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笑声
戈壁烽烟录与市井蛰龙(许玥视角)
四年光阴,足够让戈壁的风蚀平岩石的棱角,也足够让一个顶着“麻子脸”的普通士兵,成为星罗帝国边境线上令日月军队侧目的“月光将军”。
军帐外的旗杆上,我的将旗是银底绣着一弯残月,并非皇室所赐,而是麾下士兵在我某次月夜奇袭大胜后自发绣制——他们说,我枪尖的寒光总像月光一样,能刺破最浓的夜色。
魂力在三年前突破九十五级后,便以一种近乎蛮横的速度攀升,如今静坐时,体内流转的金纹魂力已能在皮肤下勾勒出细密的图腾,骨节轻响间便能震碎臂粗的石柱。
第九魂环是头修行万年的“鎏金圣雕”,赋予的“神枪领域”能让方圆百米内所有金属器物化为枪影,这在对阵日月帝国的魂导器部队时尤为奏效。
而这四年,与橘子的交锋成了边境线上不变的注脚。
第一次相遇在红砂峡谷。她率着配备了新型“连环弩”的机械军团突袭,我单枪匹马从侧翼切入,金纹神枪撕裂魂导器的火网,在她肩甲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划痕。她 retreat 时回望的眼神像淬了冰,而我军帐里多了块嵌着子弹的肩甲碎片。
第二次是在冬木要塞。她用声东击西之计围困我部,我却在雪夜中以精神力模拟万军动向,反将她的先锋营困在冰谷。交手时她袖口弹出的暗器险些划破我的面罩,我挑飞她头盔时,看见她鬓角沁出的汗珠——原来太子妃的身份,也没能让她躲过亲赴前线的险。
第三次最为凶险。她动用了日月帝国新研制的“爆裂魂导炮”,我硬接三炮震碎了半边胸骨,却在她以为胜券在握时,以魂技“星陨”震塌了整个山谷。
当我从碎石堆里爬出来,看见她被亲兵护着撤退的背影,突然觉得这场争斗有些可笑——她有太子妃的荣宠和整个帝国的资源,我只有一杆枪和一身伤,却偏要在这荒芜边境,用彼此的鲜血丈量执念的长度。
论计谋,我们棋逢对手,她懂机械轰鸣里的破绽,我知戈壁风沙中的杀机;论实力,她的橘子武魂在我双生武魂(金纹神枪与尚未完全觉醒的神秘血脉之力)面前始终差着一口气;可论及军队,她身后是蒸蒸日上的日月帝国,魂导器部队能将我的战术构想炸成齑粉。
这四年,我赢了三次个人对决,却在整体战局里始终被她用资源压着打,像两头困在斗兽场里的狼,互相撕咬得遍体鳞伤,却谁也没法真正杀死对方。
直到去年,我创下了边境战争中罕见的七连胜,“月光女战神”的名号从篝火堆旁传到了王都。那时我正给念冰和玥玥写信,想告诉他们娘亲又打了胜仗,却不知这连胜成了引火烧身的导火索。
孩子的天赋是藏不住的。五岁的念冰能徒手捏碎精铁,玥玥咯咯笑着时,指尖会开出转瞬即逝的金色小花。家族为了掩盖,每月都要用珍稀药草压制他们的魂力,却还是在一次星罗贵族视察边境时,被随行的魂师侦测到异常。
“武魂殿余孽”、“私通敌国”、“血脉诡异”……莫须有的罪名像雪片般飞来。我至今记得被押解回王都那晚,囚车窗外是父亲被削去魂力、贬为庶民时佝偻的背影,他曾是帝国柱石,此刻却像株被狂风折断的枯木。
而我,从“月光将”沦为阶下囚,脖颈上的魂导枷锁嗡嗡作响,锁住了我九十五级的魂力。
逃亡是武魂殿的人策划的。那些穿着灰袍、自称“长老”的人在深夜劫狱,他们的魂力波动带着熟悉的暴戾与纯粹,像极了史书里记载的那个曾统一大陆的庞然大物。“许小姐,令尊与两位小公子已被妥善安置,”为首的灰袍人掀开兜帽,露出一道从眉心划到下颌的伤疤,“跟我们走,星罗容不下你了。”
天斗帝国,南城老街。
武魂殿的据点藏在一家名为“百草堂”的药铺里。推门进去,药香混着淡淡的血腥气,后堂的暗格里,父亲正抱着念冰教他辨认草药,玥玥则蹲在地上,用小手指在尘土里画着不成形的枪。
“娘!”两个孩子扑过来,念冰的小拳头捶在我腿上,像颗小炮弹;玥玥则搂着我的脖子,往我脸上蹭着口水。他们五岁了,魂力都到了二十级,念冰的眼睛像极了霍雨浩,冷起来时能结霜,笑起来又像融了冰的春水;玥玥更像我,眉眼里带着股不服输的韧劲,只是这股韧劲用在捣蛋上时,常让我头疼。
“爹。”我看向父亲,他鬓角添了新雪,却精神尚好,“他们……”
“是你母亲的旧部。”父亲叹了口气,指了指后堂供奉的一尊残缺武魂殿令牌,“当年她离开神界时,曾留下后手。”
接下来的三个月,是我此生少有的平静时光。白天我在药铺帮忙抓药,晚上便在暗格里修炼,父亲则带着孩子们在院子里玩闹。
念冰继承了霍雨浩的好动,爬树掏鸟窝是家常便饭,有次竟把隔壁王屠户的儿子揍得哭爹喊娘,叉着腰说“我娘是月光战神,打你怎么了”,活脱脱一个小纨绔。玥玥则安静些,总爱捧着本草药图册看,看到我练枪时,会睁着大眼睛模仿,枪尖点地的样子有模有样。
我看着他们在夕阳下追逐嬉闹的身影,念冰的笑声震落了院角的槐花,玥玥捡起花瓣小心翼翼地夹在书里。药铺外是市井的喧嚣,叫卖声、车轱辘声不绝于耳,可这方寸之地,却成了我们一家四口暂时的港湾。
只是偶尔在深夜,我会抚摸着金纹神枪上的划痕想起橘子。不知道她现在怎样了,是否还在边境线上,用她的橘子武魂和魂导器,书写着另一种执念。而我,曾经的“月光将”,如今却成了隐姓埋名的逃犯,守着破败的武魂殿残部和两个天赋异禀的孩子。
父亲说,时机未到。母亲的身份,我的血脉,还有霍雨浩……这些谜团像散落的珠子,迟早会被一条线串起来。而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在这市井之中蛰伏,等着孩子们长大,等着那根线浮出水面的一天。
窗外传来念冰咋咋呼呼的声音,他又爬上了院墙,手里挥舞着一根削尖的木棍,嚷嚷着要当大将军。我放下手中的账本,推门出去,夕阳的金辉洒在他身上,像极了当年那个在赛场上意气风发的少年。
或许,执念并非坏事。至少它让我在枪尖饮血的岁月里活了下来,也让我在这尘埃里,守住了最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