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远舟 29
文潇此时额上全是冷汗，她的手指紧紧拉住祝蘅的手，她想开口喊小卓，一阵急火攻心，头晕眼花，身形摇晃……
青耕先是缓步从阴影探出身，确认赵远舟的确被云光剑重伤，她脚下的步伐才轻快起来，青耕笑得开心，大眼睛在赵远舟的身上仔细打量，充满好奇。
赵远舟也看见了青耕，笑道：“原来是你这只恶鸟。”
赵远舟的笑带着些傲慢，青耕的眉毛拧在一起，很不悦。
“久仰大名啊，朱厌……今日一见，果然跟传说中一样讨厌。为了克制他身上的戾气，你耗费的妖力可不少吧？”
“我妖力多得是。”
赵远舟话音刚落，又吐了口血，他试图站起来，但实在困难。
祝蘅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
青耕得意笑道：“我知道很多，但一时半会儿也恢复不了不是吗？没想到啊，赫赫有名的 极恶之妖，竟愿意为了救人，而伤己。朱厌，我怎么不知你还有这副菩萨心肠？”
“我要救的，不是别人，是我的战友。”赵远舟的声音慷慨激昂得有些过分，让卓翼宸的嘴角忍不住抽搐。
他还真是擅长演戏。
青耕蹙了蹙眉头，心中腹诽赵远舟是不是与人在一起久了，怎么也变得这么奇怪。舍命救一个要杀自己的人，还说他是战友。
青耕对这种复杂的情感既不解，还有些说不出的生气，倒不像是气他，像是气自己一般。青耕摇了摇头，将这一丝怪异的感知压制下去。
青耕讥笑道：“你当他是战友，但他当你是什么？”
青耕看向卓翼宸，问道：“卓翼宸，你面前的是谁？”
卓翼宸木然答道：“我不共戴天的仇人。”
这便对了，这两人的关系，本就该如此，刚刚升起那一丝怪异也随之荡然无存。
这便对了，这两人的关系，本就该如此，刚刚升起那一丝怪异也随之荡然无存。
青耕继续引诱道：“仇人就在你的面前，那你要做什么？”
卓翼宸挥剑刺向赵远舟：“我要杀了他。”
卓翼宸一剑刺中了赵远舟的肩膀，赵远舟用手抓住了云光剑，两人艰难对峙。
祝蘅明明知道这是两人演的戏，可当看到这一幕心脏还是猛地一缩，像被无形的手攥紧，连呼吸都漏了半拍。她指尖下意识蜷起，目光紧紧锁在赵远舟嘴角的血迹和肩膀的伤口上。
赵远舟双手费力地抵挡着云光剑，嘴角含血，他愤恨地质问青耕：“你这只鸟到底想要什么？”
但青耕见他如此愤恨，很是受用，她笑了：“我要你的内丹。”
“你自己有，抢我的干什么。”
“天地间，就只有你的内丹，才可以摧毁白泽令的封印。我要解开我身上的白泽封印，重获自由。因为这该死的封印，我永生永世都没有办法从这灵犀山庄出去……白泽神女真是狠毒啊……”
赵远舟皱眉，喃喃道：“这里的戾气和妖气果然熏得很，竟迷了我的眼，没察觉此处有白泽令的封印……”
青耕转过身去，挥了挥手，发号施令：“杀了他。”
青耕满面得意，身后却迟迟不见动静，疑惑地回头看，只见，卓翼宸已经收起云光剑。
赵远舟肩膀上的剑伤迅 速愈合，之前的伤口也消失不见。他站卓翼宸身旁，气定神闲，脸上还是那轻蔑又傲慢的笑。
青耕愣住了，她意识到两人方才是在演戏，脸色渐渐冷下来：“你们联合起来演戏耍我？”
赵远舟又开始演戏，表情有些委屈：“没有没有，我没演，我的害怕是真的，小卓大人的光剑真吓人。”
卓翼宸见赵远舟还是戏瘾大发的鬼样子，冷声威胁道：“我本人更吓人，你要不要试试。”
赵远舟这才恋恋不舍地收起戏瘾：“可惜啊……白泽封印确实可解，但却需要本大妖亲自利用天地戾气来施法才行，我死了，就算你有我的内丹，也没用了啊。那个让你取我内丹的人不是蠢货就是骗子。”
青耕心中一阵慌乱，而后转为了巨大的愤怒：“你才是满口谎言的骗子。”
赵远舟啧啧摇着头，遗憾道：“这世道，真心没人信，虚情总是赢。罢了，我只想知道是谁欺骗你，要你来拿我内丹的？”
青耕不答，咬牙切齿地看着赵远舟。
赵远舟缓步靠近青耕，目光闪过一丝危险:“你不说我也能猜出来，你身上有令我厌恶的，熟悉的气息……”
青耕的视线注意到了文潇腰间的短箫，上面环绕着金色的符文。
是白泽神女？白泽令回归了？很快，青耕的神色从惊讶到有些害怕，她迅速后撤，想要去按动暗门上的机关逃跑。
卓翼宸眸光一冷，飞身持剑出手，刺中青耕后腰。他迅速抽回云光剑后，又割破自己的掌心，鲜血流出。卓翼宸闪身至青耕面前，将染血的掌心拍向青耕的额头。
青耕的额间染上卓翼宸的鲜血，瞬间起了烧灼之感。
忽地，一股绿色瘴气扑面朝卓翼宸袭去，卓翼宸呼吸一窒。蜚不从哪儿钻了出来，他趁机抱起青耕逃出了暗门。石门再次落下，同一时间，卓翼宸也感到了剧烈的不适，他以剑撑在地上，而他握剑的手上，也出现了红疹。
祝蘅的视线看向赵远舟手上，赵远舟低头看去，只见他的手背上不知什么时候也生出了红色的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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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内缭绕着若隐若现的烟气，满地散落着涂涂改改的药方。青耕捂着腰上的伤口，倒在了软榻上，血不断从她的指缝流出。蜚慌张地找出药瓶和纱布，他想走近青耕，查看她的伤势。
青耕却一声厉喝：“别靠近我！不用你救我，也不用你帮！”
蜚只能停下动作，有些失落，他小心翼翼地观察青耕。
“哎呀，你受伤了？”白玖看到青耕的伤，一声惊呼。
白玖二话不说，急忙从蜚手里拿过药瓶、纱布。
“让我来让我来，我是大夫。”
青耕狐疑地看向白玖，质问：“你为什么要救我？”
白玖忙着包扎，随口回道：“我师父说，医者仁心，绝对不能见死不救。”
青耕冷笑了起来：“医者仁心……那如果我告诉你，我就是散播瘟疫的罪魁祸首，你还会救我吗？”
白玖从怀中拿出那根红绳，并不意外。
“猜到了……是你在利用这些红珠手绳传播疫病。这些红珠都被蜚的血染过，配戴之人，会将瘟疫四处散播。”
蜚听到这里，神情难受。
白玖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青耕的神思恍惚起来。
为什么这么做呢？
灵犀山庄原本富丽堂皇，大堂正中树立着一尊与青耕长相十分相似的神女像，那尊神女神像就坐在珠帘之中，村民们在堂前跪拜上香。
香炉里香火鼎盛。
她在这个镇上生活了几百年，她喜欢这里。思南水镇又热闹又依山傍水，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着朴素又安稳的日子。逢年过节，镇子上还有活动，热闹无比，她喜欢看人的生活，也喜欢融入人的生活，她本来很喜欢人的，人们也喜欢她。
人们供奉她，跪拜她，向她祈福，保佑他们远离疫病。他们的虔诚和信仰给了青耕力量，让她的妖力变强，于是她也广施福泽，庇佑他们。就好像拿了别人的礼物，不好意思，总想着还点什么回去……可有一天，蜚来到了这里。他天生就是瘟疫的源头，即便青耕拼尽全力，还是阻止不了灾厄的来临。
于是，这个小镇变了。尸体遍地，哭声不绝，一片残败。
那场大瘟疫死了很多人，活下来的人要发泄愤怒，他们说她是骗子，伪神，他们摧毁了灵犀山庄，对着她的雕像，泼下脏水污秽，再也没有人愿意相信她，供奉她……
再后来，白泽神女来了。
见蜚则瘟，而青耕辟疫，因她是蜚天生的克星，白泽神女为了镇压蜚的瘟疫瘴气，将他们一起封印在了这个灵犀山庄……
灵犀山庄大门缓缓关闭，青耕永远在封印此处，门外热闹而自由的世界再与她无关，她再也出不去了。
她表情复杂地望着身边的蜚，都是因为他，她才失去了自由。
青耕的眼圈红红的，盈满泪水。
一滴泪滴落，蜚托着手心，将坠落的那滴眼泪小心地接在了手心里。
青耕却只是淡漠地看了蜚一眼，就别开了脸，她咬了咬唇：“我被封印在这里数百年，漫漫光阴，看不到尽头……你是个凡人，还是个少年，性命须臾，你理解不了这种生不如死，永无止尽的煎熬……”
白玖似懂非懂。
“我不是很懂，但我知道，死一人而活百人，死百人而活万人，这的确是人会做出的选择。所以世上才有战争，才有牺牲，才有一将功成万骨枯……白泽神女虽然统管大荒人间，但她也是人……”
青耕再次冷笑起来，表情扭曲，变得有些阴鸷。
“有人帮我将瘟疫散播了出去，借此将你们引来。那人说只要我杀了赵远舟，夺取他的内丹，我就能解开白泽封印，离开这里……”
话音未落，房间大门被推开。
“我认识你说的这个人，他叫离仑。对吧？”
赵远舟扶着祝蘅，卓翼宸搀扶着文潇一起赶到，四人都脸色苍白，都有些虚弱，身上的瘟疫症状也越来越严重，红痕几乎蔓延到脸上。
青耕没有回答，转过身去。
文潇虚软地靠坐在了椅子上，却敛目肃容，拿出了腰间的短萧。
“青耕，你散播瘟疫，危害人间，你可知罪。”
蜚激动地挡在了青耕面前，竟然开口说话了，但他的声音含糊，让人听不真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