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划比划
龙皓晨的眼皮似灌了铅般沉重,正与困意激烈缠斗,却被夜风兜头浇了个激灵。
朦胧睡眼刚掀开道细缝,便撞见小姨余念夏骤然绷紧的脸庞——那神情如拉满的弓弦,让他后颈寒毛瞬间倒竖。
对方急促的话语如重锤当胸砸落,困意登时碎成齑粉:那个在家族里三天两头掀翻议事堂、把长老们气得拍桌怒吼的老爹,竟追到这荒僻的村落来了?
“这老东西难不成在我身上装了定位器!”
龙皓晨磨牙切齿,灵力在血管里横冲直撞,发梢被气流扯得猎猎作响。
背后灵翼轰然展开,骨节爆豆般脆响中,羽翼卷起飓风,碎石在脚下炸成细碎烟尘:“究竟怎么回事?他如何精准找到这里的?”
少年的怒吼混着羽翼震颤的嗡鸣,似一把生锈的刀刃,硬生生割开夜的喉咙。
余念夏的指甲几乎掐进短刃护手,金属凉意渗进掌心,却压不住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
她死死盯着天边翻涌的金光,黛眉拧成紧实的死结:“若不是巧合,必是血脉追踪术作祟。”
忽的想起龙星宇密室中那些布满晦涩咒文的古籍,她瞳孔骤缩如针——那疯子说不定强行逆转血脉流向,用禁忌秘术给儿子套上了无形枷锁!
无人知晓,这场追踪的暗线早在多年前便已埋下。
龙星宇亲手包装的礼物盒里,藏着比血脉联系更阴鸷的灵炉印记。
此刻,那抹暗金色符文正蛰伏在龙皓晨血脉深处,如毒蛇吐信般吞吐将少年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步挪移,都转化为细密的灵力脉冲,源源不断输送向千里之外的操控者掌心。
战场中央,龙星宇周身缠绕着末日审判的黑色气焰,神印王座的光芒如沸腾的血色岩浆喷薄而出,烧穿云层的瞬间,连月亮都沦为苍白的碎纸片。门笛却将白玥牢牢护在身后,指节因攥紧法杖而泛白,指尖符文爆发出幽蓝电芒,恰似雨夜中骤然划亮的火柴。他非但未退,反而向前半步,嘴角勾起的轻蔑弧度,比魔族利爪更具挑衅意味。两股截然不同的气息轰然相撞,空气发出细微的爆裂声,仿佛下一秒便会腾起燎原大火。
“姐姐,你放心,有我保护你。”门笛的声线低沉如暮鼓晨钟,带着金属般的铿锵质感。他长臂一横将白玥拽至身后,脊背绷成钢铁浇筑的壁垒,肩胛骨凸起的轮廓在月光下切割出冷硬的弧度。白玥望着他后颈细碎的发茬随夜风轻颤,忽然想起荒野中独自抵御风暴的孤狼——那是她从未感受过的、雄性生物特有的庇护气场。
冰封多年的心湖泛起细微波澜,像初春溪面裂开的第一道缝隙。白玥仰头望着门笛的侧脸,喉间溢出的话语轻得像蒲公英绒毛:“小弟弟,这是我和他的恩怨,自当由我和他解决,你不必为我趟这个浑水。”她指尖无意识攥紧裙角,绣花绸缎在掌心揉成褶皱,那是龙星宇三箭穿胸时,她咬碎银牙都没落下的眼泪,此刻却因少年灼人的目光而微微发烫。
门笛充耳不闻,反而将她的手腕握得更紧。他掌心的薄茧擦过她腕间肌肤,像砂纸磨过璞玉:“姐姐,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少年突然转身,鼻尖几乎要撞上她的额头,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扇形阴影,瞳孔里跳动的火光比神印王座更灼热。那声尾音上挑的“姐姐”如同一支蘸了蜜的箭,精准射中她心脏最柔软的靶心。
这亲昵的称呼却让龙星宇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望着门笛指节扣住白玥手腕的姿势,忽然想起二十年前自己第一次为她戴上灵镯的场景——同样的青葱年岁,同样的灼灼目光。此刻对方眼中翻涌的热浪,比当年的自己更炽烈三分。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神印王座的光芒在背后炸成血色漩涡,衣摆下摆在灵力风暴中裂出细碎的口子,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白玥,明明是你背叛了我,十六年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龙星宇咬着牙吐出每一个字,声线里冻着十年冰窟的寒意,眼底翻涌的猩红妒火几乎要将白玥身前的门笛灼穿。他盯着少年护在白玥腰际的手掌,唇角扯出扭曲的弧度,活像被踩中尾巴的困兽:“这魔族小子,知道你和魔神皇枫秀之间见不得人的勾当吗?”
“你以为姐姐和陛下之间有什么关系?”门笛半步不退,反而用脊背将白玥护得更紧,肩甲蹭过她额角碎发。他指尖摩挲着法杖顶端的魔纹,冷笑如淬毒的匕首出鞘,在夜色里划出森冷弧光:“倒是某些人,嘴里吐不出半句人话。”
“你不知道吧!”龙星宇突然暴喝,神印王座在背后轰然展开,十二道血色光柱刺破云层,“白玥当年被枫秀掳进月城地牢,整整三百六十五天——”他故意拖长尾音,目光在门笛骤然收紧的瞳孔里打滚,“你说,孤男寡女,能做什么?”污言秽语如烂泥泼出,他却像嗅着血腥味的鬣狗,死死盯着白玥骤然惨白的脸。
这刀刀见血的污蔑,正巧撞进匆匆赶来的余念夏耳中。白玥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指甲缝里渗出的血珠滴在青石板上,晕开细小的红梅。十六年前的记忆突然决堤:潮湿的地牢、锈迹斑斑的锁链、还有枫秀每次临走时留下的那碗热粥——这些碎片在她脑海里炸开,却被龙星宇的丑恶嘴脸碾成齑粉。
下一秒,她的身影已如离弦之箭窜出。八阶灵力在掌心凝聚成冰晶,“啪”的脆响里,龙星宇的脸颊瞬间肿起五道指痕。他错愕地望着白玥染着灵力的指尖,这才惊觉眼前人早已不是当年被他按在剑下的弱女子。夜风掀起她斗篷,露出颈间那道枫秀亲手刻的守护印记——那不是屈辱的烙印,而是魔神皇赠予救命恩人的族徽。
“再说一个字,”白玥的声音比极地冰川更冷,“我就把你嘴里的脏东西全剜出来。”她抬手抚过颈间印记,冰晶在指尖绽开,“当年若不是陛下救我,你早就该给我收尸了——而现在,”她瞥向呆立的门笛,目光忽然柔和半分,“你连碰他一根手指的资格都没有。”
“白玥,你怎么会有灵力的?你不是不能修炼吗?”龙星宇的瞳孔骤缩成针尖状,眼球几乎要从眼眶里迸出来,死死盯着白玥指尖翻涌的黑雾。那团黑雾如活物般扭动,每一丝都在撕扯他记忆里“废柴未婚妻”的残影。他踉跄着后退半步,神印王座的光芒随之剧烈震颤,十二道光柱在身后歪扭成狰狞的血爪:“而且你的光明属性……怎么变成了黑暗?实力怎么会强到这种地步?”
“你不知道的事情,比你脸上的褶子还多。”余念夏冷哼一声,袖口翻涌的水系灵力如毒蛇吐信,瞬间将脚边碎石碾成齑粉。她踩着石粉快步上前,发丝被夜风扯成凌厉的弧线,指尖紧扣短刃护手——那柄刻着百合花纹的匕首,此刻正随着她急促的呼吸轻颤。“阿玥姐姐,他有没有伤到你?”她的目光掠过白玥微乱的衣襟,突然伸手扯开对方领口,露出锁骨处未愈合的红痕。
白玥轻轻摇头,反手将衣领拽回原位,目光转向始终沉默的龙皓晨。少年的指节攥得泛白,指缝间渗出的灵力在掌心凝成细小光刃,却在接触到她视线时骤然消散。“皓晨,阿念,你们怎么来了?”她注意到少年喉结滚动的频率,那是他情绪剧烈波动时的习惯动作——像极了他父亲当年强装镇定的模样。
余念夏撇撇唇角,发梢的水系符文随语气明灭不定:“他召唤神印王座时,动静大得跟捅了天似的,连隔壁村的狗都叫疯了,我们能不来看热闹?”她故意用肩膀撞向龙皓晨,却被少年硬邦邦的肌肉弹得差点踉跄。“靠,你什么时候练得这么壮了?”她揉着肩膀抬头,这才惊觉少年的肩宽已超过自己半个头。
龙皓晨却充耳不闻,视线牢牢锁在白玥颈间的暗金色印记上。那印记如活物般微微脉动,与他掌心的光明灵力产生微妙共鸣。他喉结再次滚动,突然伸手替她别开被风吹乱的发丝,指尖触到她耳后细腻的肌肤时,却像被烫到般猛地缩回。白玥忽然按住他手背,黑雾与灵力相触的刹那,绽开细碎的金色火花,如同星尘坠落人间。
“有些事,以后再慢慢告诉你。”白玥望着少年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轻声说道。远处传来神印王座的嗡鸣,龙星宇正用仇恨的目光盯着他们,却再也无法激起她心底的波澜。夜风带来草木的清香,她忽然想起十六年前那个雨夜,也是这样的风里,她抱着襁褓中的龙皓晨,在枫秀的护送下逃离死地——而如今,当年的婴儿已能站在她身前,用沉默的姿态守护她。
“某魔信誓旦旦说要护着阿玥姐姐,结果连人家衣角都没护住,最后还得姐姐自己动手收拾烂摊子。”余念夏斜倚在断墙上,指尖转着枚水系符文,唇角挂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她脚尖一挑,碎石精准砸中门笛靴面,在月光下爆成一片细雪般的粉尘:“瞧瞧这狼狈样,早知道还不如我上呢。”
门笛的耳尖霎时烧得通红,活像煮熟的虾子。他攥着法杖的手指不住发颤,金属护手被捏得“咯咯”作响,却连一句反驳的话都挤不出来。眼前闪过方才被龙星宇灵力震得倒飞的画面,少年喉结滚动两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此刻才明白,自己口中的“保护”在八阶强者面前,不过是孩童过家家般的笑话。
白玥抱着臂立在夜风里,黑色斗篷翻涌如沸腾的墨汁,眼底寒芒几乎能将龙星宇钉在原地。“我何时说过自己是废物?”她开口时,声音像冰锥划破玻璃,“有些人总爱把别人装进自己臆想的牢笼,却忘了牢笼的 bars 早该被碾碎了。”
龙星宇的脸色阵青阵白,右手死死抠住神印王座的扶手,指节泛出青白的骨色。他盯着白玥颈间若隐若现的魔族印记,十六年前那个暴雨夜突然在脑海里炸开——她浑身浴血地撞开大门,怀里婴儿的啼哭混着雨水,而她衣襟上的暗金花纹,分明是魔族皇室的图腾。
“至于光明属性……”白玥忽然低笑出声,那笑声里带着三分癫狂七分悲凉,“你还记得我母亲白玲轩吗?她当年用换血术替我洗去魔族血脉时,曾指着我心口说‘光与暗从来都是一枚硬币的两面’。”她猛地扯开衣领,锁骨处淡金咒文如活物般蠕动,“现在我撕了这人族的画皮,难道不该拿回属于自己的獠牙?”
龙星宇的瞳孔骤缩成针尖状。他想起族中秘档里那行被朱砂圈红的字:“白玲轩之女,体内魔族血脉未完全清除,需终身监控。”那时的白玥总穿着曳地白裙,发间别着光属性水晶花,谁能想到这看似纯净的表象下,藏着随时可能暴起的暗涌?
“所以你嫁给我,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骗局?”龙星宇的声音里混着破碎的不甘,神印王座的光芒忽明忽暗,像他此刻摇摇欲坠的理智,“你根本没爱过我,对不对?”
白玥转身走向余念夏,靴跟踩在碎石上发出“咔咔”的脆响,每一步都像踩在龙星宇的心脏上。“爱?”她挑眉,斗篷内衬的魔族图腾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当年我抱着襁褓站在你家门口时,你母亲让人泼在我身上的狗血,可比‘爱’字实在多了。现在跟我谈感情,不觉得太可笑了些?”
夜风骤起,卷起满地沙尘。门笛望着白玥挺直的脊背,忽然想起第一次在街角遇见她时,她也是这样的姿态——像一柄被磨得锋利的刀,虽染着血污,却从未弯过哪怕分毫。少年握紧了手中法杖,指甲缝里渗出血珠混着灵力,在掌心凝成细小的光刃。他知道,有些誓言或许现在听来还很稚嫩,但总有一天,他会用足够强大的力量,让它们不再只是空话。
龙星宇望着三人渐渐远去的背影,神印王座的光芒终于彻底熄灭。他忽然想起婚礼那天,白玥面上的胭脂红得像血,而她眼中倒映的烛火,比任何宝石都要璀璨。那时他以为那是爱意,如今才明白,那不过是困兽眼里的光。而现在,这头困兽早已破笼而出,留给他的,只有一地破碎的幻想与不甘。
作为称号级猎魔团“猎魔之刃”的核心牧师,白晔的名字仍是猎魔协会高悬的丰碑。龙星宇瞳孔骤缩,指尖神经质般抽搐,震得神印王座的锁链哗哗作响:“你找到那个魔族种了?”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目光如刀般剜向白玥颈间暗金印记。
“对。”白玥的应答冷如冰锥,黑色斗篷翻涌间露出半截小臂,淡金咒文如活物般蠕动——那是枫秀用千年心头血为她刻下的力量纹路。“他用魔族最尊贵的精血认亲仪式接纳我,”她指尖抚过印记,眼底燃着骄傲的火,“人族父亲给我的是姓氏,而他给我的,是能劈开天地的底气。”
龙星宇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十二道神印光柱在身后轰然展开,将地面碾出蛛网状裂纹:“你竟敢舍弃白晔前辈用命换来的人族身份?”他向前突进半步,却被白玥周身翻涌的黑雾逼得连连后退,靴底在石面上擦出刺耳的声响,“当年白晔前辈以七阶之躯硬抗三魔神,只为保你母亲腹中血脉!你如今却要认贼作父?”
白玥忽然爆发出一阵狂笑,笑声里混着冰棱断裂的脆响。她猛地扯开袖口,咒文如金色岩浆般顺着手臂蔓延至心口:“我舍弃的从来不是血脉,是你们贴在我额头上的‘不洁’标签!”她每前进一步,地面便裂开蔓延的冰纹,“至于猎魔之刃的血仇——”黑雾在指尖凝聚成魔神皇持剑的虚影,“三年前星魔神的头颅悬在月城城头时,你们喝的庆功酒,可有我的一份?”
龙星宇如遭雷击。他忽然想起那个暴雨夜,猎魔协会收到星魔神陨落消息时的沸腾场景——当时所有人都以为是哪位隐世强者出手,却没人想到,这柄斩落魔神的刀,竟握在他们曾唾弃的“魔族杂种”手中。
“血脉从不是善恶的标尺。”白玥转身时,斗篷如巨蝠之翼般展开,阴影里露出内衬的魔族图腾,“当你母亲让人用狗血泼向我这个抱着婴儿的少女时,”她的声音突然低沉,“是我的魔族父亲,用胸膛挡住所有脏污,只对我说‘我的女儿,不该被凡人的偏见弄脏眼睛’。”
夜风卷着枯叶掠过龙星宇脚边,他望着白玥消失的方向,忽然想起白晔临终前紧攥他手腕的场景。老人布满皱纹的掌心刻着猎魔之刃的徽记,却用尽全力说:“魔有善恶,人亦有正邪……”那时的他只当这是弥留之际的胡话,此刻却忽然明白,白玥早已活成了白晔口中“超越种族的光”。
神印王座的光芒渐次熄灭,龙星宇单膝跪地,指尖触到白玥留下的冰纹。那纹路冷得刺骨,却清晰得如同刀刻——正如有些真相,即便刺痛双眼,也不容否认。
关于星魔宫那场袭击的内幕,在场的两人类一魔族少年,掌握的真相远比龙星宇详尽百倍。所谓“魔神之陨”的悲壮戏码,不过是某些人精心炮制的谎言——月魔神阿加雷斯的鳞片始终泛着防御性的幽蓝,星魔神瓦沙克的骨刺从未沾染人族鲜血,甚至在能量暴走的刹那,阿加雷斯以魔气凝成的盾牌硬生生接下陈子巅的裂空斩,任由自己心脏位置被撕开血口,只为偿还当年对方用命护住白玥母子的恩情。
白玥得知此事时,正坐在星魔宫废墟上擦拭枫秀送她的骨笛。指尖抚过笛身“父骨为引,魔血为誓”的魔族铭文,她忽然低笑出声,笑声里混着冰棱断裂的脆响。那些被猎魔协会写进《暴行录》的魔族虐杀画面,此刻在她眼底不过是滑稽的皮影戏——比如此刻龙星宇震惊到变形的脸,就和当年那些往她襁褓泼狗血的卫道士如出一辙。
“我曾外婆临终前,手指还在我掌心画着猎魔之刃的徽记。”白玥抬眼时,睫毛在暮光之城里投下蛛网状的阴影,“她说‘阿玥,去寻不被定义的光’。”黑色斗篷随夜风掀起,露出内衬用魔神筋脉绣的图腾,“你现在是要质疑猎魔之刃初代牧师的遗训?”
龙星宇的喉结撞在锁骨上,发出咔嗒一声脆响。十二道神印光柱在身后疯狂震颤,将地面碾出蜂窝状的凹坑:“白晔前辈可是用圣光净化过三十七个魔族巢穴的英雄!她怎会——”
“英雄就不能有慈悲?”余念夏忽然将水系符文拍在断墙上,冰晶顺着石缝蔓延成龙鳞状,“当年白晔单枪匹马闯魔窟时,你连圣力都没觉醒吧?现在站在道德制高点指点江山,倒像是你亲手斩过魔神似的。”她脚尖一挑,碎石精准命中龙星宇膝盖韧带,“先学会走路,再学教人做人如何?”
远方传来魔神柱的嗡鸣,白玥起身时,颈间魔族印记与枫秀送给她的骨笛同时发亮。她望着龙星宇铁青的脸色,忽然想起魔族典籍里的一句话:“人族总以为光必耀眼,却不知有些光藏在阴影里,更炽烈,更长久。”斗篷在身后绽开如巨大的蝠翼,而龙星宇的质问被卷进魔气漩涡,碎成无法拼凑的残片——有些真相注定只能被强者握在手中,就像她掌心的黑雾与光明灵力,看似对立,却终将在血脉深处融为一体。
“你若不信阿玥姐姐的话,大可以亲自去叩白晔前辈的墓碑,她老人家在天之灵自会告诉你答案。”余念夏指尖转着水系符文,眼尾扫过龙星宇发白的指节,“不过现在——”她忽然踢飞脚边碎石,石粉在月光下爆成扇形,“你刚才召唤神印王座时闹出的动静,怕是连星魔宫的蝙蝠都被惊飞了,再磨蹭下去,某些‘热心肠’的家伙可就要来串门了。”
龙星宇的瞳孔骤然收缩,喉结滚动着咽下半句话。他当然知道余念夏指的是谁——第七魔神狂战阿难,那个总在他执行任务时突然出现、用流星锤把他砸进土里的暴躁家伙。此刻回想起来,那些“巧合”的伏击、那些被揍得找不着北的夜晚,原来都是因为白玥的身世?
“阿难不过是魔族的狂战士,我身为审判与裁决之神印骑士——”龙星宇硬撑着挺直脊背,神印王座的光芒却在话音里晃了晃,“还能被他吓退不成?”
余念夏忽然笑出声,符文在发梢明灭如嘲讽的眼:“哦?那你可记得,上个月在黑森林,是谁被阿难用锤子按在泥里,哭着喊‘我和白玥没关系’?”她歪头看着龙星宇瞬间涨红的耳尖,“需不需要我帮你回忆下,你趴在落叶堆里的狼狈模样?”
夜风卷来远处的魔气震颤,白玥轻轻按住余念夏的手腕,指尖的黑雾与水系灵力相撞,绽开细碎的冰晶。她望向龙星宇攥紧的拳头,忽然开口:“阿难叔叔确实在附近。”斗篷下的魔族图腾随呼吸起伏,“但他不会主动出手——除非,有人要伤我。”
这句话像重锤砸在龙星宇心口。他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自己冒冒失失闯入皓月城,却在城门口被阿难拎小鸡般提起来,对方布满鳞片的手掌几乎遮住他整张脸:“小子,再敢靠近那丫头半步,老子把你骨头拆了喂魔狼。”当时他以为这是魔族的威胁,此刻才明白,那是身为长辈的警告。
“龙星宇,有些界限早在你我出生前就划好了。”白玥转身走向阴影,骨笛在腰间轻晃,“你守你的光明道,我走我的魔修途。但若再用‘正义’之名来试探我的底线——”她顿了顿,侧脸在月光下冷如刀削,“阿难叔叔的锤子,可是很久没尝过神印骑士的血了。”
龙星宇望着三人消失的方向,神印王座的光芒终于彻底熄灭。远处传来低沉的兽吼,像是阿难的狂战号角。他摸了摸腰间凹陷的铠甲——那是某个魔族长辈的“疼爱”印记,忽然意识到,有些偏见或许真的该放下了——比如对血脉的固执,比如对“正邪”的刻板定义。毕竟在白玥身上,他看到的从来不是非黑即白的简单命题,而是一片深不可测的混沌,里面藏着光,也藏着比光更炽热的温度。
龙星宇刚抬起头,就瞥见天际飞来一道熟悉的黑影,嘴角顿时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那团裹着魔气狂飙的身影,不是总把他揍得找不着北的第七魔神阿难还能是谁?
阿难的登场永远带着地动山摇的气势。这次更夸张,直接被枫秀撕裂空间“空投”过来,金属质感的战锤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凤鸣。早在半小时前,余念夏的血脉传音刚落,枫秀就给老友发了条“来帮我女儿的前男友醒醒脑”的魔讯,而阿难的回复只有一串狂战魔神特有的粗犷笑声:“砍魔族新兵蛋子哪有揍神印骑士过瘾?这就来!”
看着那道黑影越来越近,龙星宇忽然想起上个月在腐毒沼泽的悲惨遭遇——当时他不过是想探查白玥的修炼进度,就被阿难用流星锤按在泥里,铠甲缝里全是青苔和虫子。此刻对方的战锤已经隐约可见猩红纹路,锤头还挂着上次揍他时崩掉的神印碎片。
“龙骑士大人,好久不见啊!”阿难的声音像巨石滚过荒原,魔气所过之处,地面裂开蛛网状的缝隙,“听说你在质疑我家小玥的血脉?要不咱们来比划比划——就用你上次哭着喊着‘再也不敢’的那个招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