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样情愫
暗河的水流带着四人冲出山腹时，天边早已泛白。
沈清越带着阿木在驿站外焦急等候，见暗河出口漂来三道人影，忙遣暗哨撑竹筏去接。
莫观尘被拽上筏子时，左臂的骨头摩擦着发出轻响，他却只是皱了皱眉，目光掠过叶千灵怀里的雾天行时，喉结几不可查地滚了滚。
“先回宗门。”他哑声道，指尖掐了个止血诀按在自己臂弯，视线却总落在叶千灵沾血的袖口——那里沾着雾天行的血，是方才他为了护着人，被碎石划破的。
叶千灵正低头查看雾天行的伤势，镇水灵珠嵌在他胸口的伤口里，白光流转间，死灰般的皮肤已恢复大半血色。
她没注意到莫观尘的目光，只抬头对沈清越道：“快备最快的马车，雾师兄的腿不能颠簸。”
莫观尘突然转开脸，望着筏子划过的涟漪出神。
几千年来，他作为系统1228的人形载体，存在的意义就是辅助宿主完成任务，情绪于他而言不过是模拟数据。
可方才在石窟里，看见叶千灵扑向雾天行的瞬间，胸腔里那阵尖锐的闷痛，却让他第一次对“程序设定”产生了怀疑。
他甩了甩头，将那点异样归结为“宿主安危优先级判定失误”，冷声道：“我与叶千灵留下处理后续，沈清越，你带他们走。”
叶千灵一愣：“可你的胳膊……”
“无妨。”莫观尘打断她，语气比往常更冷硬几分，“幽影谷残余势力若回石窟探查，定会发现我们撤离的踪迹，留在这里更易布控。”
他说的有理，叶千灵却莫名觉得他话里带刺。
直到马车驶远，莫观尘蹲在岸边清洗伤口，她递过去伤药，对方却抬手避开了。
“我自己来。”他低头用净水冲掉血污，扭曲的左臂在晨光里泛着青白，“系统提示，幽影谷在山下小镇有三处据点，其中一处藏着林薇薇的身世卷宗。”
叶千灵指尖一顿。
系统奖励？她没收到提示，想来是莫观尘直接接收了。
她凑过去看他展开的地图，指尖刚要指向城西的标记，莫观尘忽然合上卷宗：“我去城西，你查南北两处，午时在镇口茶馆汇合。”
不等她应声，他已转身走入晨雾，衣袍扫过草叶，连句多余的嘱咐都没有。
叶千灵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从前每次出任务，莫观尘总会先算好她的灵力消耗，提前备好回气丹、经验圣水。如今这副疏离模样，倒像是换了个人。
——午时的茶馆飘着龙井的清香。
叶千灵刚落座，就见莫观尘推门进来，左臂已用夹板固定好，脸色却依旧苍白。
“南边据点是药铺，藏着五十坛蚀心虫的虫卵，已用焚邪符销毁。”她推过去一碟刚买的桂花糕，“小屁孩，你肯定没吃早饭吧？”
莫观尘的目光在糕点上停了瞬，又移开：“……”
气氛突然有一瞬的尴尬，叶千灵脸上有些无措，欲言又止的样子。
终是莫观尘把撤掉的梯子又搬了回来。
“我……，不是小屁孩。”
“我、不小。”
”……只是。”
突然跟她说这些干嘛？
莫观尘只觉得自己有病。
“城西是间绣坊，账本里记着每月初三给‘圣女’送一批凝神香。”他将一张泛黄的纸推过来，上面用朱砂画着朵奇异的花，“这是香里的主药，产自南疆，只有圣女殿的药圃里有种。”
叶千灵拿起纸细看，忽然想起林薇薇袖口总沾着类似的花香。她抬头想问问莫观尘的看法，却见他正低头喝茶，侧脸线条冷硬，竟像是不愿与她对视。
“你……”
“北边据点查到什么？”他打断她，语气平淡得像在审任务报告。
叶千灵把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低声道：“是家棺材铺，老板是幽影谷的外门弟子，招供说刀疤人虽死，但谷主残魂未灭，被一个戴银面具的人带走了。”
她顿了顿，“他还说，林薇薇是十年前被谷主从莲华宗后山捡来的，天生能与怨魂共情，所以被立为圣女。”
莫观尘握着茶杯的手指紧了紧。
十年前，正是雾天行在幽影谷围剿战中救下师弟的那年。林薇薇的身世，竟与雾天行隐隐有了关联？
他抬眼看向叶千灵，恰好撞见她正对着窗外发呆，手里无意识地转着茶杯，眉梢带着点担忧——是在想雾天行的伤势吗？
胸腔里那股闷痛又涌了上来。莫观尘猛地放下茶杯，茶水溅出几滴在袖口，他却像没察觉：“下午去查凝神香的来源，我已经算好路线。”
他起身时，衣袍扫过桌角，将那碟桂花糕带得摔在地上，碎成几块。
“抱歉。”莫观尘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弯腰去捡时，却看见叶千灵正蹲下身，指尖捏着块没沾灰的糕点，小声道：“还能吃的。”
她抬头对他笑了笑，眼底的担忧散去些，多了点无奈的暖意。
莫观尘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他慌忙别开脸，声音有些发紧：“不必了。”
转身走出茶馆时，系统面板在他脑海里闪了闪：【检测到载体异常情绪波动，建议休息半个时辰。】
他咬了咬牙，将面板关掉。
几千年来从未有过的慌乱，竟比左臂的剧痛更让他难以忍受。
夜幕降临时，林薇薇的寝殿终于亮起了灯，窗纸上映出个戴银面具的人影。
两人蹲在后山峭壁上，莫观尘用夜视符贴在叶千灵眼底，低声道：“那人是幽影谷的护教法王，十年前就是他把林薇薇从莲华宗后山抱回来的。”
叶千灵望着窗内，忽然想起雾天行说过，十年前他在幽影谷救下的师弟，其实是个被遗弃在襁褓里的女婴，只是后来走丢了。
“你说，林薇薇会不会就是……”
“不可能。”莫观尘打断她，语气生硬，“系统数据库显示，林薇薇的生辰与那女婴差了三个月。”
叶千灵被他噎了下，转头看他。月光落在莫观尘侧脸，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神情冷得像块冰。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她忍不住问，“从早上起就怪怪的。”
莫观尘指尖一颤，夜视符的光芒晃了晃。他想说“没什么”，却听见自己低声道：“你很担心雾天行？”
话一出口，他就愣住了。这不是系统该有的疑问，更像是……他自己想问的。
叶千灵也愣了愣，随即点头：“雾师兄为了救我们伤成那样，当然担心。”
理所当然的语气，像根细针，轻轻刺在莫观尘心上。他忽然站起身，背对着她：“法王要走了，跟上。”
衣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他的脚步比平时快了许多，像是在逃避什么。
叶千灵望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人好像……有点别扭。
——三日后，莲华宗传来消息，雾天行已醒，只是右腿骨裂严重，需静养百日。
叶千灵收到消息时，正在整理从法王书房搜来的卷宗。莫观尘坐在对面，用朱砂笔圈画着幽影谷残余势力的分布图，动作一丝不苟。
“雾师兄醒了。”她笑着说，眼底的雀跃藏不住。
莫观尘握着笔的手顿了顿，朱砂滴在纸上，晕开个小小的红点。他没抬头，只淡淡“嗯”了一声。
卷宗里掉出张纸条，是雾天行的字迹，说已查到林薇薇的生父是当年幽影谷的叛徒，母亲却是莲华宗的圣女，十年前为了保护刚出生的女儿，才将她遗弃在莲华宗后山。
“原来如此。”叶千灵恍然大悟，“所以幽影谷才执着于让她当圣女，是想利用她的血脉开启谷主的封印。”
系统面板在她脑海里闪着红光：【奖励物品“镇魂钉”已激活，可彻底封印谷主残魂。触发条件：圣女林薇薇自愿献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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