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车队藏锋，矩镜照肝胆
卯时初刻，天光未亮，镇江府西门外十里长亭附近，已是人喊马嘶。 沈记绸缎庄的车队正在做最后的出发准备。十几辆大车装满了各色绸缎，以油布覆盖捆扎结实。伙计们忙碌地检查绳索，车夫们给骡马喂着最后一口草料。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合乎规矩。
长亭旁的密林中，楚渊和他的东厂番役们如同蛰伏的猎豹，无声地注视着这一切。
“大人，都查过了，车上确实都是丝绸，看不出异常。”
一名番役低声回报，面带疑惑。他们已暗中检查了数次。 楚渊目光锐利，缓缓扫过车队。
“重量。”
他吐出两个字。
“重量？”番役一愣。
“最后那三辆车，吃土更深，车辙印不对。骡马也更吃力。”楚渊点出关键。修炼《蛰龙功》后，他的观察力已入微。 那三辆车装载的“丝绸”，恐怕另有乾坤。
“记住，目标是最後三辆车。听我号令，一旦确认有异，立刻控制全场，反抗者格杀勿论。”楚渊冷声下令。
“是！”番役们握紧了刀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卯时三刻将至。 车队管事一声吆喝，车队缓缓启动，沿着官道向西而行。 楚渊一挥手！ “动手！” 十余名东厂番役如同离弦之箭，猛地从林中扑出，迅速分成数组，直扑车队首尾和中段！
“东厂办案！停车检查！” 厉喝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车队顿时一阵大乱！ 车夫伙计惊慌失措，骡马受惊嘶鸣！
“军爷！这是为何？我们是正经商队啊！”管事模样的人连忙跑过来，点头哈腰，脸色发白。
“例行检查。”楚渊不为所动，径直走向最后那三辆马车。 管事眼神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想阻拦，却被番役冰冷的刀锋逼退。
楚渊跃上车板，用刀划开覆盖的油布和最上面几匹丝绸。 下面露出的，赫然是一个个用稻草掩盖的狭长木箱！ 他撬开一个木箱箱盖。 一抹冰冷的金属幽光映入眼帘！ ——制式军刀！保养得极好，刀身上甚至还能看到模糊的京营编号印记！
“拿下！”楚渊厉喝！ 番役们立刻扑向那些车夫和伙计！
然而，异变再起！ 那些看似普通的车夫和伙计中，突然有几人眼中凶光毕露，猛地从车板下、货物中抽出藏匿的兵刃，悍然反击！ “保护货！” “杀出去！” 这些人身手矫健，打法凶悍，绝非普通伙计，分明是精锐私兵假扮！
刹那间，官道之上刀光剑影，爆发激战！ 清晨的薄雾被凌厉的杀气撕裂！金属碰撞声、怒吼声、惨叫声响彻四野！东厂番役结阵绞杀，而那些私兵则状若疯虎，拼命想撕开一条血路！刀气纵横，不时有人溅血倒地！
楚渊眼神冰冷，并未立刻加入战团。 他的目光锁死了那个试图趁乱骑马溜走的车队管事！ 此人绝对是关键人物！ 楚渊脚下发力，蛰龙步展开，身形如一道青烟，掠过混乱的战场，直追而去！
那管事骑术竟相当精湛，打马狂奔！ 楚渊速度更快，几个起落便已逼近，猛地一跃，如苍鹰搏兔，凌空扑向马背上的管事！ 那管事听得脑后恶风不善，竟也是狠角色，拔出腰间短刀反手就刺！ 楚渊在空中拧身避过，一掌拍在其后心！ 管事惨叫一声，喷血坠马！ 楚渊顺势落下，一脚踩住他胸膛，刀尖抵住其咽喉
“说！这批军械要运往何处？交给谁？”
管事面色惨白，却咬牙狞笑：“…嘿嘿…你…你惹大麻烦了…阻了贵人的货…天上地下…没人救得了你…”
“贵人是哪位？”楚渊刀尖微送，鲜血渗出。
“…你…很快就知道了…”管事眼中闪过诡异决绝，猛地一咬后槽牙！ 楚渊察觉不对，想阻止已来不及！ 管事身体剧烈抽搐几下，口鼻溢出黑血，顷刻间便没了气息。 服毒自尽！
楚渊脸色难看。又是死士！
此时，身后的战斗也已接近尾声。 私兵虽悍勇，但东厂人多且配合默契，很快被斩杀殆尽，仅剩两个被生擒，但也毫不犹豫咬毒自尽。 现场一片狼藉，血腥味弥漫。 番役们开始彻底清点木箱。 除了军刀，还有制式长枪、弓弩部件…甚至还有几副保养极佳的轻型皮甲！ 这已远超寻常民间械斗或土匪所能拥有，完全是武装私军的装备！
“大人，您看这个。”
一名番役从一个特制的夹层木箱底部，摸出一个用油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小铁盒。 楚渊接过，入手沉重。 打开铁盒，里面并非金银珠宝，而是一本厚厚的账册，以及几封密信！ 账册上详细记录了接收这批军械的，是一个名为“漕帮义信堂”的堂口，而经手人署名——赵德柱！ 那位漕运巡检司的巡检！ 密信内容更是触目惊心，隐约指向朝中某位位高权重的大员，似乎正在江南秘密编织一张巨大的网。
铁证如山！ 楚渊深吸一口气。终于抓到实实在在的尾巴了！ 然而，就在他翻动账册时，怀中一直安分的“矩”牌，再次微微发热起来。 这一次，感觉有所不同。 不再是模糊的指引或感应，而是一种…轻微的吸力？仿佛被账册上的某种东西所吸引？
楚渊心中一动，尝试着将“矩”牌取出，靠近账册。 当“矩”牌靠近账册某一页记录的“义信堂”字样和赵德柱的签名时，异变发生了！
“矩”牌表面那些玄奥的纹路竟微微亮起，散发出柔和的白光！ 紧接着，那白光如同水银泻地，流淌过账册的字迹。 凡是被白光流淌过的字迹，其墨迹竟在牌面上方寸许的空中，投射出淡淡的、更加清晰的光影！ 更神奇的是，在赵德柱的签名光影旁，竟缓缓浮现出另一个淡红色的、略显潦草的花押印记——那才是真正的接收确认标记！与赵德柱的笔迹截然不同！
楚渊目瞪口呆！ 这“矩”牌…竟然还有这种“验伪”、“显真”的功能？！ 这简直是古代版的超级验钞机+笔迹鉴定仪啊！这给的到底是个什么神仙道具？
这个发现至关重要！ 这意味着，赵德柱很可能只是个被推出来的白手套，真正的接收者另有其人！而那个淡红花押，就是新的线索！
“立刻清理现场，将所有军械、尸体、账册密信全部妥善封存，加急押送回京，直呈督主！”
楚渊迅速下令，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兴奋。
“那…赵巡检那边？”番役问道。 楚渊看着账册上那淡红色的花押光影，冷笑一声。
“先不动他。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他现在更想知道，那个留下红色花押的“义信堂”真正主事人，到底是谁！
车队被控制，证据确凿。 但楚渊感觉，自己只是掀开了巨大冰山的一角。 漕帮义信堂，红色花押，朝中的黑手… 更多的迷雾笼罩而来。
他握紧手中温热的“矩”牌。 这巡天之路，虽步步杀机，却也终于让他窥见了一丝揭开迷雾的曙光。
只是不知，这曙光之后，是更深的黑暗，还是真正的归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