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回光暖痕终成幻,守心孤灯伴沉眠

深秋的晨光透过病房的玻璃,带着一丝微弱的暖意,却驱不散空气里弥漫的绝望。24小时观察期的最后一个小时,监护仪的“嘀嗒”声像重锤,每一下都砸在众人的心上。

梦雨馫趴在床边,指尖紧紧攥着小闻冰凉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一夜未眠,眼睛红肿得几乎睁不开,嘴唇干裂起皮,手臂上的伤口再次渗血,染红了白色纱布,却浑然不觉。他的视线死死胶着在小闻的脸上,呼吸随着监护仪的曲线起伏,生怕那平缓的线条突然拉成一条直线。

上官曦靠在夏沐雪怀里,脸色苍白得像纸,呼吸微弱。昨夜她几次晕厥,全靠向天掐着人中唤醒,此刻她的手紧紧抓着向皓宇的旧衬衫,领口那朵栀子花被汗水浸得发皱,像她摇摇欲坠的希望。“皓宇……求求你……让小闻醒过来……”她的声音细若蚊蚋,眼泪无声地掉在衬衫上,“我快撑不住了……真的快了……”

夏沐雪紧紧抱着她,眼神里满是心疼和沉重。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阿姨身体的颤抖,感受到她生命力的流逝——小闻的状况像一把刀,不仅扎在小闻心上,更扎在所有爱他的人心里。她看向病床上的小闻,想起叔叔向皓宇托梦时的叮嘱“帮小闻放下”,心里满是无力:叔叔,我尽力了,可小闻的痛苦,我们好像真的帮不了他。

向念安蹲在病房角落,怀里抱着兔子玩偶,肩膀剧烈地颤抖。她不敢靠近病床,怕看到小闻毫无生气的样子,怕听到医生说“无力回天”。初中时小闻保护她的画面反复在脑海里回放——有人抢她的糖,小闻冲上去把人推开;她摔倒哭了,小闻把自己的画笔塞给她,说“安安不哭,画画就不疼了”。可现在,那个保护她的哥哥,却躺在病床上,连呼吸都微弱得可怕。

景念书和顾景淮站在走廊里,景念书身上的薰衣草味信息素紧绷着,那是Omega对生命濒危的本能感应。“他的信息素快散了。”景念书的声音里满是哽咽,“我能感觉到,他在挣扎,却没力气了。”顾景淮握住他的手,指尖冰凉,眼神死死盯着急救室的方向——他见过太多商场的残酷,却第一次对一条年轻的生命感到如此无力。

“嘀嗒——”监护仪的声音突然变了调,不再是平缓的规律,而是有了一丝微弱的起伏。小闻的手指轻轻动了动,像蝶翼掠过水面,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力度。

“小闻!”梦雨馫猛地抬起头,心脏狂跳起来,他死死盯着小闻的手,“你动了!小闻,你是不是醒了?”

几秒钟后,小闻的睫毛颤了颤,像承受着千斤重量,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视线有些模糊,却精准地落在梦雨馫脸上,嘴角牵起一抹浅淡的笑,像深秋里最后一朵倔强的栀子花。

“雨……馫……”他的声音微弱得像一阵风,却带着一丝久违的温柔。

“我在!我在!”梦雨馫的眼泪瞬间掉下来,他凑过去,额头抵着小闻的额头,声音里满是哽咽,“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疼不疼?”

小闻轻轻摇头,视线扫过围过来的众人,落在上官曦身上,声音里满是依赖:“妈……”

“哎!妈妈在!”上官曦挣扎着从夏沐雪怀里站起来,扑到床边,紧紧握住小闻的手,眼泪掉在他的手背上,“我的小闻醒了!太好了!太好了!”

小闻的视线又转向向天,嘴角的笑意深了些:“叔叔……爸爸……不怪我了……”

向天的眼眶瞬间红了,他点了点头,声音温和:“是,你爸不怪你,他很爱你,一直都在。”

“安安……”小闻看向蹲在角落的向念安,伸出手,“兔子……玩偶……”

向念安连忙跑过来,把兔子玩偶递到他手里,声音里满是哭腔:“哥!玩偶在!我一直带着!你醒了就好!”

小闻紧紧抱着兔子玩偶,又看向梦雨馫,指尖轻轻拂过他手臂上的伤口,眼神里满是心疼:“疼……”

“不疼!一点都不疼!”梦雨馫连忙摇头,握住他的手,“你醒了,我就不疼了。我们回家好不好?回家熬栀子粥,吃提拉米苏,看十五和余生。”

小闻点了点头,眼神里满是向往。他的记忆突然变得清晰,初中时梦雨馫挡在他身前的样子、结婚时院子里盛开的栀子花海、向皓宇抱着他摘栀子花的场景……这些温暖的画面像潮水般涌来,让他暂时忘记了痛苦。

“爸……的衬衫……”小闻看向上官曦手里的衬衫,声音里满是怀念,“我绣的……栀子花……”

“在!妈妈一直带着!”上官曦把衬衫递到他面前,“你看,还好好的。”

小闻的指尖轻轻拂过衬衫领口的栀子花,眼泪掉了下来,却笑着说:“爸……说……好看……”

众人看着他温柔的样子,心里满是欣慰,却也藏着一丝不安——这份清醒来得太突然,像暴风雨前的宁静,让人不敢放松警惕。

小闻清醒的这半小时,成了众人记忆里最珍贵的时光。他靠在梦雨馫怀里,断断续续地说着过去的事,像在弥补这些年错过的时光。

“初中……画室……你偷藏……我的铅笔头……”小闻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指尖轻轻戳了戳梦雨馫的胸口,“我知道……”

梦雨馫的脸颊微微发红,却笑着承认:“那时候觉得你的铅笔头都带着栀子花香,舍不得丢。”

“还有……‘老时光’……提拉米苏……”小闻的眼神里满是向往,“你把……你的……分给我……”

“以后每天都给你买,买两份,你一份,我一份。”梦雨馫的声音温柔,吻了吻他的发顶。

小闻又看向上官曦,声音里满是愧疚:“妈……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傻孩子,妈妈不担心,妈妈只要你好好的。”上官曦的眼泪掉得更凶,却笑着说,“你爸要是知道你醒了,肯定很高兴,他最喜欢听你说画画的事了。”

“叔叔……馄饨摊……”小闻看向向天,“爸爸……带我……去吃……”

“是,哥总说‘阿天,带小闻去吃你做的馄饨’,每次都给你多加一勺栀子花瓣。”向天的声音里满是怀念,“等你好起来,我做给你吃。”

向念安趴在床边,握着小闻的另一只手,小声说:“哥,等你好起来,我们一起去看爸爸,给他带栀子花,带糖糕。”

小闻点了点头,眼神里满是期待。他的呼吸渐渐平稳,脸色也多了一丝血色,看起来像真的在好转。可只有景念书察觉到不对劲——小闻的栀子花香信息素虽然清晰了些,却带着一丝“回光返照”的虚浮,像燃烧到尽头的蜡烛,在最后一刻爆发出微弱的光。

“雨馫,你有没有觉得……”景念书的声音里满是担忧,刚想说什么,就被小闻的咳嗽打断。

小闻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呼吸也变得急促。梦雨馫连忙拍着他的背,声音里满是慌乱:“小闻!你怎么了?医生!快叫医生!”

医生赶来时,小闻的状况已经急转直下。他的眼睛紧紧闭着,身体剧烈地抽搐,心电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屏幕上的曲线疯狂波动,然后迅速变得平缓——几乎要拉成一条直线。

“快!肾上腺素!”医生大喊着,手里的针头快速刺入小闻的血管。抢救室里瞬间乱作一团,护士们穿梭忙碌,仪器的警报声、医生的指令声、众人的哭喊声,交织成一首绝望的悲歌。

“小闻!别睡!”梦雨馫死死抓住小闻的手,声音里满是撕裂的痛苦,“你答应过我要回家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小闻!我求求你!醒醒!”

上官曦看着抢救的画面,身体一软,重重地倒在向天怀里,彻底失去了意识。“嫂子!”向天的声音里满是恐慌,他抱着上官曦,又看向抢救的小闻,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一边是嫂子昏迷,一边是小闻危在旦夕,他到底该怎么办?

向念安扑在床边,抱着小闻的腿,哭得撕心裂肺:“哥!你别离开我!我只有你和妈妈了!爸爸不在了,你不能再离开我们了!”

夏沐风冲过去扶住上官曦,声音里满是焦急:“快送阿姨去急救!我来守着小闻!”夏沐雪则蹲在向念安身边,抱着她,眼泪掉得满脸都是——她想起初中时小闻给她画的栀子花,想起他温柔的笑容,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个温柔的孩子,会走到这一步。

景念书靠在顾景淮怀里,眼泪无声地掉下来。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小闻的生命在快速流逝,那微弱的栀子花香信息素,正一点点消散在空气里。“他在放弃……”景念书的声音里满是无力,“他太累了,不想再挣扎了……”

抢救持续了一个小时,当医生终于停下动作,摘下口罩时,病房里瞬间陷入死寂。医生的脸上带着疲惫和凝重,摇了摇头,声音里满是无奈:“对不起,我们尽力了。病人的大脑活动已经基本消失,进入了永久性植物状态,也就是……植物人。”

“植物人?”梦雨馫的身体猛地一僵,像被雷击中一样,他冲过去抓住医生的白大褂,眼神里满是猩红的疯狂,“什么意思?你说清楚!什么叫植物人?他还会醒过来的对不对?他只是累了,对不对?”

“他的大脑皮层已经失去了功能,只能维持基本的生命体征,醒过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医生的声音里满是同情,“家属,做好长期照顾的准备吧。”

梦雨馫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身体重重地跌坐在地上。他看着病床上毫无生气的小闻,看着他紧闭的眼睛,看着他微弱起伏的胸口,心里的世界瞬间崩塌——回光返照的温暖成了泡影,他以为的希望,终究还是绝望。

上官曦醒来时,听到的就是“植物人”这三个字。她挣扎着从病床上坐起来,不顾医生的阻拦,跌跌撞撞地冲进小闻的病房。看到小闻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管子,像五年前一样毫无生气,她的身体猛地一颤,再次晕厥过去。

向天守在她的床边,心里满是沉重。他想起哥哥向皓宇的托梦,想起小闻清醒时的笑容,想起众人的期待,心里的痛苦像潮水般涌来——哥,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小闻,让他再次陷入沉睡。

向念安坐在小闻的病房里,抱着兔子玩偶,一言不发。她的眼睛红肿得像核桃,脸上还挂着泪痕,却再也哭不出声。她只是一遍遍地摸着小闻的手,小声说:“哥,我等你醒过来,多久都等。”

夏沐风和夏沐雪站在走廊里,脸色苍白。夏沐风想起初中时向皓宇对小闻的疼爱,想起梦雨馫十五年的寻找,想起这一路走来的坎坷,心里满是心疼:“为什么偏偏是他?他已经受了这么多苦了。”

景念书和顾景淮准备离开时,看到梦雨馫依旧坐在小闻的床边,握着他的手,眼神里没有崩溃,只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雨馫,你……”景念书的声音里满是担忧。

“我不走。”梦雨馫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他只是睡着了,会醒过来的。五年我能等,十年我能等,一辈子我也能等。”

他轻轻吻了吻小闻的额头,声音温柔得像在哄孩子:“小闻,别怕,我陪着你。我们回家,回那个有栀子花的家,我每天给你熬粥,给你讲故事,等你醒过来,我们一起看栀子花开。”

众人看着他的样子,心里满是心酸。他们知道,梦雨馫的坚定不是没有痛苦,而是把所有的痛苦都压在了心底,只为了守住这最后一丝希望。

深秋的风吹过病房的窗户,带着栀子花的残香,落在小闻的脸上。监护仪的“嘀嗒”声再次变得规律,却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众人的心脏。小闻躺在病床上,再次陷入了漫长的沉眠,而梦雨馫坐在床边,像一盏孤灯,守着这份易碎的希望,在黑暗里,等待着一个或许永远不会到来的黎明。

这场关于爱与守护、痛苦与挣扎的虐缠,终究还是以最残酷的方式,停在了“等待”这个词上。没有人知道小闻会不会醒过来,没有人知道梦雨馫的坚持能不能换来奇迹,只有院子里的栀子树,在深秋里默默伫立,等待着下一个花开的季节,等待着一个或许永远不会实现的约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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