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娶阿梨
谢梨在极致的情感冲击和剧烈的挣扎下,终是耗尽了所有心力,哭声渐弱,眼睫颤了颤,最终彻底软倒在谢渊濯怀中,晕厥过去。
“阿梨?阿梨!”谢渊濯感受到怀中人骤然失去意识, panic瞬间取代了疯狂的占有欲,他焦急地低唤着,手指颤抖地探向她的鼻息,确认只是晕过去,才略微松了口气,可那双臂却依旧固执地不肯松开分毫,仿佛一松手,她就会化为轻烟消散。
谢擎看着女儿苍白如纸、泪痕交错的小脸,再看到儿子这般冥顽不灵的模样,忍无可忍,积攒的怒火与心痛轰然爆发。他猛地上前,扬起手,用尽了全身力气——
“啪!”
一记极其响亮的耳光重重掴在谢渊濯另一边脸颊上,力道之大,打得他头都偏了过去。
“逆子!你还要抱着她到几时?!非要亲眼看着她被你逼死在你怀里,你才甘心吗?!”谢擎的声音因震怒而嘶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这一巴掌,似乎终于将谢渊濯从那种偏执的疯狂中打醒了几分。他僵硬地顿了顿,低头看着怀中毫无声息的谢梨,眼底掠过一丝剧烈的痛楚。他终是极其缓慢地、极其不舍地松开了手臂,小心翼翼地将谢梨平放在床榻上,为她盖好锦被。
然而,他人却如同钉在了床边的脚踏上,一步也不肯挪动,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谢梨,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骨子里。
谢擎见他这般,深知此刻强行驱赶无用,反而可能再次激化矛盾。他无可奈何地重重叹了口气,也只能守在房内,寸步不离。他怕,怕自己一旦离开,这个已然疯魔的儿子会做出更加不可挽回的事情。
府医很快被战战兢兢的下人请来。在两位侯府主子极具压迫感的注视下,府医屏息凝神,仔细为谢梨诊脉,眉头越皱越紧。
“回侯爷、世子,”府医躬身回话,语气谨慎,“小姐这是急痛攻心,加之惊惧过度,气血逆乱,方才一时晕厥。需得好生静养,万不能再受任何刺激。老夫这就开一剂安神定惊的汤药,先让小姐服下,好生睡一觉再说。”
汤药很快煎好送来,谢渊濯亲手接过,极其小心地、一点点喂昏迷中的谢梨服下,动作轻柔得与他方才疯狂的姿态判若两人。
待谢梨呼吸逐渐平稳,似是陷入沉睡,谢擎这才深吸一口气,压低了声音对谢渊濯道:“你,随我来书房。”
谢渊濯猛地抬头,眼神瞬间又变得锐利而抗拒:“我不去!我就在这守着阿梨!”他怎能离开?他这一走,若是阿梨醒来又要逃离他怎么办?若是那个苏珩再趁机……
“就在这院里说!”谢擎强压着火气,指了指外间。他深知儿子的固执,此刻只能退而求其次。
父子二人来到院中,夜色深沉,只有廊下灯笼投下昏暗的光晕,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忽明忽暗。
谢擎看着眼前面容憔悴却眼神执拗的儿子,痛心疾首地问道:“渊濯,你告诉为父,你到底想要如何?!你到底要闹到何种地步才肯罢休?!”
谢渊濯沉默了片刻,抬起头,目光直视着父亲,眼底是破釜沉舟般的决绝和压抑了多年再也无法掩饰的炽热。他声音嘶哑,却清晰无比地一字一句道:
“我要娶阿梨。”
“荒谬!”谢擎勃然变色,厉声打断,“她是你妹妹!名义上永远是!你怎可有如此悖逆人伦的想法?!”
“她不是!”谢渊濯猛地提高声音,情绪激动地反驳,“我记得!我全都记得!妹妹两个月大时就夭折了!阿梨是父亲您为了安抚悲痛欲绝的母亲,从外面抱回来的孩子!她身上根本没有谢家的血脉!她不是我的亲妹妹!”
这个被刻意遗忘、掩埋多年的秘密被他嘶吼着揭开,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谢擎被他堵得一噎,脸色难看至极。
谢渊濯却像是找到了宣泄口,继续嘶声道:“那个卑贱的采药人沈澂都可以!他凭什么可以得到阿梨的全心全意?我为什么就不可以?!我比他更早遇见阿梨!我守护她的时间比他长千倍万倍!我才是最爱她的人!”
“可她不爱你了!你看不出来吗?!”谢擎几乎是吼了出来,试图用最残酷的现实敲醒他,“经过今日之事,她恨你!她怕你!你还要如何强求?!”
谢渊濯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脸上浮现出巨大的痛苦,但随即又被更深的偏执覆盖。他固执地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算计般的疯狂:
“不爱?恨?那又如何?父亲,您放眼看看这京城,如今还有谁敢娶她?”
他盯着父亲,一字一句地吐出残酷的现实:“她为沈澂大闹刑场,早已触怒天颜,名声尽毁!谁家敢要一个心里装着死人、还得罪过陛下的女子?除了我,还有谁?!”
“我娶她!”他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扭曲的笃定,“我娶她,将她永远留在侯府,留在我们身边。对外,不过是世子娶了养妹,虽有微词,但于侯府声誉无大损,陛下那边或许反而觉得是件‘好事’。对内,我们还是一家人,永远都是一家人!这有何不可?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谢擎被他这番惊世骇俗、却又诡异地带着某种现实考量的言论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你……你……”了半天,却发现自己竟被这孽子的歪理堵得哑口无言,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和寒意瞬间席卷了全身。
他知道,这个儿子,已经彻底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