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山融化

白家别墅的健身房内,空气里弥漫着汗水与力量的气息。白逊正在进行他的例行力量训练,沉重的杠铃在他手中稳如磐石,每一次推举都带着流畅而充满控制力的美感。白刃则在一旁的跑步机上挥汗如雨,小脸通红,蓝色的尾巴有气无力地摇晃着——他还在为上次的“父权制裁”事件“赎罪”,被白悟要求增加体能训练。

白震站在角落的沙袋前,戴着黑色的拳击手套。他并非在发泄,而是在进行一种精准而高效的力量控制训练。每一次击打都带着破空之声,落在沙袋上发出沉闷而富有节奏的“砰、砰”声。他的动作简洁凌厉,没有一丝多余,汗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滑落,浸湿了紧身运动背心的领口。青蓝色的眼睛专注而冰冷,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的沙袋。

白璇斜倚在旁边的器械上,嘴里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细长香烟(纯装饰用),饶有兴致地看着白震训练。她刚结束一场通宵排练,脸上带着些许倦意,但金色的眼睛依然明亮如火。她身上那件印着骷髅头的黑色背心被汗水勾勒出紧实的肌肉线条,脸上的疤痕在灯光下显得格外醒目。

“喂,冰山,”白璇懒洋洋地开口,打破了只有击打声的寂静,“你这打法太死板了,跟机器人似的。打架得有点激情!带点节奏感!像这样!”她说着,突然对着空气打了一套组合拳,动作迅猛流畅,带着强烈的摇滚舞台风格,嘴里还配合着发出“嘿!哈!”的音效。

白震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仿佛没听见。只是在白璇一个夸张的转身回旋踢结束时,他的拳套精准地击中沙袋的某个点,让巨大的沙袋猛地荡起一个不规则的弧度,差点撞到还在“表演”的白璇。

“啧!故意的吧你!”白璇敏捷地后跳躲开,不满地瞪了白震一眼。

白震这才停下动作,摘下一只拳套,拿起旁边的毛巾擦了擦汗,目光淡淡扫过白璇:“吵。”

“嫌我吵?”白璇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凑到白震面前,几乎要贴到他鼻尖,“我这叫活力!懂不懂?你这死气沉沉的训练,看着就犯困!”她试图用手指戳白震结实的胸膛,却被对方不着痕迹地侧身避开。

白震没理她,走到饮水机旁倒了杯水。白璇不依不饶地跟过去,像个聒噪的复读机:“我说真的,阿震,你试试加点音乐?重金属!绝对带感!保证让你这冰山都燃起来!下次训练我给你放我的新歌……”

就在这时,白璇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突然皱紧了眉头,左手下意识地捂住了右臂上臂的位置,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脸上掠过一丝痛苦的神色。虽然她立刻站直,强装无事,但那一瞬间的僵硬和额角渗出的细密冷汗,没有逃过白震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

白震端着水杯,青蓝色的目光落在白璇捂着的右臂上。他记得很清楚,几天前捣毁那个地下窝点时,白璇为了替他挡开一个偷袭者挥来的钢管,右臂硬生生挨了一下。当时她只是甩甩手说了句“没事”,现在看来,那一下远比她表现出来的要严重。

白璇显然不想被看出异样,尤其是当着白震的面。她放下捂着胳膊的手,强扯出一个笑容,试图继续刚才的话题:“怎么样?考虑一下我的提议?保证让你……”

“伤没好?”白震突然打断她,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刺破了白璇的伪装。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紧紧锁定白璇试图掩饰的右臂。

白璇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随即变成了被戳穿的恼怒:“谁说的?早好了!姐可是钢筋铁骨!”她逞强地活动了一下右臂,却牵扯到伤处,痛得她倒吸一口凉气,眉头紧紧锁起。

白震放下水杯,径直走到白璇面前。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不是去碰她的伤处,而是用他那骨节分明、带着薄茧和微凉汗意的手指,极其轻、极其快地,碰了一下白璇右臂外侧,靠近肩头的位置。那个位置,正是当时被钢管砸中的受力点。

他的动作快如闪电,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确认意味。指尖触碰的瞬间,白璇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指腹的微凉和那股熟悉的雪松气息。更重要的是,她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白震式的关切——直接、高效、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和表情。

白璇的身体猛地一颤,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过于亲密的接触,以及那指尖传递过来的、冰冷的温度下隐藏的滚烫情绪。她抬起头,金色的瞳孔因为震惊而微微放大,直直撞进白震那双深邃如寒潭的青蓝色眼眸里。

两人在弥漫着汗水和力量气息的健身房中对视着。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跑步机运转的低鸣和白刃在旁边呼哧呼哧的喘气声(他完全没注意到这边的暗流涌动)。白逊停下了推举的动作,若有所思地看着这边。

白璇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也许是习惯性的逞强,也许是掩饰尴尬的调侃。但所有的话语都卡在了喉咙里。白震的眼神太专注,太直接,里面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有责备(为什么不早说?),有审视(伤势如何?),但最深处的,是一种她渴望已久却从未奢望能看到的……认同与关切。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心跳如鼓的几秒钟里,白震的薄唇微启。

一个音节,清晰、平稳、带着他特有的低沉质感,如同冰层下涌动的暖流,破冰而出:

“姐。”

时间,在这一刻,真的停止了。

白璇像是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她整个人都僵住了!金色的瞳孔瞬间收缩到极致,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巨大的惊愕!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胳膊太疼出现了幻听!阿震?叫她?姐?!那个从认识起就只叫她“白璇”或者干脆无视她的白震?!

旁边的白逊猛地吸了一口气,手里的杠铃差点脱手!他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大伯,又看看石化当场的白璇大姨,怀疑自己是不是训练过度产生了幻觉。

跑步机上的白刃也终于察觉到了异样,他关掉机器,好奇地探过头:“怎么了怎么了?逊哥你哑铃掉了?大伯你说啥了?”他完全没听到那关键的音节。

整个健身房陷入一种诡异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寂静。只有白震本人,在吐出那个石破天惊的音节后,表情依旧平静无波,仿佛只是说了一句“天气不错”。他收回触碰白璇手臂的手,仿佛刚才那声称呼只是完成了一个必要的确认程序。他甚至自然地拿起毛巾,又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

白璇终于从石化状态中“活”了过来。她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后退一步,金色的眼睛死死盯着白震,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人。她的嘴唇哆嗦着,脸上那道疤痕都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而显得更加深刻。

“你……你刚才……”她的声音干涩发紧,带着前所未有的不确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叫我什么?”

白震抬眸,青蓝色的眼睛平静地回视她,没有闪躲,也没有解释。他拿起水杯,又喝了一口水,动作从容不迫,仿佛刚才那声“姐”只是白璇的臆想。

但这种沉默,这种平静,反而比任何解释都更具冲击力!它像是一种无声的确认,一种默认!

白璇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滚烫的情绪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防御!震惊、狂喜、不敢置信、还有一丝被认可的酸涩……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在她心中掀起滔天巨浪!她突然伸出手,不是打,不是推,而是一把抓住了白震的手臂!

“你再说一遍!”她的声音拔高了,带着摇滚女王特有的命令式口吻,但尾音却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白震!你刚才叫我什么?!”

白震被她抓得手臂微痛,但他没有挣脱,只是微微蹙了下眉,似乎觉得她反应过度。他看着白璇那双燃烧着火焰、此刻却蒙上了一层水光的金色眼睛,沉默了几秒。

就在白璇以为他不会回答,心都要沉下去的时候,白震的嘴唇再次动了动。这次,声音比刚才更低,却更加清晰,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璇姐。”

这一次,加上了她的名字。不是敷衍,不是幻听,是清晰无误的确认!

“轰——!”

白璇感觉自己的脑子像被投入了一颗炸弹!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那两个字在脑海里无限循环!璇姐!璇姐!璇姐!

巨大的狂喜如同岩浆般喷涌而出!她再也控制不住,猛地松开抓着白震的手,然后——

“啊——!!!!”

一声极具穿透力、饱含着狂喜、激动和难以置信的尖啸从白璇喉咙里爆发出来!那声音响彻整个健身房,甚至穿透了墙壁!她像个拿到最心爱玩具的孩子,激动地在原地又蹦又跳,完全不顾右臂的疼痛!她挥舞着双臂,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如同正午的太阳,那道疤痕都仿佛在发光!

“他叫了!他叫了!阿震叫我姐了!哈哈哈!!”她指着白震,对着旁边目瞪口呆的白逊和白刃大喊,“你们听到了吗?!他叫我姐!璇姐!哈哈哈!!”

白逊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看着激动得快要上房揭瓦的大姨,又看看依旧面无表情、但耳根似乎泛起一丝可疑红晕的大伯,嘴角忍不住疯狂上扬,金色的眼睛里充满了笑意和欣慰。

白刃虽然不明所以,但被大姨的情绪感染,也跟着傻乐起来:“大姨好开心啊!大伯叫姐怎么了?”

就在这时,健身房的门被猛地推开!白晓生、洛文玉、白辰、白悟、白厄斯……几乎是全家人,都被白璇那声惊天动地的尖叫惊动了,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全都冲了进来!

“怎么了怎么了?璇姐?”

“姐!你没事吧?”

“发生什么事了?”

当众人看到健身房里的景象时,全都愣住了——白璇像个疯子一样又笑又跳,白震一脸“与我无关”的冷漠站在旁边擦汗(虽然汗早擦干了),白逊忍俊不禁,白刃一脸懵懂。

洛文玉的记者本能让她瞬间举起相机:“璇姐!什么情况?中彩票了?”

白璇看到家人,更是激动得无以复加!她一个箭步冲到众人面前,抓住离她最近的白晓生,用力摇晃着:“晓生!你听到了吗?!阿震!他叫我姐了!叫我璇姐了!!”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金色的眼睛里甚至闪烁着泪光。

全家人的目光,“唰”地一下,齐刷刷地聚焦到白震身上!如同聚光灯一般!

白震:“……”

他擦汗的动作彻底僵住。面对全家人的灼灼目光,饶是这座万年冰山,此刻也感到了一丝不自在。他面无表情地将毛巾搭在肩上,拿起水杯,转身,迈着看似沉稳实则比平时快了几分的步伐,一言不发地走出了健身房,只留下一个高冷(且带着一丝落荒而逃意味?)的背影。

“喂!冰山弟弟!别跑啊!再叫一声听听!”白璇意犹未尽地在后面喊着,脸上是前所未有的灿烂笑容。

健身房内,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几秒。

然后——

“噗哈哈哈!”

“我的天!真的假的?!”

“文玉!拍下来没?!历史性时刻啊!”

“璇姐!恭喜你!终于‘转正’了!”

“阿震居然……哈哈哈!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爆笑声、惊叹声、调侃声瞬间充满了整个空间。白璇得意地扬着下巴,接受着家人的“祝贺”,仿佛赢得了世界上最珍贵的奖杯。

而已经走到走廊拐角的白震,听着身后传来的喧嚣,脚步微微一顿。他抬手,似乎想揉一揉自己发烫的耳根,但最终只是握紧了拳头,青蓝色的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窘迫和……一丝释然。那声“璇姐”,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出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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