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go,go,出发喽
“哦,对了,差点忘了黑眼镜。” 我坐在颠簸的吉普后座,心里暗自嘀咕了一声。
墨镜男此刻正大大咧咧地占据着副驾驶的位置,两条长腿随意地支着。
我飞速盘算着,脸上迅速调整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茫然和好奇,‘得表现得自然点…幸亏把追车那段丢脸的戏码跳过去了,不然这老狐狸眼睛毒,指不定看出什么。’
想到这儿,我下意识地把旁边张起灵的手攥得更紧了些,几乎是死抓着不放。
小哥的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带着一丝常年握刀留下的薄茧,触感微凉。
他似乎没什么反应,任由我抓着,只是在我过分用力时,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轻轻蹭过我的掌心。
一股难以言喻的麻痒感倏地窜上脊背,惊得我差点松手,却被他反手更牢固地扣住。
‘…他在安抚我?还是怕我跑?’ 这念头刚闪过脑海,我立刻甩开,不敢深想。
车门关上,引擎轰鸣。
我环顾车内,脸上适时地堆满惊讶,眼睛瞪得溜圆:“这…老高?你们怎么…” 目光扫过几张前世熟悉的面孔,最后落到副驾的黑影上,“这位是…?”
后座那个高加索大汉立刻咧开嘴,用他那招牌的蹩脚中文嚷道:“Super Wu!有缘千里来相见嘛!” 话音未落,阿宁的脑袋从前排座椅后探了出来,锐利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打在我脸上,尤其在我和张起灵紧扣的手上停留了一瞬,眉头微蹙:“吴邪?你怎么在这儿?”
我立刻转向身边的闷油瓶,脸上换上混杂着困惑和被“背叛”——至少是我想让她看到的被背叛——的神情:“小哥,你…你怎么会在阿宁的队伍里?” 声音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受伤和难以置信。
张起灵一如既往地沉默着,像一座完美的大理石雕像,连眼睫都没颤动一下。
但只有我知道,他扣着我手掌的力道,似乎又悄然加重了一分。
阿宁冷哼一声,嘴角挂着那标志性的、略带讥讽的弧度:“怎么?他为什么不能在我队伍里?这位张先生在道上可是明码标价的顶级好手。”
‘妈的,这女人又想玩什么花样?提价码是想激怒我还是离间?’ 我心里飞快地转着念头,脸上却适时地显出一丝苍白和哑口无言,像是被这话刺伤了。
我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被张起灵不动声色地禁锢住。
他指腹无意识地在我的手背上轻轻摩挲了一下,那细微的动作带着一种隐秘的安抚感,却瞬间让我耳根发热,心跳漏了一拍。‘他到底想干嘛?’
“嘿,Super吴,别听宁瞎说!”旁边的高加索人赶紧打圆场,拍了拍我的肩膀,“张先生和这位黑爷现在是我们的合作伙伴!老板直接委派的!宁现在只是副手啦。
主要行动都是这两位专业人士负责,我们嘛,就搞搞情报接应,安全第一嘛!老板说了,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 他挤眉弄眼,试图缓和气氛。
‘云顶天宫死伤惨重,裘德考这老狐狸终于学乖了?知道请外援了?’ 我暗自冷笑,脸上却配合地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是这样!” 随即,我迅速切入正题,带着点“天真”的急切问道:“那…录像带的事到底怎么回事?还有里面那个…那个女鬼一样的东西,你们查到什么了吗?”
车内几人面面相觑,目光再次不约而同地投向了前排的张起灵和黑眼镜,带着询问和几分敬畏。
阿宁没好气地瞪了他们一眼,然后朝我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道:“具体情况我们也不清楚,大概和你知道的差不多。
我们现在都是跟着他们的指令走,”她朝前排努努嘴,“不过这二位…啧,沟通起来可不容易。”
听完这些,我立刻转向张起灵,呼吸都急促了些,眼睛里努力挤出迫切和委屈:“小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得告诉我!” 手指甚至激动地在他手臂上抓了一把。
‘闷油瓶,看你这次用什么鬼话搪塞我!’我在脑中愤愤的想。
然而,还没等张起灵有所反应(或者说,压根没指望他反应),车里突然爆发出一阵骚动。
藏族司机大吼了一声谁也听不懂的藏语,所有人像听到号令般开始手忙脚乱地抓起随身的行李包。
车子猛地减速,在一片扬起的沙尘中停了下来。
车门“哗啦”一声被粗暴地拉开,一股裹挟着荒漠清晨冰冷锐利的寒风猛地灌入,瞬间吹散了车内的沉闷。
车门外,晨曦微露,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我被后面的人挤下车,双脚刚踏上坚硬冰冷的戈壁滩,眼前的景象就让我倒吸一口凉气,彻底愣在原地——十几辆涂装统一的墨绿色Land Rover一字排开,如同钢铁巨兽般伏在辽阔的戈壁上。
大量的物资箱堆积如山,篝火熊熊燃烧,照亮了周围大片区域。
营地里人影憧憧,满眼都是穿着统一防风衣、神色干练的人,还有不少人裹在睡袋里尚未起身。
几架巨大的卫星通讯天线直指苍穹,旁边是发出嗡嗡低鸣的照明汽灯,把这片荒凉之地映照得如同一个科幻电影里的前哨站。
眼前这规模宏大、组织严密的营地,哪里是什么自驾游集散地,分明是阿宁公司倾巢出动的架势!
看到我们下车,营地的人纷纷围拢过来。
阿宁走上前,简短地说了几句英文,人群中立刻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和口哨声,气氛瞬间高涨。
这阵仗让我心头惊骇。
我一把抓住身旁还在兴奋地和同伴击掌的高加索人老高:“老高!这…这是要干什么?!”
老高用力拍了拍我的背,脸上洋溢着粗犷的笑容,声音洪亮:“朋友!我们要出发了!去‘塔木陀’!”
“塔木陀!” 这三个字如同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扎进我的脑海深处。
西王母宫…蛇沼…那些被刻意尘封的、混杂着腥风血雨和诡异离奇的恐怖记忆瞬间翻涌而上,带着粘稠的窒息感。
我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嘴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即便这都是我刻意装出来的。
又要去了…那个鬼地方…
“Super吴?怎么了?”老高察觉到我脸色不对,关切地问,“不舒服?被这阵仗吓到了?”
我猛地回过神,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努力让声音显得平静:“没…没事,就是刚才下车被风吹得有点冷,还有点…有点没想到这么大场面。” 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仿佛真的很冷。
就在这时,一只沉稳的手无声地搭在了我的后腰上。
是张起灵。
他不知何时站到了我身后半步的位置。
隔着不算厚的衣物,他掌心传来的温热和不容置疑的存在感,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奇异地驱散了一些我心底的寒意,却又带来另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悸。
他微微低头,温热的呼吸若有似无地拂过我敏感的耳廓,激得我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腰眼一阵发软。‘…靠!离这么近干嘛!’
【叮!检测到目标人物(张起灵)主动肢体接触!宿主魅力值+1!请继续保持!】 系统0817那贱兮兮的声音冷不丁在脑子里响起。
‘滚!保持个屁!’ 我在心里怒吼,脸上却还得维持着那副有点受惊又茫然的样子。
很快,我被带到一顶宽敞的帐篷里进行“谈话”。
过程无非是有关这次行程的以及阿宁的试探、我的装傻充愣,以及我绞尽脑汁编造了一个勉强能自圆其说的理由,证明自己出现在格尔木疗养院的“合理性”。
阿宁眼神锐利得像刀子,显然不信,但不知是忌惮我身边的张起灵,还是觉得我这样一个“菜鸟”翻不起大浪,最终还是勉强点头默许我留下了。
‘过关。’ 我暗自松了口气。
正准备出去透口气,帐篷帘子又被掀开了。
解雨臣和霍秀秀走了进来。
看到我,两人脸上都露出了货真价实的惊讶。
“吴邪?!”小花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诧异。 “吴邪哥哥?!”秀秀那双漂亮的眼睛也睁得大大的。
我立刻换上惊喜的笑容,快步迎上去:“小花!秀秀!你们怎么也来了?” 语气里满是“他乡遇故知”的单纯喜悦。
短暂的寒暄后,秀秀借口家中有事先行离开。
老高看着秀秀急匆匆的背影,一脸疑惑地问我怎么回事。
我面不改色,用极其自然的口吻随口道:“别提了,小姑娘出门急,说是家里煤气好像忘关了,得赶紧回去看看。”
老高这个直肠子果然信了,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哦哦!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小花留下后,黑眼镜自然也跟了过来。
他看到我居然还留在营地时,墨镜后的眉毛明显挑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似乎在说:“行啊小子,能从阿宁手里留下,有点意思。”
我没理他,专心扮演我的“天真吴”。
解雨臣和阿宁的交锋是意料之中的。
小花的手段和财力摆在那里,阿宁虽然不爽,但也明白多个强援的好处,最终黑着脸同意了。
看着小花和他手下那几人武装到牙齿、装备精良的样子,再摸摸自己背上那个瘪瘪的登山包,我确实感到了一丝“局促”和尴尬。
好在阿宁出于“人道主义”,承诺会给我提供一部分基础装备。
但是没关系,就算没有阿宁的装备,我空间里的东西都足够让我撑到回家了。
庞大的车队在引擎的咆哮声中启程,如同一条钢铁长龙,碾过无垠的戈壁滩,朝着死亡之地塔木陀进发。
最初的行程还算平稳。
我和小花同乘一辆车,开车的是老高。
这位仁兄的车技狂野得令人发指,在根本不算路的戈壁滩上把车开得如同脱缰野马,上下颠簸,左右狂甩。
我死死抓住头顶的扶手,胃里翻江倒海,脸色发青。
这疯子开车还是这么不要命!
我心里疯狂吐槽,感觉隔夜饭都快被颠出来了,“小花…” 我努力压住呕吐的欲望,看向窗外,远处天际线已经蒙上了一层不祥的土黄色,“你看那边…风沙是不是有点大?我感觉…好像要起沙尘暴了?!”
解雨臣闻言,原本放松的神色瞬间凝重。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窗外迅速变化的天色和远处地平线上翻滚的黄色帷幕,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抄起对讲机,声音冷静而清晰:“所有车辆注意!前方可能有强沙尘暴!立刻寻找背风处停车避让!重复,立刻停车避让!”
阿宁那边的指令几乎是紧跟而来,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各车保持队形!就近寻找背风点!快!”
‘这次提前预警了,总能躲过去了吧?’ 我抱着侥幸心理刚松一口气,就看见驾驶座上的老高,这位虔诚的信徒,一边在胸前划着十字,一边竟然推开车门,去追他那被风刮的不知去哪里的圣经去了。
“老高!危险!回来!” 我急得大喊,声音却被瞬间灌入车厢的狂暴风声撕扯得破碎不堪。
强劲的风沙像无数细小的鞭子抽打在脸上,眼睛都睁不开,更别提去拉人了。
眼看老高的身影迅速被黄沙吞没,我和小花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和凝重。
不能再待在车里了。
我们迅速戴上早已准备好的防风镜和加厚面罩,抓起车上备用的应急水壶和少量高能量食物塞进随身的战术马甲口袋,费力地推开车门,顶着能把人吹跑的狂风,蹒跚着寻找能避风的地方。
风沙怒吼,遮天蔽日,能见度不到五米。
我们弓着腰,像两只渺小的蚂蚁,在沙暴的巨掌中艰难跋涉。
终于,在一处相对较高的砂岩断崖背风面,找到了一个勉强能容身的凹坑。
我和小花紧贴着冰冷的岩壁,蜷缩下来,用背包尽量挡住身体,默默地等待这场天灾过去。
时间在呼啸的风声中变得格外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风声似乎渐渐低沉下去,空气中弥漫的沙尘也不再那么浓密呛人。
我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向外张望。
昏黄混沌的天空下,是一望无际、死寂一片的沙海。
狂风卷起的沙浪尚未完全平息,偶尔有几簇枯黄的骆驼刺草球被风推着,无助地在沙丘上翻滚远去。
我们乘坐的那辆越野车,偌大的营地,庞大的车队…一切都不见了踪影。
视野所及,只有一片单调而绝望的黄色。
“艹!” 一股无名火夹杂着强烈的沮丧涌上心头,我忍不住骂出声,声音嘶哑干涩,“TMD!又他妈走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