了皇后的信任,还时常被邀请入宫,与皇后一起讨论诗词歌赋,甚至偶尔还会给宫中的嫔妃们讲漠北的风土人情。宫里的人都知道,这位漠北公主聪慧、识大体,连皇帝都对她赞不绝口,说她是“漠北送来的珍宝”。
被禁足的三位公主,在府中抄写了三个月的《女诫》,性子收敛了不少。解禁那日,安宁公主主动来到靖安王府,向阿古拉道歉。她的态度虽仍带着几分别扭,却比之前真诚了许多:“之前是我不对,不该屡次刁难你。你……你别放在心上。”
阿古拉看着她,笑了笑:“过去的事就不必提了。我们都是一家人,往后好好相处便是。”
静安公主和和安公主也随后赶来,虽没说太多软话,却也默认了阿古拉在王府中的地位。从此,靖安王府再无纷争,多了几分和睦。
这年秋天,漠北派来了使者,带来了阿古拉父王的消息。老王爷身体康健,还特意让使者给阿古拉带来了她最爱吃的奶豆腐和风干牛肉。使者还说,漠北与大靖的边境贸易越来越繁荣,牧民们的生活也越来越富足,这都是阿古拉和亲带来的成果。
阿古拉拿着父王的信,激动得热泪盈眶。萧彻陪在她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说:“等过些日子,我向陛下请旨,陪你回漠北看看父王。”
阿古拉抬头看着他,用力点头:“好,我们一起回去。我要让父王看看,他的女儿在大靖过得很好,还要让他看看,他的女婿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萧彻笑着应下,心中满是暖意。他想起初见阿古拉时,她穿着猩红斗篷,站在寒风中,眼神里带着倔强与疏离。那时的他,对这门婚事满心抵触,却没想到,这个来自漠北的女子,会用她的聪慧与温柔,一点点融化他心中的冰,还为他带来了这么多的温暖与惊喜。
入冬那日,皇后下旨,封阿古拉为“靖安王妃”,还特意赏赐了许多珍宝。册封大典那日,阿古拉穿着大靖王妃的礼服,头戴凤冠,面若桃花。萧彻站在她身边,一身蟒袍,俊美非凡。两人并肩接受众人的朝拜,眼神交汇间,满是深情。
大典过后,萧彻带着阿古拉登上了京城的城楼。城楼下白雪皑皑,覆盖了整个京城,像一幅静谧的画卷。远处的宫墙在白雪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庄严。
“你看,”萧彻指着远方,“这是大靖的江山,以后也是我们的家。”
阿古拉靠在他的肩上,看着眼前的雪景,轻声说:“我以前总觉得,京华的雪不如漠北的雪辽阔,可现在才发现,只要身边有对的人,哪里的雪都一样美。”
萧彻低头,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以后,我会陪你看遍京华的每一场雪,也会陪你回到漠北,看草原上的每一次日出。”
寒风呼啸而过,却吹不散两人心中的暖意。阿古拉知道,她的丝路之旅没有白费,她不仅为漠北与大靖带来了和平,还在这繁华的京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爱情与归宿。
多年后,有人问起阿古拉,在京城最难忘的日子是什么时候。她总会笑着说:“是初到京城时,在西跨院喝着冷茶,却咬牙坚持的日子;是在赏梅宴上,用歌声与箭术证明自己的日子;也是在柳树下,接过那支鸿雁银簪,知道自己终于有了依靠的日子。”
而萧彻,每次听到这话,都会握紧阿古拉的手,在她耳边轻声说:“于我而言,最难忘的,是遇见你那天,你穿着猩红斗篷,站在寒风中,眼神倔强,却让我一眼心动的日子。”
丝路的月光,照亮了阿古拉来时的路;京华的白雪,见证了她与萧彻的爱情。从此,漠北的辽阔与京华的繁华,在他们的生命里,再也无法分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