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延残喘的王
尘埃中的面包与墙外的低语
视角: 琉恩·琉星 (第一人称) / 第三视角 (月晴赚钱部分)
地点:黑石镇,“鼹鼠”旅店二楼最角落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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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吱……”
令人牙酸的木板呻吟声,伴随着每一次艰难的翻身。身下这张所谓的“床”,不过是在几块潮湿发霉的木板上铺了层薄薄的、散发着陈腐气味的干草。
每一次呼吸,都吸进满肺的灰尘和劣质油脂燃烧的味道。
窗外,是黑石镇永不停歇的喧嚣——粗鲁的叫骂、劣质酒精的气味、金属碰撞的噪音,还有某种……牲畜的臊臭。这一切,都像粗糙的砂轮,狠狠打磨着我紧绷的神经和本就伤痕累累的躯体。
人间?这简直是炼狱的劣质仿品!
门被轻轻推开,月晴走了进来。她依旧穿着那身灰扑扑的麻布衣裙,深栗色的发丝沾了些许尘土,但脸上没什么表情。
她将一个油纸包放在我枕边唯一还算干净的小木凳上,里面是两块硬得能砸死海龟的……面包?还有一小碗浑浊的、飘着几片可疑叶子的汤。
“吃。”她言简意赅,声音是惯常的冰冷,听不出疲惫,也听不出情绪。
我皱着眉,嫌恶地用两根手指捏起一块所谓的“面包”。它粗糙、干硬、散发着一股混合着麸皮和劣质面粉的怪味。
尝试着咬了一口,那口感……像在咀嚼浸透了海水的枯木,干涩得几乎划破喉咙,没有任何味道,只有满口的渣滓感。
“咳…呕……”强烈的反胃感涌上,我差点把刚咽下去的那点渣滓吐出来。“这……这就是人间的食物?”
我难以置信地看向月晴,熔金的瞳孔里充满了生理性的厌恶和屈辱,“在深海,最下等的海藻都比这东西美味万倍!”
月晴只是淡淡地扫了我一眼,仿佛我的抱怨幼稚得可笑。“能吃,能活命。”她走到房间角落一个破木桶边,舀起一瓢浑浊的水,“这里只有这个。或者你想饿死?”
我看着那瓢散发着铁锈味的水,再看看手中能当武器用的面包,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愤怒憋在胸口。
深海王子,沦落到啃食这种猪狗不如的东西!为了活命……我闭上眼,强迫自己将那该死的面包塞进嘴里,用尽力气咀嚼、吞咽,如同在吞咽最恶心的毒药。每一次下咽,都牵扯着胸腹间那道依旧火辣辣疼痛的伤口。
月晴看着我艰难进食的样子,没说什么。她走到窗边,将破旧的木窗推开一条缝隙,警惕地观察着楼下混乱的街道。
阳光(如果能称之为阳光的话)透过缝隙,在她脸上投下明暗的光影,显得她的侧脸线条更加冷硬。
“你……怎么弄到的钱?”我灌下一大口浑浊的水,勉强压下面包的粗糙感,声音沙哑地问。这个破旅店,这两块“毒药面包”,总需要钱。
月晴没有回头,清冷的声音顺着窗缝飘进来:“解决了点小麻烦。”
(第三视角:月晴的“解决”)
黑石镇没有“月晴”,只有“林月”。
“林月”的目标很明确:快速、低调地获取足够几天食宿和购买基本药品的钱。赌场,是这种法外之地最快也最不需要暴露实力的地方。
“黑豺”赌档,烟雾缭绕,汗臭、劣质烟草味和酒精味混合成令人窒息的空气。粗鄙的佣兵、眼神狡诈的商人、满脸横肉的盗匪围在几张油腻的赌桌旁,吆喝声震天响。
月晴(林月)安静地站在一张玩骰子的赌桌外围,毫不起眼。她深栗色的头发随意挽着,灰布衣裙洗得发白,看起来就像一个误入此地的、怯生生的村妇。
几个不怀好意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过,但看到她那张苍白平静、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脸,以及那双在烟雾中显得过于沉静的冰蓝色眼眸时,莫名的寒意让他们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
她没有下注,只是看着。强大的精神力如同无形的触角,轻易穿透骰盅,感知着每一次骰子翻滚的轨迹、落定的点数。
庄家的小动作、荷官手指的细微颤抖、周围赌徒紧张的心跳……一切信息在她脑中汇聚、分析。
几轮过后,她动了。在庄家摇盅落定、众人下注的喧嚣中,她挤到前面,将仅有的几枚劣质铜币,精准地押在了无人问津的“小”上。
“买定离手!”荷官吆喝着。
开盅。一、二、三,小!
周围响起一片懊恼的骂声和几声微弱的欢呼。月晴面无表情地收回了翻倍的铜币。
下一轮,她押“大”。开盅,五、五、六,大!
再下一轮,她押“围骰”(三个相同)。在众人看疯子般的目光中,开盅——三个四!
连赢三把,虽然本金极小,但翻倍的速度也引起了庄家的注意。
一个满脸横肉、脖子上挂着兽牙项链的大汉(显然是看场子的)挤了过来,眼神不善地盯着月晴:“小娘子,手气不错啊?新来的?懂不懂规矩?”
月晴抬起冰蓝色的眼眸,平静地看着他,没有任何恐惧,也没有任何挑衅,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漠然。
她没有说话,只是将赢来的钱(数量依旧不多,但足够买面包和药了)收进怀里,转身就要离开。
“站住!”大汉伸手想抓她的肩膀,“赢了钱就想走?当我们‘黑豺’是善堂?”
他的手没能碰到月晴的衣角。
一股冰冷刺骨、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气息,如同实质的针,瞬间刺入大汉的脑海!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没有光芒四射的威压,只有纯粹到极致的、源自精神层面的恐怖寒意!
大汉的动作瞬间僵住,伸出的手停在半空,脸上的横肉剧烈抽搐,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放大。他仿佛看到了一片由白骨和冰霜构成的、无垠的绝望之地!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
月晴甚至没有回头,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如同拂去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径直走出了烟雾弥漫、喧嚣依旧的赌档。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那大汉才像被抽掉了骨头般瘫软在地,大口喘着粗气,眼神涣散,如同刚从地狱爬回来。
赌档里的其他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只当这大汉突然发了急病。而月晴(林月)这个名字,在“黑豺”赌档,成了一个带着点邪门的、短暂的传说。
(琉恩视角回归)
月晴关上了窗户,将那污浊的空气和喧嚣暂时隔绝。她走到床边,将一个小布包放在凳子上,里面是几包散发着苦涩药味的纸包。
“药。”她依旧言简意赅,然后走到房间另一角铺着干草的地上,盘膝坐下,闭上眼睛,似乎开始调息。
她没说钱是怎么来的,但“解决了点小麻烦”和她身上那股尚未完全散去的、极其淡薄的冰冷气息,已经足够让我脑补。
屈辱感再次涌上心头。我的妻子,需要靠这种……不光彩的手段,去弄来难以下咽的食物和劣质的药物,只为了养活我这个重伤的“累赘”。
我默默地啃着第二块面包,味同嚼蜡。胸口的疼痛似乎因为心情的低落而更加剧烈。
就在这时,隔壁房间的声音,透过薄得可怜的木板墙,清晰地传了过来。那是两个粗豪的男声,带着浓重的口音和酒气,正唾沫横飞地谈论着。
“……妈的,这鬼日子!星罗那帮孙子死绝了是痛快,可这地盘乱得跟一锅烂海藻粥似的!”一个声音抱怨道。
“可不是!现在想跑个商,得拜多少码头?磐石宗那群乌龟壳守着西边矿道,雁过拔毛!玄鸟宗的眼线到处都是,价钱还死贵!”另一个声音附和。
“听说北边稍微好点?光明教会那帮神棍势力最大,到处抓‘异端’,特别是听说前几年皇宫爆炸那会儿,有什么‘堕落鸟人’的影子?他们眼睛都绿了!招人只要光明的,其他的一律是‘污秽’!呸!”
“光明教会?算了吧,规矩比海沟还深!要我说,想安稳赚钱,还得是‘极光会’!人家那商队,啧啧,那护卫,那排场!听说他们跟云铁宗关系铁得很,云铁宗那些铁疙瘩,贵是贵,但真他娘的好用啊!一个普通人穿上,都能跟十年魂环的魂师掰掰腕子!”
“云铁宗?嘿,谁不想弄一套?可那价钱……老子跑十年商都买不起一条胳膊!除非你加入他们,卖命干活,熬个十年八年,说不定能领套基础的……”
“加入?那也不错啊!至少安全有保障,听说还能定制自己喜欢的款式?啧啧,要是能弄一套黑曜石涂装的‘猎鲨’型……”
隔壁的对话还在继续,充满了对现状的不满和对力量的渴望。但我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他们话中透露的信息抓住了。
五方势力!
1. 光明教会:势力最大,疯狂追捕“异端”(尤其是“堕落鸟人”?指月晴!),只招揽光明属性武魂者。排斥一切“污秽”。
2. 磐石宗门: 防御著称,控制矿道,盘剥过路者。男人为主。
3. 玄鸟宗门:情报网络发达,眼线众多,贩卖消息价格昂贵。
4. 极光会:强大的商业组织,财力雄厚,商队护卫森严,与云铁宗关系密切。
5. 云铁宗门:垄断机甲(铁疙瘩?)制造!普通人穿上即可对抗魂师?价格昂贵,但加入后可获得资源和免费机甲(基础款),甚至……可以定制?
定制?!
熔金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猛地收缩了一下!胸口的疼痛似乎都暂时被一股新奇和……强烈的兴趣压了下去!
机甲?那是什么?深海从未有过这种东西!能让普通人获得对抗魂师的力量?还能定制?这听起来……比深海那些依靠天赋和蛮力的战斗方式,似乎多了些……技巧和智慧的味道?
如果……如果我的伤势能好一些……如果能弄到一套……不,如果能加入这个云铁宗,获得一套为我量身定制的机甲……
是否就能在这该死的陆地上,重新获得一些自保甚至……反击的力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躺在这发霉的草垫上,啃着难以下咽的面包,听着妻子去“解决小麻烦”?
隔壁的对话还在继续,谈论着哪个势力更安全,哪个更赚钱。而我,琉恩·琉星(或者说“林恩”),第一次在这绝望的尘埃中,看到了一丝微弱的、属于力量的曙光——一套冰冷的、由钢铁铸就的、名为“机甲”的曙光。
我艰难地咽下最后一口面包渣,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角落里闭目调息的月晴。
她冰蓝色的眼眸紧闭,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仿佛与这污浊的世界格格不入。
云铁宗……机甲……
也许,这人间,也并非全是糟粕?至少,它给了我一个……暂时活下去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