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夜审得秘，煞星照漕帮
驿馆偏房，灯火通明。 楚渊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被捆得结结实实的黑衣刺客。此人肩胛被洞穿的伤口已简单包扎，但失血加上楚渊那一刀柄的重击，让他脸色苍白，精神萎靡。
番役递上一盆冷水。 楚渊接过，毫不犹豫，哗啦一下全泼在刺客脸上。 刺客猛地一激灵，剧烈咳嗽着清醒过来，眼神先是迷茫，随即迅速被凶狠和绝望填满。 “要杀就杀！休想从老子嘴里掏出半个字！”他嘶吼道，典型的死士开场白。
楚渊拉过一把椅子，在他对面坐下，姿态放松，甚至翘起了二郎腿。 “硬气。”他点点头，表示赞赏，“是条汉子。不过…” 他话锋一转，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今晚吃什么：“你猜，东厂为什么让人闻风丧胆？是因为我们杀人快？不，是因为我们让人求死不能的手段，比较多。”
他伸出手，旁边番役立刻递上一根细长的、闪着幽光的钢针。 “听说过‘搜脉针’吗？”楚渊用针尖轻轻刮着指甲，发出令人牙酸的细微声响，“不伤皮肉，专刺经脉。一针下去，痛痒钻心，仿佛一万只蚂蚁在骨头里爬。十针下去，铁打的汉子也得哭着喊娘。” 刺客瞳孔微缩，但依旧咬牙硬撑。
楚渊笑了笑，放下钢针，又拿起一个小瓷瓶。 “那这个呢？‘百涎散’。喂下去，不会死，但会让你口水流个不停，止都止不住，最后活活把自己呛死。死相嘛…不太体面。” 刺客的喉结明显滚动了一下。
“当然，这些都是开胃小菜。”楚渊身体前倾，声音压低，带着一种恶魔般的诱惑，“我知道你不怕死，甚至不怕折磨。但你想想，你死了，你的上线会照顾你的家人吗？会不会为了灭口，反而送他们下去陪你？” 刺客的脸色终于变了。
“而我，”楚渊靠回椅背，语气淡漠，“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甚至，如果你提供的消息足够有价值，我可以用东厂的名义，给你家人一笔安家费，送他们去一个没人找得到的地方重新开始。怎么样？这笔交易，比你那个虚无缥缈的忠诚，划算多了吧？”
打一棒子，给个甜枣，再戳破对方最脆弱的心理防线——对付死士，光用刑不够，得诛心。 刺客眼神剧烈挣扎，呼吸粗重起来。显然，楚渊的话戳到了他的痛处。
沉默。只有油灯灯花爆开的噼啪声。 许久，刺客颓然低下头，声音沙哑：“…你想问什么？”
“谁派你来的？目标是谁？”
“…不知道具体名号。是中间人传话，出的价钱很高…目标是那个船老大，还有…顺手的话，做了那个东厂的官。”
“中间人是谁？”
“镇江府‘金玉赌坊’的管事，疤脸刘。”
“三江帮的人？”
“是…也不是。他明面上是赌坊管事，暗地里专接各种黑活，路子很野，和三江帮、漕衙的人都有勾结。”
楚渊眼神微凝。金玉赌坊？疤脸刘？这条线串起来了。
“军用弩箭哪来的？”
“…也是中间人提供的。只说家伙硬，放心用。”
楚渊心下凛然。能搞到军弩，这背后的能量不小。
“你们平时在哪里落脚？和疤脸刘如何联系？”
“…赌坊后巷有个货仓，平时我们几个就在那儿待命。有活时，疤脸刘会派人来窗台上放一盆仙人掌。” 很老套，但有效的暗号。
问完所有细节，楚渊示意番役将刺客带下去严加看管。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 金玉赌坊，疤脸刘…这是条大鱼，也是揭开三江帮和漕衙黑幕的关键突破口。 必须尽快行动，赶在对方察觉刺杀失败、切断所有线索之前！
“召集人手，准备行动。”楚渊下令，声音冷冽，“目标，金玉赌坊后巷货仓，抓捕疤脸刘！”
“是！”
番役们摩拳擦掌，经过码头一役，他们对这位林司房的雷霆手段已是心服口服。
夜色浓稠，细雨不知何时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楚渊带着六名精锐番役，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穿行在镇江府湿滑的青石板巷弄中。 根据口供，很快便找到了那座位于赌坊后巷的独立货仓。黑灯瞎火，静悄悄的，只有二楼某个窗户底下，果然摆着一盆影影绰绰的仙人掌。
“两人堵后门，两人上房顶警戒，其余人随我正面突入。”楚渊低声吩咐，分配任务清晰果断。
番役们无声散开，动作迅捷专业。 楚渊深吸一口气，蛰龙内息流转，听觉视力提升到极致，能清晰听到货仓内传来的隐约鼾声和梦呓。
他打了个手势。 一名膀大腰圆的番役上前，运气发力，猛地一脚踹在货仓大门上！ “砰！” 老旧的木门应声而裂！
“东厂拿人！跪地不杀！”番役们如狼似虎地冲了进去！
货仓内顿时炸了锅！ 惊呼声、怒骂声、兵刃出鞘声乱成一团！里面竟然藏着不下十人！
“抄家伙！是鹰爪孙！”
“跟他们拼了！”
黑暗中，刀光闪动，人影幢幢，瞬间爆发混战！
楚渊一马当先，手中轻狭腰刀划出冷冽弧线，精准地格开劈来的一刀，顺势一脚将一名匪徒踹飞出去！ 他刀法快且刁钻，配合蛰龙步的灵活，在混乱中穿梭，每一次出刀必有一人惨叫倒地，虽不致命，却瞬间失去战斗力。 番役们结阵而战，彼此掩护，刀光霍霍，将试图反抗的匪徒逐一分割制服。
狭小的货仓内，刀气纵横，劲风呼啸！怒吼声与惨叫声交织，血花在昏暗的光线下飞溅！东厂番役们如同冰冷的杀戮机器，而楚渊则如一把烧红的尖刀，轻易撕开敌人的防线！
突然！ 一道凌厉的劲风从侧面袭来！速度远超其他匪徒！ 楚渊洞察异能预警，猛地回身格挡！ “铛！”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 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刀身传来，震得楚渊手臂发麻，连退两步才化解！ 高手！
定睛一看，只见一个身材干瘦、眼神阴鸷的中年汉子，手持一对分水峨眉刺，死死盯着他。
“妈的！东厂的狗鼻子真灵！”
那人啐了一口，“疤脸爷不在！老子‘水鬼’崔三送你们上路！”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晃，峨眉刺化作两道毒蛇般的寒光，直刺楚渊咽喉和心口！速度快得惊人！
楚渊不敢怠慢，全力运转蛰龙功，挥刀迎上！ 叮叮当当！ 两人瞬间过了七八招！ 这崔三身手极为了得，一对峨眉刺使得出神入化，点、戳、穿、刺，专攻要害，内息也颇为阴狠，竟隐隐压过楚渊一头！ 楚渊全靠洞察预判和精妙步法勉强周旋，险象环生！
“大人小心！”一名番役见状想过来帮忙，却被其他匪徒拼死缠住。
“你的头，值大钱！”崔三狞笑，攻势越发狂暴！峨眉刺撕裂空气，发出鬼哭般的尖啸！
楚渊眼神冰冷，心知不能再留手。 他故意卖了个破绽，脚下似乎一滑，身形一个踉跄。 崔三大喜，峨眉刺直取他空门大开的胸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楚渊体内那股蛰龙内息以前所未有的方式疯狂压缩，随即猛然爆发！注入手中轻狭腰刀！ 刀身轻颤，发出低沉龙吟！ 他身体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避开致命一击，同时手中长刀划出一道惊艳的、仿佛超出空间限制的弧线！
“蛰龙——惊鸿！” 噗嗤！ 血光迸现！ 崔三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 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胸口那道深可见骨的刀痕，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轰然倒地！
货仓内瞬间安静下来。 剩下的几个匪徒见首领被杀，顿时斗志全无，纷纷弃械投降。 番役们迅速上前将其捆缚。
楚渊微微喘息，持刀而立。刚才那一刀抽空了他近半内力，但威力惊人。 他走到崔三尸体旁，蹲下身仔细搜查。 很快，从他贴身处摸出一块小小的铜牌，上面刻着一个复杂的图案，似乎与水波和龙有关。 还有几张数额不小的银票，以及…一枚熟悉的、用墨点点出的“矩”形标记，画在一张小小的纸条上！
楚渊瞳孔骤缩！ 这崔三身上，也有这标记？！ 他到底是三江帮的人，还是…和那神秘情报网络有关？亦或是…双面间谍？
就在这时，房顶警戒的番役突然发出警示唿哨 。
“大人！有大队人马朝这边来了！火把很多！像是…漕运衙门的兵丁！”
楚渊脸色一沉。 漕衙的人？又来“及时”洗地了？ 他迅速将铜牌和纸条收起。
“带上俘虏，撤！”
众人毫不迟疑，押着俘虏，迅速从后门撤离，消失在错综复杂的小巷黑暗之中。
很快，赵德柱带着大批漕丁气喘吁吁地赶到现场，看着满地狼藉和崔三的尸体，脸色铁青，狠狠一拳砸在门框上。 “又晚了一步…这东厂的煞星…”
远处黑暗的屋脊上，楚渊回头望了一眼那一片火把通明，眼神冰冷。 漕运衙门，三江帮，金玉赌坊，神秘标记… 这镇江的浑水，被他这外来者，彻底搅动了。
他摸了摸怀中那枚新得的铜牌。 下一个目标，金玉赌坊，疤脸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