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节气.秋之契

立秋抱着秋分的腰,指尖拂过他鬓边沾着的、刚从云隙漏下的微凉日光,声音比檐角垂落的雨丝还软:“该下雨了。”

秋分正低头捻着一片半青半黄的梧桐叶,叶脉在指腹下轻轻硌着,像他此刻没说出口的话。听见立秋的声音,他耳尖先红了半截,把叶子往身后藏了藏,才抬头看他,眼尾带着点初秋特有的水润:“哥哥,”尾音拖得有些轻,像被风刮了一下,“你怎么知道要下雨?方才日头还亮着呢。”

立秋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秋分的头发总比别的节气软些,像刚抽芽的麦芒,带着点温温的暖意。“你忘了?”他下巴往远处的田埂抬了抬,那里有老农正弯腰把最后一捆稻穗扛上牛车,“处暑走的时候,把南边的湿风留了半缕在我这儿,说立秋一过,该给地里的秋苗润润根了。你看那云,刚才还散着,这会儿都凑成一团了,是雨的信儿。”

秋分顺着他指的方向看,果然见天边的云慢慢沉下来,原本雪白的边缘晕开了浅灰,像有人在宣纸上淡墨晕染。他轻轻“哦”了一声,又把脸往立秋怀里埋了埋,鼻尖蹭到立秋衣襟上的稻香——那是前几日他去田间帮着收稻时,沾在衣料上的,洗了好几遍都没散尽,成了立秋独有的味道。“可是下雨的话,”他闷闷地开口,“你下午要去给果树梳枝,会淋湿的。”

立秋收紧手臂,把人抱得更紧些,下巴抵着他的发旋,声音里满是笑意:“傻弟弟,雨不大,是毛毛雨,刚好给果树洗尘。再说了,”他低头,在秋分耳旁用气音说,“淋了雨也不怕,回家你给我煮碗姜茶,不比什么都暖?”

秋分的脸瞬间红透了,从耳根一直蔓延到脖颈,连带着说话都有些结巴:“我、我煮的姜茶不好喝……上次给寒露煮,他说太辣了,还放多了糖……”

“我不觉得。”立秋打断他,指尖轻轻刮了刮他泛红的脸颊,“你上次给我煮的,我喝了两碗,连晚上睡觉都觉得暖和。寒露那小子口味挑,他懂什么?”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再说了,是你煮的,就算是苦的,我也喝得干干净净。”

话音刚落,就有细密的雨丝落下来,先是一两滴,打在梧桐叶上发出“沙沙”的轻响,接着便成了一片,织成一张灰蒙蒙的网,把天地都笼在了里面。秋分瑟缩了一下,立秋立刻把外套脱下来,裹在他身上——外套还带着立秋的体温,像一个小小的暖炉,把秋分裹得严严实实。

“哥哥,你冷不冷?”秋分拉了拉外套的领口,想把立秋也罩进来一点。

立秋摇摇头,伸手把他的外套领子竖起来,遮住他半张脸,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我不冷,我是立秋,身上带着夏末的余温,这点凉不算什么。倒是你,秋分一到,身子就比别的时候娇些,可别冻着了。”

秋分眨了眨眼,看着雨丝在立秋肩头织成薄薄的水膜,水珠顺着他的发梢往下滴,落在衣襟上,晕开小小的湿痕。他突然伸手,用指尖接住一滴从立秋发梢落下的雨珠,那水珠凉丝丝的,在他掌心滚了滚,又顺着指缝滑下去,消失在两人交握的手心里。

“哥哥,”他抬头,看着立秋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映着雨幕,也映着他的影子,“等雨停了,我们去田埂上走好不好?我想看看被雨浇过的秋苗,是不是更绿了。”

立秋看着他眼里的期待,心都软成了一汪水,他点头,在他额头轻轻印下一个带着雨意的吻:“好,等雨停了,我们就去。你想走多久,哥哥就陪你走多久。”

雨还在下,细密的雨丝落在稻田里、果树上、两人相握的手背上,晕开一片温柔的秋意。立秋抱着秋分,听着他浅浅的呼吸声混着雨声,觉得这秋日的雨,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节气的雨,都要来得恰到好处——就像他和秋分,一个带着夏末的余温,一个藏着初秋的清润,凑在一起,才是最完整的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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