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走！
沈清越正在给阿木处理伤口，银叶草的汁液涂在溃烂处，发出“滋滋”的轻响，阿木疼得额头冒汗，却咬着牙不肯哼一声。
“我们不能就这么走了。”叶千灵突然开口，声音带着未散的颤抖，“雾师兄和莫观尘还在里面。”
沈清越抬头看她，眼底满是挣扎：“可阿木的伤不能拖，蚀心虫的毒素已经开始往上蔓延了。”
他掀起阿木的裤腿，原本只是小块淤青的伤口，此刻已泛出黑紫色，像条毒蛇缠在腿上。
“我去接应他们。”叶千灵解下腰间的佩剑，碎星穗在风里轻晃，“你们带着阿木回宗门报信，让长老们带人来支援。”
“不行！”沈清越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石窟里不止有怨魂，刀疤人既然敢设局，肯定留了后手。你一个人去太危险。”
“那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困死！”叶千灵挣开他的手，指尖触到袖中那张染血的传讯符。
她声音颤抖道：“雾师兄让我们速离，可如果离开的人是他，你觉得他是会丢下我们跑的人吗？”
沈清越语塞。
他认识雾天行多年，那人看似冷淡，实则最是护短，十年前围剿幽影谷时，就是他背着受伤的师弟杀出重围，后背被毒箭穿了三个窟窿也没哼过一声。
“我知道暗河的另一头有个出口。”
叶千灵想起雾天行临行前的话，“你们顺着暗河往下游走，半个时辰就能到山脚下的驿站，那里有宗门布下的暗哨。
我从暗河上游绕回去，若是一个时辰后没回来……”
她顿了顿，将清心咒的咒文写在纸上塞进沈清越手里：“若怨魂失控，念这个能保你们。”
不等沈清越再说什么，叶千灵已转身跃入暗河。
暗河的水比想象中冷，刺骨的寒意顺着毛孔往骨头里钻。衣袂被水流卷得翻飞，像只折翼的白鸟扎进墨色的浪里。
额头磕在凸起的岩石上，血珠滴进眼里，却让视线愈发清明。
通风口的石板早已碎裂，她不断踩着断茬，最后跃入石窟时，正撞见莫观尘将最后一张符纸拍在石壁上。
黄符炸开的金光里，他左臂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嘴角淌下的血混着腥味，在地上积成小小的血洼。
符修的‘缚灵阵’，只能困他们半柱香！
穿越者？
“叶千灵，你怎么回来了？！”莫观尘眼尾泛红，手里却仍捏着半截朱砂笔。
他身后的雾天行半跪在地，玄色衣袍被蚀心虫啃出无数破洞，右腿不自然地弯折着，显然是骨头断了。
他怀里的长剑只剩个剑柄，沾着绿血的断刃斜插在不远处，离魂散的黑气正顺着他的伤口往心口爬，所过之处，皮肤瞬间泛起死灰。
“千灵快走！”雾天行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他抬手想推她，却连抬起手腕的力气都没有，“引魂阵快撑不住了，谷主的残魂要出来了！”
石窟东侧的石壁已裂开丈宽的口子，裂缝里伸出无数惨白的手臂，怨魂们的嘶吼震得石屑簌簌落下。
刀疤人带着五六个幽影谷弟子站在裂缝前，黑袍下摆沾着未干的血，手里的铜哨正发出催命般的尖鸣：“抓住那丫头！模样标志，正好用来当祭品！”
叶千灵的目光扫过雾天行死灰般的脸色，手里紧紧握着身侧剑柄——“见灵”。
剑鞘在绿火下泛着幽蓝的光。
她反手拔剑的刹那，剑身在空气中划出龙吟般的嗡鸣，十年前莲华宗长老们注入的灵力顺着她的指尖涌遍全身，连带着胸口的镇水灵珠都烫得惊人。
“缚灵阵要破了！”莫观尘突然咳出一大口血，黄符的金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使用镇水灵珠，克制邪祟。”
叶千灵猛地想起夏侯前辈的话：“见灵斩妄，镇水涤魂，二者特殊，缺一不可。”
二者特殊，缺一不可。
倘若……
合二为一呢？
她拿出胸口发烫的镇水灵珠，将灵珠按在剑脊上，珠子瞬间融入剑身。
原本泛着银光的古剑突然腾起三尺高的水蓝火焰，火焰所过之处，怨魂的虚影像被泼了沸水般滋滋消融。
“那是……莲华宗丢失已久的镇派之宝。”
“见灵？！”
刀疤人眼中闪过贪婪，挥着匕首就冲过来，“臭丫头，快把剑给我！”
叶千灵足尖点地，身形如柳絮般避开匕首，见灵在她手中挽出朵朵水莲。
剑气扫过之处，蚀心虫成片成片地化作脓水。
她落在雾天行身前时，恰好挡住从裂缝里钻出的谷主残魂，那残魂顶着半张腐烂的脸，张开的嘴里淌下粘稠的黑液：“又是莲华宗的小丫头……”
“清心咒！”
叶千灵剑指并拢，见灵剑的水蓝火焰突然暴涨，镇水灵珠的光芒透过她的掌心映在脸上，竟让她的眉眼染上层圣洁的光晕。
咒音刚起，那些躁动的怨魂突然安静下来，连裂缝里的残魂都顿了顿，腐烂的脸上竟露出丝迷茫。
莫观尘趁机咬破舌尖，将血沫喷在朱砂笔上，反手在雾天行背上画了道“固元符”。
“雾师兄撑住！她能行！”
黄符贴上的瞬间，雾天行心口的死灰退了半分，他猛地咳出口黑血，竟扶着石壁勉强站了起来。
刀疤人被咒音逼得连连后退，突然抓起个幽影谷弟子往阵眼推去：“用活人献祭！破了她的咒！”
那弟子刚撞上红光，就被怨魂撕扯成了碎片，血腥味让原本平静的怨魂再次狂暴起来。
叶千灵的咒音出现丝微滞，见灵剑的火焰顿时弱了三分。
雾天行见状不妙，竟拖着断腿扑向刀疤人，用仅存的力气将他撞向裂缝。
“师兄！”叶千灵瞳孔骤缩，见灵剑脱手飞出，水蓝火焰在空中炸开道水幕，将雾天行与刀疤人隔开。
她飞身接住下坠的雾天行时，恰好看见镇水灵珠从剑脊上滚落，在他胸口的伤口处发出柔和的白光——那处被离魂散侵蚀的皮肤，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血色。
“千灵……”雾天行的睫毛上沾着她的血，眼神却清明了许多，“剑……”
叶千灵反手接住飞回的见灵剑，水蓝火焰已将整个石窟笼罩。
莫观尘拖着断臂扑过来，将最后一张“焚邪符”拍在裂缝上：“走暗河！我数到三——”
“一！”见灵剑劈开涌来的怨魂。
“二！”镇水灵珠的光芒护住雾天行的心脉。
“三！”莫观尘拽着两人跃入暗河时，身后传来阵惊天动地的巨响，石窟彻底塌了。
暗河的水流里，叶千灵紧紧抱着雾天行，感觉他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莫观尘趴在块浮木上，眼神忽明忽暗。
看着眼前景象，身侧脱臼的手臂好似没有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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