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栀院孤灯伴沉眠,朝暮守护待归人

初冬的阳光透过车窗,落在向淼闻苍白的脸上,将他眼睫下的阴影染成浅金。梦雨馫抱着小闻坐在后座,手臂微微弯曲,小心翼翼地托着他的头,生怕路上的颠簸惊扰了这份沉睡。车窗外的风景缓缓倒退,熟悉的街道、巷口的馄饨摊、学校的栀子花丛,最终停在那座爬满藤蔓的院子前——这是他们的家,是曾经种满栀子花、藏着无数温暖回忆的地方。

“我们回家了,小闻。”梦雨馫的声音很轻,像初冬的风掠过花瓣,他低头吻了吻小闻的发顶,指尖拂过他冰凉的耳垂,“你看,院子里的栀子树我都打理好了,等春天来了,还会开得像以前一样旺。”

护工推着病床跟在身后,轻轻将小闻移到卧室的床上。房间里的摆设和小闻沉睡前一模一样:书桌上放着他未画完的栀子花海,墙上挂着他们结婚时的照片,床头柜上摆着那个兔子玩偶,连阳光落在地板上的角度,都和记忆里某个午后重叠。

梦雨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让更多阳光涌进来。他拿起书桌上的画笔,指尖轻轻拂过笔杆上的温度——这是小闻最常用的一支笔,笔尾还刻着一个小小的“闻”字。“你以前总说,这支笔能画出最香的栀子花。”他的声音沙哑,将画笔放在小闻的手边,“等你醒了,我们一起把那幅画画完,好不好?”

小闻静静地躺着,睫毛在阳光下投下细碎的阴影,没有任何回应。梦雨馫坐在床边,握住他的手,掌心的冰凉像一根细针,轻轻扎在心上。他想起以前小闻坐在这张床上,抱着兔子玩偶听他讲故事;想起小闻靠在窗边画画,阳光落在他脸上,笑得眉眼弯弯;想起他们在这个房间里的每一个清晨和黄昏,心里的涩意混着阳光,变得格外沉重。

每天清晨六点,梦雨馫都会准时醒来。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先握住小闻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指节,感受着那微弱的温度——这是他五年来养成的习惯,哪怕小闻现在沉睡,也从未改变。

“该起床了,小闻。”他俯身靠近,声音温柔得像晨露,“今天给你熬栀子粥,放了半勺冰糖,你以前总说这个甜度刚好。”

走进厨房,灶台上的砂锅早已洗干净,里面泡着提前一晚准备好的莲子和栀子花瓣。梦雨馫熟练地生火、加水、下米,动作流畅得像演练了千万遍——以前小闻在时,他总爱早起熬粥,看着小闻抱着碗喝得满足,心里就满是暖意;现在小闻睡了,这份习惯成了他守护的一部分,成了支撑他走下去的微光。

粥熬好时,院子里的“十五”和“余生”会准时趴在门口,橘色的“十五”蹭着他的裤腿,白色的“余生”则跳上灶台,盯着砂锅里的粥,发出轻轻的“喵”声。“别急,等小闻喝完,再给你们喂罐头。”梦雨馫笑着摸了摸它们的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怀念,“以前小闻总抢你们的罐头,说‘十五胖了,该减肥了’,你们还跟他闹脾气。”

他端着粥走进卧室,用小勺舀起一点,放在唇边吹凉,再轻轻递到小闻嘴边。虽然知道小闻无法吞咽,他还是会耐心地重复这个动作,像以前无数次那样:“慢点喝,别烫着。你看,今天的粥熬得很稠,你肯定喜欢。”

喂完粥,他会给小闻擦身。温热的毛巾轻轻拂过小闻的手臂、脸颊、脚踝,动作轻柔得像触碰易碎的珍宝。“以前你总嫌我擦得太轻,说‘雨馫你是不是怕把我碰碎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指尖划过小闻手腕上的浅疤——那是小闻第一次失控时留下的,“现在我还是怕,怕你疼,怕你醒了怪我。”

擦完身,他会把小闻抱到窗边的躺椅上,让阳光落在他身上。“今天天气好,适合晒晒太阳。”他坐在一旁,拿起小闻的画,轻声念着上面的题字:“赠雨馫,栀子花开,我们不散。”这是小闻结婚一周年时画的,现在成了他最珍贵的念想。

中午的阳光透过栀子树的枝叶,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影。梦雨馫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手里拿着一本旧相册,一页页翻给小闻看——照片里的小闻穿着白色衬衫,站在栀子花丛中,笑得眉眼弯弯;照片里的他们在海边牵手,浪花漫过脚踝;照片里的小闻抱着刚满月的“十五”,眼里满是温柔。

“你看这张,是我们去E国海边拍的。”梦雨馫的手指轻轻拂过照片上的小闻,“你那天非要捡贝壳,结果脚被划伤了,还嘴硬说‘一点都不疼’,最后还是我背着你回的酒店。”

“还有这张,是‘十五’和‘余生’刚来时拍的。”他笑着翻到下一页,“你把它们抱在怀里,说‘以后我们就是一家四口了’,那时候我就想,这辈子能这样,真好。”

向念安提着保温桶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安静的场景——梦雨馫坐在石凳上,轻声给小闻讲故事,“十五”趴在小闻的躺椅边,“余生”蜷在梦雨馫的腿上,阳光落在他们身上,像一幅温暖却又心酸的画。

“哥,我给你带了糖糕。”向念安把保温桶放在石桌上,声音里满是小心翼翼,“是巷口张奶奶做的,和以前爸爸带你去吃的一样。”

梦雨馫点了点头,接过糖糕,放在小闻的鼻下轻轻晃了晃:“小闻,安安给你带糖糕了,你最喜欢的那种,放了栀子花粉。”

向念安蹲在躺椅边,握住小闻的另一只手,声音里满是哽咽:“哥,你快醒过来吧,我学会画栀子花了,等你醒了,我画给你看。爸爸的墓前,我每天都去放栀子花,他肯定也在等你醒过来。”

梦雨馫看着她的样子,心里满是心疼。他拍了拍向念安的肩膀:“别担心,小闻会醒的,他只是累了,想多睡会儿。”

向念安离开后,梦雨馫继续给小闻讲故事,从初中时的相遇,到结婚后的日常,从五年前的昏迷,到现在的守护。他不知道小闻能不能听到,却还是日复一日地说着,像在和过去的时光对话,像在坚守着一个无人知晓的约定。

冬天来得很快,第一场雪落下时,院子里的栀子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梦雨馫裹着厚厚的外套,小心翼翼地把小闻抱到窗边,让他看窗外飘落的雪花。

“小闻,下雪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你以前总说,雪落在栀子树上,像给它盖了一层白被子。你看,是不是很好看?”

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落在窗玻璃上,化成水珠,像无声的眼泪。梦雨馫握住小闻的手,放在唇边呵了呵气,试图让它暖和一些:“有点冷,等雪停了,我带你去院子里堆雪人,像以前一样,你堆雪人,我给你拍照片。”

他想起去年冬天,小闻还醒着,他们在院子里堆了一个雪人,小闻给雪人插上一朵晒干的栀子花,说“这样雪人就有香味了”。那天的阳光很好,小闻的笑容比阳光还暖,可现在,只剩下他和沉睡的小闻,还有满院的寂静。

深夜,梦雨馫趴在床边睡着了。梦里,他回到了那个种满栀子花的夏天,小闻靠在他怀里,手里拿着一朵刚摘的栀子花,笑着说“雨馫,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他用力点头,却发现怀里的小闻渐渐变得透明,像雪花一样消散在空气里。

“小闻!”梦雨馫猛地惊醒,冷汗浸湿了后背。他慌乱地握住小闻的手,感受到那微弱的温度,心里才稍稍安定。“别怕,我在,我不走。”他的声音里满是哽咽,俯身吻了吻小闻的额头,“刚才是噩梦,我们还在一起,还在家里。”

这样的夜晚,已经成了常态。他常常在梦里和小闻相遇,又在惊醒后陷入巨大的空虚,可每次看到小闻安静的睡颜,他又会重新振作——他不能倒下,小闻还在等他,这个家还需要他。

上官曦和向天来看望时,看到的就是梦雨馫眼底的红血丝和疲惫的笑容。“雨馫,你也该休息休息了。”上官曦的声音里满是心疼,“小闻交给我们照顾几天,你去好好睡一觉。”

“不用。”梦雨馫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坚定,“我陪着他,他才会有安全感。以前他怕黑,都是我陪着他睡,现在也一样。”

向天看着他的样子,心里满是沉重。他想起哥哥向皓宇托梦时的叮嘱“帮小闻好好活着”,现在看来,梦雨馫不仅在帮小闻活着,更是在用自己的生命,守护着小闻的希望。

春天来临时,院子里的栀子树终于抽出了新芽。梦雨馫小心翼翼地给新芽浇水,动作轻柔得像呵护易碎的珍宝。“小闻,你看,栀子树发芽了。”他的声音里满是欣喜,像个孩子得到了心爱的玩具,“等夏天来了,就会开花了,到时候我们在院子里摆一张桌子,喝栀子粥,吃提拉米苏,好不好?”

他把小闻抱到院子里的石凳上,让他感受春天的阳光和微风。“今天景念书和顾景淮来看你了,他们带来了你喜欢的薰衣草香囊,说能安神。”他拿起香囊,放在小闻的手边,“景念书说,他和顾景淮准备去海边度假,问我们要不要一起,等你醒了,我们就去,好不好?”

小闻静静地躺着,睫毛在阳光下轻轻颤了颤,像蝶翼掠过水面。梦雨馫的心脏猛地一跳,他屏住呼吸,死死盯着小闻的睫毛,生怕这只是自己的错觉。几秒钟后,小闻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虽然幅度很小,却清晰地触到了他的指尖。

“小闻!”梦雨馫的声音里满是狂喜,眼泪瞬间掉下来,“你动了!你是不是听到我说话了?再动一下,好不好?”

小闻没有再动,只是睫毛依旧轻轻颤着,像在回应他的呼唤。梦雨馫紧紧握住他的手,声音里满是哽咽:“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我们再等等,等栀子花开了,你就醒过来,好不好?”

夕阳西下时,梦雨馫给小闻盖好毯子,坐在床边,继续给他讲今天的事:“院子里的新芽又长了一点,‘十五’今天偷喝了你的粥,被我教训了一顿,它还跟我闹脾气……”

房间里的灯光柔和,映着两人交握的手,映着墙上的照片,映着书桌上未完成的画。院子里的栀子树在春风里轻轻摇晃,像在诉说着一个关于等待与守护的故事。

梦雨馫不知道小闻什么时候会醒,不知道这场守护还要持续多久,可他知道,只要这个家里还有栀子花香,还有小闻的呼吸,他就不会放弃。他会每天熬粥、擦身、讲故事,会每天在院子里等待栀子花开,会每天握着小闻的手,告诉这个沉睡的人:

“小闻,我在。

我在等你醒过来,

等你一起看栀子花开,

等你一起把未完成的故事,

继续写下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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