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巴掌拍不响

余念夏斜倚门框,眼尾扬起的弧度似淬了冰的刀刃,指节抵着门板敲出细碎节奏。

仿佛在为视线里的猎物打拍子。她的目光穿透人群,像根银针刺在门笛后颈,那重量让正与女神交谈的他指尖骤然发颤——暖房里的热气突然凝成冰碴,顺着脊椎缝往下坠,恍惚间竟似有野兽的鼻息喷在耳后,獠牙即将刺破皮肤。

门笛猛地转身,撞进余念夏微弯的眸子里。

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像是把烧红的刀淬进冰水里,刀刃上还凝着未化的蜜色柔光,看得他喉结不受控地滚动。

"真是冤家路窄啊!"

他在心底暗骂,指尖无意识地碾着咖啡杯沿,磨得杯壁发出细碎声响。

本以为能借着读书会独享与女神的二人时光,连如何递书、怎么接话都在脑海里预演了数十遍。

谁知星组众人突然扎堆出现,一个个笑得如向日葵般灿烂,头顶仿佛悬着探照灯,将他精心营造的暧昧氛围照得透亮,半分阴影都不剩。

林佳璐躲在廊柱后,指尖把半片柠檬片转得飞旋,汁水渗进指甲缝,凉得她轻轻吸气。

月魔族男友站在队伍第三排,肩线笔挺如出鞘的长剑,却在她看过来时,眼角余光迅速扫过,像只偷腥的猫。

她冲他眨眨眼,眼尾泪痣跟着晃出细碎金光——帅级六十四号猎魔团的铁律她比谁都清楚,可当心上人近在眼前却要装作陌路,这滋味比生嚼青柠还酸,连舌根都泛起涩意。

她低头搅动冰水,看冰块撞着杯壁发出轻响,忽然想起云微微的低语。

白玥阿姨在厨房烤曲奇时,总爱哼着跑调的老歌,围裙上沾着面粉,怎么看都只是个温柔的中年女人。

可图书馆那夜,龙皓晨翻书时露出的腕间胎记,却与古籍里记载的魔族王室印记分毫不差。

林佳璐咬着吸管发呆,阳光穿过白玥正在整理的书页,在她发间织出金网——这画面太过温馨,叫人难以联想。

那些月光浸血的夜里,这位温柔的"阿姨"曾以魔族公主之姿,在阴谋与杀戮间辗转,裙角沾着旁人看不见的血污。

林佳璐五指如铁钳般死死收拢,月牙状的指甲深深嵌进掌心肉里,攥着刚扒来的猛料,指节泛白到近乎透明,还不受控地微微发颤。

白玥到底是哪根筋搭错看上龙星宇?

这个念头如同雨后破土的毒藤,疯狂攀附生长。

自从听闻龙星宇那些比八点档还抓马的渣男黑历史,她的脑洞就像被捅破的马蜂窝。

瞬间脑补出一部魔幻虐恋大戏:浓稠如墨的夜幕下,魔族公主白玥周身缠绕着破碎星光坠落凡尘,偏偏对那个身披银甲的人族骑士动了凡心。

带球远走的戏码在她脑海里循环播放,剧情跌宕得连专业编剧都得直呼内行,妥妥能预定年度爆款席位。

揣着这个惊为天人的八卦猜想,林佳璐脚下生风,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余念夏面前。

她机关枪似的抛出连串问题,眼睛亮得堪比探照灯,仿佛下一秒真相就要从余念夏嘴里蹦出来,连如何昭告天下“我早看穿一切”的姿势都提前演练好了。

余念夏哭笑不得,指尖轻轻戳了戳林佳璐滚烫的额头——体温正常,可这脑洞开得,黑洞见了都得喊句“大哥”。

装下整个银河系的离谱剧情都绰绰有余。

不远处,余念夏猫着腰,脚步悄无声息地晃到白玥身边,像只盯上猎物的夜猫子。

她凑到对方耳畔压低声音:“姐姐,你怎么和这家伙组队?”

边说边朝远处那人努了努下巴。

白玥原本抚平衣角的手骤然僵住,空气仿佛凝固了两秒,半晌才垂眸启唇:“闭关出来后,弟弟说我该出去历练历练,就把我塞进了门笛带队的星组。”

她刻意咬重“弟弟”二字,眼神警惕地扫视四周,活像只竖起尖刺的刺猬,每根毛发都写满戒备。

有些秘密就像潘多拉魔盒,一旦掀开盖子,掀起的惊涛骇浪,足以将整个世界搅得天翻地覆。

余念夏眼尾扬起锋利的弧度,指尖在腰间皮质鞭柄上快速打了个旋,墨色瞳孔微眯,眼底翻涌着复杂的光。

她早该知道,这般笨拙又带着傻气的“善意”,除了阿宝那个实心眼的愣头青,再没别人能做得出来。

所谓“为好兄弟两肋插刀”在那小子眼里,怕是等同于把亲姐姐推进门笛的“桃花迷局”里当电灯泡——这哪儿是插刀。

分明是将她当作棋子摆上棋盘,硬生生为门笛铺就一条“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坦途。

她咬着后槽牙在心底记下这笔账,指尖烦躁地摩挲着袖口磨损的针脚,盘算着回去后该如何与阿宝“友好交流”。

是让他在实验室里整理一个月的魔兽素材标本,看那小子对着血腥腐臭的鳞片哭爹喊娘?

还是直接搬空他珍藏的星陨铁锭箱子,听他抱着空箱捶胸顿足?

想到阿宝可能露出的哭丧脸,余念夏唇角微扬,眼底闪过一丝促狭的狡黠。

“你们这是也来调查人魔混血莫名失踪一案吗?”

白玥的声音如碎玉般打断了她的思绪。

余念夏转头望去,只见白玥素白的指尖抚过焦黑的木梁,指腹在碳化的纹路间轻轻颤抖,眼底飞快掠过一丝极浅的痛楚。

这片重建的村庄里,断墙根下新生的野草正从焦土中钻出,未燃尽的木炭嵌在裂缝里,宛如大地未愈的伤口,在阳光下泛着暗红的血丝。

余念夏伸手拨弄耳后的银白发丝,目光扫过远处俯身勘察的门笛,忽然轻笑出声:“不然呢?难不成真有人闲到专程来看某位大侠‘英雄救美’的年度大剧?”

她特意将“英雄救美”四字咬得极重,眼角余光瞥见白玥耳尖瞬间漫上的薄红,心中暗叹——这两人的感情线。

比魔兽山脉的迷踪林还要曲折迂回,也怪不得林佳璐能脑补出“魔族公主带球跑”的狗血戏码。

话音未落,西侧废墟传来碎石滚落的轻响。

余念夏瞬间转身,手掌拍在剑柄上的动作快如闪电,银白发丝在疾风中划出凌厉的弧线。

只见断墙阴影里闪过一道灰影,墙下野草剧烈晃动,却在她抽出半寸剑身时骤然静止,唯有几片枯叶缓缓飘落,仿佛方才的异动只是错觉。

她眯起眼睛,死死盯着阴影深处,掌心的冷汗早已浸透鹿皮手套——在这看似平静的废墟之下,究竟藏着多少双窥视的眼睛?

而她们即将面对的,又会是怎样一场暗流涌动的生死较量?

余念夏的指尖如同精准的定位器,死死抵着下颌,腕间肌肉猛地发力,带动腰间那根皮质鞭柄,在掌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速转出半道凛冽的弧光。

“联盟新任务钉死在人魔混血失踪案上。”

话音刚落,她突然抬起脚,狠狠踏碎脚边的焦石,猎魔者独有的冷锐目光,宛如锋利的手术刀,一下又一下剜过焦黑的断墙。

“这片废墟,连蚂蚁搬家的痕迹都得给我扒出来。”

她的声线冷硬得如同淬火后的精钢,尾音重重碾过满地碎石,惊得几只原本蛰伏的灰蛾慌乱振翅。

白玥贝齿深深咬进下唇,几乎要将那柔嫩的唇瓣咬出血来,指节因为过度攥紧星纹衣角而泛白,暴起的青筋清晰可见。

就在众人以为她会沉默时,她猛地抬头,眼底燃烧着的决意,仿佛两簇随时要冲破牢笼的火焰:“组队!”

这简短有力的两个字,落地时铿锵作响,惊得远处正拿着勘探锤的门笛手一抖,锤子当啷坠地。

这提议要是传进猎魔公会,场面恐怕比亲眼目睹龙星宇给魔族幼崽喂奶还要震撼。

毕竟,人族与魔族联手办案,这事儿向来比在滚烫的岩浆里捞冰棱还要荒诞离奇。

可在白玥心里,帅级六十四号的孩子们,早已超越了种族的界限,是她能毫不犹豫交付后背的生死羁绊。

门笛的瞳孔瞬间骤缩成针尖大小,脊柱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猛地拉直,绷得笔直如钢筋。

他心里狂喜,这简直是天上掉下个“好感大礼包”!

余光瞥见余念夏袖口翻出的魔兽獠牙配饰,他的喉结不由自主地快速滚动。

此刻的他,满脑子都在紧张地排兵布阵:待会儿要是有可疑飞石,该在哪个时机不动声色地挡过去?

给白玥递水时,怎么拿捏那种若即若离的分寸感?

分析线索的时候,怎样才能完美展现自己的缜密思维?

他暗暗发誓,必须让这些看着白玥长大的“考官们”,亲眼见识见识什么才叫完美的护花攻略。

“行。”

余念夏吐出的这个字,比冰棱还要利落干脆,眼尾的余光精准无误地捕捉到门笛瞬间发亮的眼神。

她的拇指开始无意识地在剑柄的防滑纹上来回摩挲,皮手套与金属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

作为老牌猎魔者,她岂会不知这提议有多离经叛道?

但当指尖抚过腰间猎魔徽记那凹陷的纹路时,她忽然轻笑出声——在这暗流翻涌、危机四伏的迷局里,管他是人是魔,只要是能撕开真相的刀刃,那就是值得自己握紧的伙伴。

余念夏五指如铁钳般扣住白玥手腕,指尖几乎掐进对方皮肉,步伐之急骤犹如被地狱恶犬追咬,拖拽着对方径直往前闯。

帅级六十四号猎魔团那几个呆立原地的小伙伴,瞪圆的眼珠几乎要从眼眶滚落,震惊神情凝固在脸上,她却连一个余光都未施舍。

“这也是副团长在魔族勾连的人脉?”

陈樱儿眼波流转,长睫如蝶翼颤动,八卦之火在眼底熊熊燃烧,上上下下将白玥打量个遍,恨不能用目光在对方身上灼出个窟窿。

司马仙粗糙的指节捏得咔咔作响,掰着指头逐一清点:“月夜那娘们儿、门笛那小子,再加上这魔族……”

忽然瞳孔骤缩,满脸不可思议——堂堂副团长的交际版图,竟横跨人魔两界,且结交的尽是魔族高层人物,这关系网之复杂,堪比圣殿联盟的权力图谱。

众人却未对余念夏的身份生疑。

月瑶商会的中立旗号早已深入人心,那面绣着双月交辉的商会旗帜,在人族与魔族的血雨腥风中始终岿然不倒,宛如一座坚不可摧的贸易堡垒。

身为太子团嫡系,他们多少知晓些台面下的秘辛。

圣殿联盟的老家伙们与魔族贵族,常在月黑风高之夜做些见不得光的交易——成车的粮食布匹源源不断送入魔族疆域,换回的则是闪耀着幽光的稀有矿产、削铁如泥的魔铸兵器,甚至是可遇不可求的顶级灵炉。

这些暗中流转的资源,如同看不见的血脉,维系着两族表面的和平,却也在底层百姓看不见的角落,滋养着权力的毒瘤。

黑市的齿轮在流离商人的脚步声中悄然转动,月瑶商会的商船队如钢铁巨兽般游弋在圣魔大陆的贸易航道。

那些绣着双月纹章的巨帆遮蔽天际,纵横交错的航线织成密不透风的商业网络。

当别家还在为一笔矿产交易殚精竭虑,月瑶的掌柜们早已与魔族贵族在鎏金圆桌前推杯换盏——对这座商界巨擘而言,和魔族高层做生意,就像呼吸般自然平常。

也正因如此,云微微与魔族继承人有交情的消息传来,帅级六十四号的猎魔者们只是挑眉互视,转眼便将这谈资抛在脑后。

王原原的瞳孔却骤然收缩。她看着余念夏的手指如藤蔓般缠住白玥的手腕,骨节分明的指尖擦过对方腕间跳动的脉搏。

白玥垂眸浅笑时泛红的耳尖,余念夏替她拂去发丝时悬在半空三秒的停滞,这些细节如淬毒的银针,扎得王原原后颈发凉。

她的右手死死攥住腰间软鞭,皮革在掌心勒出深红的血痕,却只是沉默地将翻涌的疑虑咽进喉咙,任暗流在眼底疯狂翻涌。

与此同时,另一场无声的追逐正在上演。

龙星宇如鬼魅般缀在龙皓晨身后,每一步都精准丈量着父子间的距离。

他的目光穿透熙攘人群,像烙铁般灼在儿子挺直的脊梁上,掌心的缰绳被攥得扭曲变形,青筋暴起如盘虬的老树根。

在这位固执的父亲心中,血缘是永远斩不断的锁链,龙皓晨那些决绝的话语,不过是少年人闹脾气的"叛逆皮肤"。

只要找到合适的时机,他定能用父亲的威严与温情,亲手剥开这层伪装,重新握紧儿子的手。

龙星宇能将龙皓晨的行踪牢牢攥在掌心,全凭早年在赠予儿子的礼物中埋下的灵炉印记。

那抹暗金色的灵力标记如同活物般附着在龙皓晨的灵魂深处,只要圣魔大陆的法则尚存,无论其子走到何处,身为父亲的都能隔着千里云海,感知到那抹微弱却独特的灵力波动。

此次因圣殿议事耽搁了行程,当他策马狂奔抵达村庄时,暮色已如浓稠的墨汁,将天边最后一丝霞光吞噬殆尽,唯有断墙上的铜铃在夜风中碎成一片呜咽。

他本想借着夜幕的遮掩与儿子深谈,却在废墟拐角撞见令他气血上涌的画面——白玥正与一名魔族男子并肩而坐,两人的头颅靠得极近,连呼吸交错的频率都清晰可闻。

嫉妒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的理智,龙星宇暴喝一声,靴底碾碎碎石冲上前去,铁钳般的手掌狠狠插入两人之间,硬生生将白玥拽得一个趔趄。

“白玥!”

他的怒吼震得墙皮簌簌掉落,瞳孔里燃烧的肝火几乎要将眼前的女人点燃。

“你闹着和离闹得满城风雨,原来早就跟魔族野种勾搭上了!”

白玥被这突如其来的冲撞惊得浑身一颤,待看清来人是龙星宇时,眼底瞬间结起三尺寒霜。

她直视着这个青筋暴起的男人,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声线冷得像是从冰窟里捞出来的碎冰:“龙星宇,当年是谁在我们的婚床上搂着魔族歌姬寻欢作乐?”

“现在倒好,自己屁股不干净,反倒往我身上泼脏水,说什么我跟门笛有私情?”

她每说一个字就向前逼近一步,高跟鞋在地面敲出清脆的怒意。

“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亲手种下的灵炉印记,现在还在你儿子的血管里发烫呢,怎么,连自己的亲骨肉都信不过?”

“你从未信任过我,哪来的资格指责我?”

白玥眼底寒芒骤起,字字如冰锥破空,直刺龙星宇面门。

昔日柔懦可欺的面具被彻底撕碎,此刻的她脊背挺直如出鞘长剑,周身气场冷冽似千年玄冰,这般强势姿态让龙星宇瞳孔骤缩——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唯唯诺诺的白玥吗?

门笛缓步上前,宽阔的肩膀如城墙般挡在白玥身前,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唇角却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这就是姐姐的前夫?”

他指尖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袖口,语气突然轻快。

“眼神差到把明珠当鱼目,脑子钝到用冷暴力伤人心,不过现在好了——”

他侧头看向白玥,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恭喜姐姐跳出火坑,喜提单身。”

这番绵里藏针的话如导火索,瞬间点燃龙星宇眼底的戾火。

他暴喝一声,神印王座的光辉如火山喷发般炸裂开来,漆黑的纹路在皮肤下蜿蜒游走,掌心凝聚的灵力将地面震出蛛网状裂痕。

耀眼的金光穿透夜幕,如同远古巨兽睁开的猩红眼眸,惊得废墟中栖息的夜鸟扑棱着翅膀四散而逃。

“末日与审判之神印王座!他怎么跟来了?”

余念夏手持短刀破窗而出,刀刃在月光下折射出冷光。

她盯着远处那个被金光笼罩的身影,指尖因用力而发白——龙星宇此刻的状态显然已丧失理智,而他们尚未做好与神印骑士正面对抗的准备。

这场村庄之行,本是她与龙皓晨未经谋划的临时起意。

可那神印王座的威压偏偏在此刻炸响,余念夏盯着天边翻涌的金色光芒,后槽牙咬得发紧。

夜风卷起她鬓角碎发,却吹不散她眉间凝结的阴云——毫无预兆的行程,龙星宇究竟是如何像跗骨之疽般精准锁定他们?

指腹反复摩挲着短刃冰凉的护手,金属寒意顺着掌心纹路直窜脊椎。

她忽然瞳孔骤缩,那团刺目金光的落点,不正是门笛带领星组安营的方位?

碎石在她转身时被劲风卷起,噼里啪啦砸在断壁残垣上。

余念夏足尖点地疾驰,裙摆如黑色羽翼猎猎作响,一把扣住龙皓晨的手腕,虎口几乎要嵌入少年皮肉。

“小皓晨!”

她喘着粗气在巷陌间穿梭,发梢被汗水黏在泛红的脸颊。

“你老爹八成和阿玥、门笛撞上了!”

鞋底重重砸在青石板上,每一步都震得脚踝发麻。远处传来灵力碰撞的轰鸣,余念夏扯着少年狂奔,发间银饰叮当作响:“再慢点,这场面怕是要演变成修罗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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