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戏

辉光下的裂痕(琉恩视角)

  晨间照料:

  微凉的意识从深海冥想中浮起。还未睁眼,便感知到那熟悉又恼人的存在——她就在床边。

  又在打什么主意?确认我是否虚弱?

  我睁开眼,冰冷的金眸扫去。她跪坐在那里,双手捧着一盏散发着星屑珊瑚微光的凝神露,海蓝色的眼睛像初生的小鱼般,盛满了小心翼翼的关切。

  “殿下,您醒了?昨夜您力量波动得厉害,我…我有些担心。这是刚调好的凝神露,加了您喜欢的星屑珊瑚粉。”

  她的声音轻柔得像抚过礁石的海流,指尖在递过玉盏时,带着一丝凉意,不经意蹭过我的手腕。

  担心?呵。

  我坐起身,鱼尾划过丝绒,威压无声弥漫,刻意审视着她。“担心?还是想确认我是否虚弱,好再次谋划逃跑?”

  她的身体瞬间绷紧,像被惊扰的贝类,捧着玉盏的手用力得指节发白,脸上血色褪尽,眼中迅速蓄满泪水,泫然欲泣。“殿下…我…我没有…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我只是…只是看到您皱眉,心就揪着疼…”

  又是眼泪。

  我心底冷哼,烦躁更甚。

  但看着她那副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的委屈模样,那蓄满泪水、倔强不肯落下的眼睛,那股无名火竟诡异地被浇熄了一丝。

  我接过玉盏,饮了一口,冰冷的目光依旧锁着她。“收起你的眼泪。记住你的身份。”

  她立刻像得到赦令般,飞快地用袖子抹去眼角,挤出一个带着泪痕的、脆弱又讨好的笑容。

  “是,殿下。只要能在您身边…看到您好好的…我就安心了。这露水…合您口味吗?” 那双眼睛瞬间从委屈转为全然的期待,亮晶晶地紧盯着我,仿佛我的评价就是她世界的全部。

  这副模样…倒真像是只满心满眼只有主人的金丝雀。我将空盏递回,语气平淡无波:“尚可。”

  她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接过空盏,脸上竟绽放出明媚至极的笑容,仿佛得了天大的恩赐。

  “太好了!我明天再为您准备!殿下,您今天需要我为您梳理鳞片吗?或者…读些陆地的诗集?” 她微微靠近,带着小心翼翼的亲近。

  这笑容…太耀眼,也太…虚假?

  我移开目光,压下心底那丝异样。“……随你。” 没有拒绝她的靠近。或许,养一只如此会讨好的宠物,也并非全无乐趣。

  深海遇险:

  巡视那片新发现的发光水晶矿脉,本是无趣的例行公事。直到那群不知死活的箭毒鱼群出现,搅乱了水流。护卫被冲散的瞬间,一道淬毒的冷芒刁钻地射向我的后心!

  “殿下小心!后面!” 她的尖叫声带着撕裂般的惊恐响起。我甚至没来得及完全转身,眼角余光便瞥见那道纤细的身影,带着一种近乎愚蠢的决绝,直直扑向我身后!

  找死!

  金色光晕瞬间自我体内爆发,狂暴的力量将那毒箭震得粉碎!同时手臂本能地一揽,将那不自量力的小东西死死箍进怀里。

  怒火和后怕瞬间席卷了我!“蠢货!谁让你挡的?!” 我低头瞪着她,声音里是自己都未察觉的震怒。

  她在我怀里瑟瑟发抖,小脸惨白如纸,却仰起头,劫后余生般望着我,眼中只有纯粹的庆幸和…依恋?

  “我…我没想那么多…看到那箭…我就…我就只想着不能让它伤到您…您没事就好…” 她声音发颤,小手死死攥着我的衣襟,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

  只想着不能伤到我?*

  看着她惊魂未定、泪眼朦胧却只顾着确认我安危的模样,那股滔天的怒火竟像撞上了礁石,奇异地消散了大半,只留下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

  我箍着她的手臂松了些,语气依旧冷硬:“…下次躲好,别碍事。” 目光却复杂地审视着她。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止住眼泪,声音虽小却异常固执:“可是…如果…如果还有下次…我可能…还是会忍不住挡在您前面的…殿下…您比我的命重要…”

  比她的命重要?

  我身体猛地一僵,金色的瞳孔骤然收缩。荒谬!一个卑微的人类,一个玩物,也配说这种话?!“胡言乱语!” 我猛地松开她,转身处理残局,背影却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觉察的不自然。

  那决绝扑来的身影,和那句低语,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战斗结束,她怯生生地游过来,拉住我的衣袖,声音软糯带着后怕:“殿下…我们…我们回去吧?这里…有点可怕…” 那双海蓝色的眼睛依赖地望着我,仿佛我是她唯一的港湾。

  麻烦。

  我冷哼一声,却反手握住她微凉的手腕。“走。” 牵着她往回游,不自觉地放慢了速度。余光扫过她依旧苍白的侧脸,心底那丝异样的感觉,如同深海的暗流,悄然涌动。

  应对挑衅:

  无聊的宴会。那些试图攀附的视线令人厌烦。直到那个蠢货,故意将荧光酒液泼到了她身上。

  “哎呀!真是抱歉,月晴妹妹!都怪我笨手笨脚!你这裙子…怕是废了。毕竟陆地的料子,就是娇贵呢。” 那故作姿态的惊呼和轻蔑的眼神,让我眼底瞬间结冰。

  她却只是低头看了看污渍,身体微僵后,很快抬起头,脸上竟没有一丝怒意,反而带着宽容的微笑看向我:“没关系的,姐姐。一件裙子而已,殿下不会在意的。是吧,殿下?”

  她自然地靠近,挽住我的手臂,将那脏污的裙摆藏到我身后,仰头望着我的眼神,充满了全然的信任和依赖,仿佛在寻求我的认同,而非告状。

  我的东西,也敢碰?

  冰冷的金眸扫向那个不知死活的女人,无形的威压让她瞬间脸色惨白如纸。“她说的对,一件裙子而已。”

  我的声音不高,却让周围的温度骤降,“不过…” 目光转向臂弯中的人儿,语气淡漠却带着铁律般的压力,“我的东西,就算是一根头发丝,也不是谁都能碰脏的。”

  “殿下息怒!我…我不是故意的!我…” 那女人吓得声音都变了调。

  她轻轻摇了摇我的手臂,声音温软得像在安抚一头暴躁的海兽:“殿下,姐姐都道歉了,您别生气。她肯定不是有意的。我们去那边看看珊瑚灯好吗?听说很漂亮。”

  她带着恳求和安抚的眼神望着我,又对那女人露出一个“善解人意”的微笑,身体更贴近我,姿态亲昵。

  她在替我解围?

  还是…在享受这种被维护的感觉?被她眼中的恳求和亲昵的姿态莫名取悦,我冷哼一声:“下不为例。” 不再看那碍眼的女人,带着她转身离开。

  走远些,她仰起头,海蓝色的眼眸亮晶晶的,带着毫不掩饰的崇拜:“殿下刚才…好厉害!一句话就让那位姐姐不敢说话了!不过…您真的不用为我生气的。”

  崇拜?

  我脚步未停,语气平淡:“不是为你。是规矩。” 手臂却下意识地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那亮晶晶的崇拜眼神…倒像是真的。

  深夜低语:

  深夜,只有发光珊瑚的幽蓝微光和窗外悠远的鲸歌。卷轴上的符文索然无味。她伏在我腿边的软垫上,似乎睡着了,呼吸平稳。

  终于安静了。

  忽然,她动了动,无意识地呢喃:“…殿下…?”

  我抬眼看去。她迷迷糊糊地伸手,抓住了我垂落的衣角,脸颊贴了上去,像寻求庇护的幼崽。

  “我…我梦见…又回到那片沙滩了…好热…好干…周围都是黑的…只有我一个人…好可怕…” 声音带着睡意的软糯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半梦半醒的眼眸里盛满了恐惧。

  噩梦?

  那次的惩罚让她刻骨铭心了?我放下卷轴,沉默地看着她依赖的姿态。“梦而已。” 没有拂开那只抓住衣角的手。

  她似乎清醒了些,没有松开,反而蹭了蹭衣角,满足地叹息:“嗯…我知道…因为有您在…所以…不怕了…殿下…您身上的海水气息…好好闻…让我觉得…很安心…” 声音渐渐低下去,半阖的眼眸里是全然的信赖和眷恋。

  海水气息?安心? 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这种全然交付的依赖感…陌生又…刺人。“……睡吧。” 声音低沉了些许。

  她仿佛得到许可,安心地合上眼,喃喃低语,如同梦呓:“殿下…您不会…丢下我的…对吗?深海那么大…那么黑…我只认识您…只相信您…” 呼吸渐渐平稳,抓着衣角的手却没有松开。

  只认识我…只相信我?

  我久久凝视着她沉睡中毫无防备的侧脸,指尖无意识地拂过她散落的金色长发。那冰冷的金色宫殿,对她而言,竟成了唯一的归宿和依靠?

  心底深处,某个坚硬冰冷的地方,似乎被这静谧的夜和她毫无保留的依赖,悄然撬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痕。寝宫内只剩下鲸歌,和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回应沙朵的阴影:

  裂海族传来的讯息,再次提起那令人作呕的联姻。格罗玛那只老鲨鱼,还有莎朵那个女人…烦躁如同黏腻的海藻,缠绕上来。

  烦。

  她敏感地停下抚琴,小心翼翼靠近。“殿下…您怎么了?是…是裂海族那边…又提…提联姻的事了吗?” 声音软糯,带着试探,忧虑的眼神和一丝紧张。

  多嘴。

  我冷冷扫她一眼:“与你无关。”

  她身体一颤,低下头,绞着衣角,声音瞬间带上了哽咽:“对…对不起…是我多嘴了…我只是…只是看到您不开心…就…就想起莎朵小姐的话…她说…您迟早会…”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充满了恐惧和自卑,不敢看我。

  又是莎朵!又是那套说辞!烦躁瞬间点燃。“闭嘴!她的话你也信?” 我猛地站起,水流激荡。

  她吓得后退半步,眼泪终于落下,却倔强地抬起头,被泪水洗过的眼眸异常透亮,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深情”:“我…我知道我不该信!可是殿下…我控制不住害怕!我怕您真的会需要她…需要裂海族…”

  “我怕我…会成为您的累赘和阻碍…我怕…最后站在您身边的…真的不是我…” 泪珠滚落,声音颤抖却清晰无比,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倒钩的刺。

  害怕?害怕到要把自己推开?

  看着她梨花带雨、强撑着表达“爱意”和恐惧的模样,那份烦躁竟被一种更强烈的、被触犯逆鳞的占有欲取代!她是我的人!

  她的恐惧,她的归属,都只能由我决定!我上前一步,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直视我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瞳孔。

  “我琉恩·琉星要做什么,需要什么,轮得到她来置喙?轮得到你来替我害怕?”

  她被捏着下巴,泪水流得更凶,却不再退缩,眼神里是飞蛾扑火般的决绝:“是…是轮不到…是我僭越了…可是殿下…我的心…它不听我的…它只想着您…只装着您…装不下别的…也…也装不下恐惧了…”

  “如果您真的要娶她…能不能…让我远远地看着您就好?我保证…绝不会打扰您…我只求…能偶尔知道您安好…” 那痛苦、卑微、绝望,却又透着献祭般“痴情”的眼神,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我的视线!

  远远看着?休想!

  那卑微的姿态和凄美的笑容,像最烈的海妖之歌,瞬间点燃了我心底的暴戾!

  松开手,我语气冰冷而霸道,如同最终宣判:“痴心妄想!我身边的位置,轮不到你来安排。你只需要记住——你是我的。只要我没说结束,你就哪里也不准去,只能待在我看得到的地方!明白吗?”

  我转身,不再看她泪流满面的脸。

  沙朵?联姻?都见鬼去吧!

  这只金丝雀,她的恐惧,她的眼泪,她的“深情”,她的生死,都只能由我掌控!这深海的囚笼,就是她永恒的归宿!

  她的表演如此完美,完美到让我甘愿沉溺在这掌控一切的假象里,哪怕心底深处,那丝因她而起的异样悸动,正悄然蔓延,如同深海中无声滋长的藤壶,附骨而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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