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根据一紧随其后】
“我……”白逊干涩地挤出一个字,感觉嗓子眼被堵住了。他能说什么?说“大伯,做饭这事儿吧,它不能太较真”?他怕自己刚说完,下一秒就会像那个锅盖一样飞出去。
厨房里再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比上一次更加沉重。
白辰看着大哥那固执的、寻求一个“科学”答案的眼神,又看看那片灾难现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她抬手擦了擦眼角——这次是真的被烟熏出的生理性泪水,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恳求的无奈:
“大哥……这……这火候……它不是算出来的啊……”她试图寻找合适的词汇,却觉得无比艰难,“它……它得凭感觉……靠经验……看锅里的状态……闻味道……甚至听声音……” 她越说越小声,自己都觉得这些解释在绝对精确的逻辑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凭感觉?这对一个习惯了用数据和逻辑掌控一切的人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
“感觉?”白震的眉头死死拧成了一个疙瘩,青蓝色的冰瞳里是更深的不解和一丝被冒犯的质疑。“‘感觉’是主观的,不可量化的变量。如何能作为操作的基准?‘经验’?经验难道不是建立在无数次的精确操作和结果反馈上的吗?”他像是钻进了牛角尖,逻辑链条严密得可怕,“我严格按照步骤操作,变量控制到最小,为什么结果却是灾难性的?这不符合逻辑!”
他的质问掷地有声,带着一种理工科学霸面对实验失败时特有的、不容置疑的执着。厨房里只剩下他低沉而困惑的回音。
“噗——”
一声短促的、极力压抑却还是没完全憋住的笑声,打破了这沉重的僵局。
是白婧庭。
她赶紧捂住嘴,肩膀可疑地抖动着,琥珀色的眼睛弯成了月牙,里面是再也藏不住的笑意。看到白震那杀人般的冰冷目光扫过来,她连忙清了清嗓子,努力板起脸,但那上扬的嘴角怎么也压不下去。
“咳咳……那个……震哥,”她强忍着笑,声音都带着颤音,“您这……较真劲儿,用在实验室里绝对是国宝,可用在厨房里嘛……”她故意拖长了调子,瞄了一眼那块石头般的面团残骸,“……那揉面,它真不是解数学题啊!‘七分力三分情’,它就是个比喻!意思就是别死命较劲,顺着面团的性子来,该软的时候软,该醒的时候醒,得……得有点弹性空间!您这照着标准答案硬怼,面团它也是有脾气的,怼狠了,它就死给你看!”她指了指那块“凶器”,做了个“你看吧”的表情。
“弹性空间?面团脾气?”白震的眼神更加困惑了,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他看着那块“死给他看”的面团,又看看自己骨节分明、能轻易捏碎核桃的手,似乎完全无法理解这种“非理性”的存在。
“还有那个煎蛋!大伯!”白逊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赶紧指着地上扭曲的锅盖残骸,试图用最直白的方式解释,“视频里说‘喷油三下’,可他那喷油壶喷一下的量,跟您的壶喷一下的量,它可能不一样啊!‘中小火’,每个灶头的‘中小火’温度也不一样!‘三分钟’,锅的厚薄、受热快慢都不同!这……这真没法卡着秒表来!得……得看锅里的蛋清边缘是不是开始凝固发白,听有没有细微的滋滋声……”
白逊绞尽脑汁地描述着那些细微的、需要“感觉”去捕捉的信号,越说越觉得自己像是在描述一门玄学。他看向白震,发现大伯那双冰蓝的兽瞳里,困惑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像浓雾一样更深了。那眼神,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看状态?听声音?这些模棱两可的、无法被精确测量的东西,怎么能作为操作依据?这根本就是伪科学!
白震的目光缓缓扫过眼前的三位“老师”——大嫂优雅但无奈,弟妹强忍笑意带着调侃,侄子努力解释却词不达意。没有一个人能给出一个清晰的、符合逻辑的、可以让他理解并执行的标准答案。她们的答案充满了“感觉”、“经验”、“弹性”、“看状态”这些在他认知体系里等同于“混沌”和“不可控”的词汇。
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无力感,如同冰冷沉重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这感觉甚至比刚才锅盖炸飞时更让他难以承受。在实验室,在谈判桌,在家族决策中,他总能凭借缜密的思维和强大的掌控力找到最优解。可在这里,在这个小小的、充满了油烟和未知变量的厨房里,他引以为傲的一切都失效了。他像一个被抛入了未知维度的宇航员,所有的仪表盘都失灵,所有的物理定律都失效。
他握着锅铲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着青白,微微颤抖起来。那力道之大,仿佛要将金属的铲柄生生捏碎。他挺直如标枪的脊背,几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泄露出支撑这具强大躯壳的某种东西正在内部崩塌。
那双青蓝色的冰瞳,深处翻涌的困惑、挫败、不解……最终慢慢沉淀,汇聚成一种近乎绝望的茫然。那锐利如刀锋的眼神,第一次失去了焦点,变得有些涣散,失神地落在自己脚下那片焦黑的、粘着不明糊状物的地砖上。
厨房里一片死寂。
浓烈的焦糊味依旧顽固地弥漫着。
白辰看着大哥这副失魂落魄、仿佛信仰崩塌的样子,心疼得无以复加。她上前一步,柔声开口,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大哥,别急,这第一次嘛……谁都有……”
“第一次?”
一个低沉沙哑、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打断了她。
白震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他没有看白辰,目光依旧失焦地落在虚空的某一点,仿佛在凝视着一段遥远的、不堪回首的记忆。他握着锅铲的手,颤抖得更明显了。
“……不是第一次。”他低语着,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带着千钧的重量。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白震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高大的身躯第一次显出一种与他不符的颓唐。他慢慢地、动作僵硬地转过身,不再面对任何人,留给众人一个沉默而压抑的背影。他微微佝偻着腰,那条刺眼的粉色围裙带子勒在他宽阔的背上,显得有些可笑,又莫名地……悲凉。
他朝着厨房最里面那个闲置已久、落满灰尘的储物柜走去。脚步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凝固的时光里。
白辰、白婧庭、白逊、白萧、白刃……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着那个背影,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白刃甚至紧张地抓住了二哥白逊的胳膊。
白震在柜门前停下。他伸出手,那骨节分明、此刻却微微发颤的手,握住了冰凉的金属柜门把手。他停顿了几秒,似乎在积蓄勇气,又像是在抗拒着什么。然后,猛地用力一拉——
“吱嘎——”
沉重的柜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被粗暴地拉开,扬起一小片灰尘。
柜子很深,里面堆放着一些不常用的烘焙模具和闲置的锅具。白震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大部分光线,他弯下腰,上半身几乎探进了黑暗的柜子里,似乎在费力地翻找着什么。
门口的五个人屏住了呼吸,连白婧庭都收敛了笑容,琥珀色的眼睛里充满了好奇。
几秒钟后,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和碰撞声从柜子深处传来。
白震终于直起了腰。
当他转过身,重新面对众人时,他手里多了三样东西。
那是三口……奶锅。
准确地说,是三口奶锅的残骸。
它们的共同点是:锅底都破了一个洞。一个边缘焦黑扭曲的不规则破洞。洞口的大小不一,但都狰狞地宣告着它们彻底报废的命运。
第一口,是薄薄的不锈钢材质,锅底那个焦黑的破洞最大,几乎占据了锅底三分之二的面积,边缘扭曲翻卷,像是被某种强酸腐蚀过。
第二口,材质稍厚一些,似乎是某种合金,锅底的破洞小一些,但形状同样惨烈,洞口周围布满了蛛网般的焦黑裂纹。
第三口,看起来最厚实,像是搪瓷铸铁的,锅底那个破洞相对“规整”一些,但也足有鸡蛋大小,边缘同样是被高温熔穿后的焦黑痕迹。
三口破洞奶锅,在白震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里,显得那么刺眼,那么荒诞,又带着一种穿越时空而来的、无声的控诉。
白震低着头,青蓝色的目光沉沉地落在这三口“战利品”上,浓密的睫毛垂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他眼底翻涌的情绪。他沉默了几秒钟,那沉默沉重得让空气都凝固了。
然后,他用一种极其平静、平静得近乎诡异的语调,缓缓开口,揭开了那段尘封的“黑历史”:
“二十年前。”
“我只是想……热一杯牛奶。”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一样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第一口锅,”他举起那口破洞最大的不锈钢奶锅,“说明书说,中火加热五分钟。我计时四分五十九秒时,锅底穿了,牛奶流进灶眼,引发了小范围火灾警报。”
“第二口锅,”他举起那口布满蛛网裂纹的合金锅,“我吸取教训,改用小火。说明书说,小火加热需十分钟。第九分三十秒,锅底再次熔穿。”
“第三口锅,”他举起那口最厚实的搪瓷铸铁锅,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个焦黑的破洞边缘,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我使用了当时能找到的最厚、耐热性标注最高的锅。同时查阅了牛奶蛋白质变性温度曲线,精确计算了最小热功率和加热时间。严格按照数据执行……结果……”他顿了顿,似乎那个结果至今仍让他难以释怀,“……在理论安全时间的最后七秒,锅底……依旧熔穿。”
他抬起头,青蓝色的冰瞳终于再次看向众人,那里面翻涌着积压了二十年的、巨大的、无法理解的困惑和一种近乎悲愤的委屈:
“热牛奶!仅仅只是把牛奶加热到适宜饮用的温度!一个如此基础的操作!”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嘶哑,握着那三口破锅和焦黑锅铲的手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
“为什么?!”
“为什么精确控制会失败?!”
“为什么感觉和经验无法量化?!”
“为什么这些锅!这些灶!这些该死的食材!它们都不按逻辑出牌?!”
最后那声“为什么”,几乎是从胸腔里嘶吼出来的,带着一种困兽般的绝望和愤怒。长久以来压抑的挫败、二十年前被牛奶锅支配的恐怖记忆、加上今日厨房彻底炸裂的毁灭性打击……所有情绪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就在那声嘶吼的尾音还在厨房里嗡嗡回荡的刹那——
一滴晶莹的液体,毫无预兆地、极其迅疾地,从白震低垂的眼睫下坠落。
“啪嗒。”
一声轻响。
那滴泪,不偏不倚,正正砸落在他另一只手中紧握着的、那口今日炸裂的平底锅的焦黑中心。
泪珠落在滚烫的、尚有余温的焦糊物质上,瞬间蒸腾起一丝极其微弱、几乎看不见的白汽。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门口的五个人,如同被同时施了石化魔法,彻底僵在了原地。
白辰捂着嘴,蓝粉色的狮瞳里瞬间盈满了泪水,心疼得无以复加。白婧庭脸上那点残留的笑意彻底冻结,琥珀色的虎瞳瞪得溜圆,嘴巴微张,像是看到了彗星撞地球。白逊和白刃像是两尊被雷劈中的雕塑,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掉出来,连呼吸都忘记了。连一向处于状况外的白萧,此刻也彻底懵了,黑白分明的虎眼睁得前所未有的大,里面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我看到了什么”的灵魂拷问。
一滴泪?
从……白震……眼里?
砸在了……焦糊的煎蛋上?
这画面带来的冲击力,不亚于看到喜马拉雅山在眼前瞬间融化。
整个厨房,陷入了一种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诡异、都要令人窒息的、绝对的死寂。
只有那滴泪砸落处,一丝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白汽,袅袅升起,然后迅速消散在弥漫的焦糊味空气中。
白震自己也僵住了。
他清晰地感觉到了脸颊上那一点微凉的湿意,更清晰地听到了那滴泪珠砸在焦糊上发出的轻微声响。这完全失控的生理反应,比之前所有的厨房灾难加起来都更让他感到……陌生和惊恐。一股巨大的、前所未有的狼狈感如同海啸般瞬间将他淹没。
他猛地低下头,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试图掩饰自己此刻的失态。那条粉色的、沾满污渍的围裙带子随着他的动作滑稽地晃动着。
“出去。”
一个低沉沙哑、压抑到了极致、仿佛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声音响起。
白震依旧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只能看到他紧握成拳、指节捏得发白的双手,和他微微颤抖的、宽阔的黄黑条纹肩膀。
“都出去!”他的声音猛地拔高,带着一种濒临崩溃边缘的嘶哑和不容置疑的命令,“立刻!”
这声低吼如同惊雷,终于惊醒了石化中的众人。
白辰第一个反应过来,她强忍着心头的酸楚和担忧,立刻上前一步,拉住还处于震惊状态的白婧庭,同时用眼神严厉地示意三个儿子:“快!都出去!让大伯自己待会儿!” 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促。
白婧庭如梦初醒,脸上的表情复杂到了极点——震惊、尴尬、一丝后悔、还有浓烈到化不开的荒谬感。她没再说什么,顺从地被白辰拉着,一步三回头地退出了厨房。
白逊反应极快,一手一个,几乎是拖着还在发懵的白刃和白萧,以最快的速度退出了这片“雷区”,并反手轻轻地带上了厨房门。
厚重的门扉隔绝了里面的空间,也隔绝了那个强大身影此刻难以言喻的狼狈与脆弱。
门外,走廊里。
五个人面面相觑,空气依旧凝固着,弥漫着劫后余生的心悸和目睹了“神祇崩塌”的巨大不真实感。
白刃咽了口唾沫,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二……逊哥……我刚才……是不是眼花了?大伯他……掉……掉……” 那个“泪”字,他死活说不出口。
白逊脸色发白,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眼角,仿佛在确认自己是不是也出现了幻觉,艰难地点了点头。
白萧则像是终于从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黑白相间的虎脸上突然焕发出一种奇异的光彩,他猛地一拍大腿,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卧槽!抽象!太他妈抽象了!顶级素材啊兄弟们!这波流量不蹭天理难容!标题我都想好了:‘冰山猛虎泪洒焦蛋!厨房杀手の绝对领域!’ 配上刚才那画面……嘶!绝对爆!”
“阿萧!!”白辰和白逊同时厉声喝道,脸色铁青。
白萧被吼得缩了缩脖子,但眼睛里的“创作”火焰依旧熊熊燃烧,小声嘀咕:“……本来就是嘛……多好的梗啊……”
白婧庭长长地、深深地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眉心,脸上是前所未有的疲惫和……一丝后怕的懊恼。“我的老天爷……”她喃喃自语,“这篓子捅大了……辰辰,你哥他……不会真哭了吧?” 她到现在还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白辰没有回答,只是忧心忡忡地望着那扇紧闭的厨房门,蓝粉色的狮瞳里满是担忧。她知道,对大哥白震这样的人来说,那滴泪代表的崩溃,远比炸掉十个厨房都严重百倍。厨房里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只有那顽固的焦糊味丝丝缕缕地渗出门缝,提醒着里面刚刚发生过的“战争”。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缓慢流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就在白辰几乎要忍不住再次推门进去时,那扇紧闭的门,终于从里面被拉开了。
白震走了出来。
他身上那条灾难性的粉色蕾丝围裙已经不见了。他换上了一身熨帖笔挺的深灰色衬衫和西裤,一丝褶皱也无。头发似乎也整理过,每一根发丝都服服帖帖。脸上所有失控的情绪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恢复了那副万年不变的、如同西伯利亚冻土般冷硬漠然的表情。下颌线紧绷,薄唇抿成一条毫无波动的直线。只有那双青蓝色的兽瞳,比平时更加幽深冰冷,仿佛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将所有翻涌过的情绪都冻结在了最深处。
他仿佛又变回了那个高高在上、不容置疑的白震。只是仔细看去,那冰封的眼眸深处,似乎残留着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红血丝,像雪原上掠过的一抹微不可见的残阳余烬。
他无视了门口紧张注视着他的众人,径直穿过走廊。高大的身影带来一片冰冷的低气压,白逊、白刃甚至白萧都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往墙边缩了缩。
白震的脚步停在玄关处。他没有回头,声音冷硬得像冰坨砸在地上,毫无起伏地抛下一句:
“晚上聚餐。”
“我订了‘云顶轩’。”
说完,他拉开大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冷风灌入,带来一丝室外的凉意,也吹散了门口浓郁的焦糊味。
“砰。”
大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他远去的身影。
走廊里,剩下的五人集体长长地、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大气,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高强度的极限逃生。
白辰和白婧庭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复杂难言的情绪——担忧、后怕,还有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白刃拍着胸口,小声嘀咕:“云顶轩……也好,也好……总比吃大伯做的……”
白逊则若有所思地看着厨房门的方向,又看了看玄关,青蓝色的狮瞳里闪过一丝微光。
唯有白萧,摸着下巴,黑白相间的虎脸上又露出了那种让白逊眼皮直跳的、充满“创作灵感”的兴奋光芒。他掏出手机,手指飞快地戳着屏幕,嘴里念念有词:“嗯……‘冰山融化实录:从厨房核爆到米其林逃遁’……这标题好像更劲爆点?配上点悬念剪辑……嘶,流量密码有了啊!”
“白萧!!”白辰的怒吼和白逊扶额的叹息再次同时响起。
夕阳的余晖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给“云顶轩”顶层奢华包间的鎏金餐具镀上了一层暖融融的金边。巨大的圆形转盘上,早已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珍馐美馔。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映照着桌上精美的雕花和诱人的色泽。空气里弥漫着顶级食材被精心烹饪后散发出的复合香气,馥郁而高雅,与中午那场灾难现场残留的焦糊味形成了天堂与地狱的对比。
白家众人已经落座。白悟和白厄斯兄弟俩挨着,白悟一身考究的深色西装,金棕色的虎纹在灯光下显得沉稳贵气,正低声和白厄斯说着什么。白厄斯穿着舒适的亚麻衬衫,黄白相间的毛发让他看起来温和儒雅,鼻梁上还架着一副无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带着笑意,偶尔推一下镜框。白辰和白婧庭坐在一起,低声交谈着,白辰蓝粉白的鬃毛打理得一丝不苟,白婧庭黄粉色的毛发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亮。小辈们则坐在下首,白逊姿态优雅,白刃有些兴奋地东张西望,白萧则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手指在桌子底下偷偷划拉着手机屏幕。
气氛看似和谐,却总透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紧绷。所有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都会飘向主位旁边那个依旧空着的座位。
主位是留给白震的。
门被无声地推开。
白震走了进来。
他已经完全恢复了常态。一身剪裁完美的墨蓝色西装,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冷峻。头发梳理得一丝不乱,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青蓝色的冰瞳平静无波地扫过众人,那无形的威压让包间里的谈笑声瞬间低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