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问雨
秋分刚过,人间的雨就没停过。寒露踏着凝结的白霜赶来时,见天河之水竟还在绵绵不绝往凡间倾泻,连带着云端的桂树叶子都被打湿了,落下来的花瓣沾着水汽,倒比往日重了几分。
他寻到秋分的居所——一座架在云絮上的木舍,见秋分正坐在门槛上,手里捏着片半干的枫叶,望着凡间被雨雾笼罩的山峦发呆。檐下的雨滴顺着茅草尖儿往下滴,在他脚边积了个小小的水洼,映着他眉宇间的几分愁绪。
“你这雨,要下到何时?”寒露走过去,袖间带过的寒气让周遭的雨丝都凝了些细冰碴。他顿住脚步,看着秋分脚边的水洼里,自己的影子竟也沾了几分湿意,“从你当值到如今,凡间的田埂都泡软了,农人连晒谷的地方都寻不到,便是雨神,怕也不知你私放了这许多天河之水吧?”
秋分闻言,缓缓抬起头,指尖的枫叶被水汽浸得发皱。“我不是私放。”他声音轻轻的,像被雨打湿的云,“前日过凡间时,见西南一带的禾苗快干得卷了叶,土地裂得能塞进手指。我本想借几分天河之水救急,谁知这水闸一开,竟收不住了——雨神去东海赴龙王的宴,至今未归,我遣去报信的云童,也被半路的风雨阻了去路。”
寒露皱了皱眉,抬手拂过檐角的雨帘,指尖的寒气瞬间让那片雨帘凝出一层薄冰,可没过片刻,新的雨丝又从云端涌来,将冰碴冲化。“你呀,总是这般心软。”他叹道,转身望向天河的方向,那里的水势依旧汹涌,连带着远处雨神的神庙都被云雾遮了大半,“雨神的司雨令在我这里暂存过半日,我且帮你去天河闸口看看。再这般下下去,等雨神回来,便是你我一同请罪,怕也难辞其咎。”
秋分眼中闪过一丝光亮,站起身时,衣摆上的水珠滚落,在云絮上砸出小小的坑。“多谢。”他低声道,又看向凡间,“只盼能早些止住,不然过几日我去当值,怕是要带着满世界的泥泞了。”
寒露没再多说,踏着凝结的霜气往天河而去。身后的雨还在下,但他知道,等他到了闸口,用雨神的令牌调慢水势,这连绵的雨,总能停的。毕竟这人间的时节,该是寒露凝霜时,便不该再被秋分的雨,缠了脚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