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新的循环
林夕的指尖悬在距离黑色火焰半寸的地方，指尖的皮肤已经被火焰外围逸散的黑气染得泛出青灰。他没有收回手，反而微微俯身，将呼吸压得极浅——方才那阵剧痛还残留在经脉里，可此刻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这簇缠绕在海棠花上的诡异火焰吸走了。
黑色海棠花生长在异空间中央的石台顶端，花瓣像是用凝固的墨汁雕成，每一片边缘都泛着若有若无的灰光。而那些黑色火焰，就缠绕在花瓣与花茎的连接处，不是寻常火焰的跳跃形态，更像是无数条细小的墨色游蛇，贴着花瓣缓慢蠕动。它们没有温度，林夕甚至能感觉到火焰掠过指尖时的凉意，可这凉意里裹着的诅咒之力，却像针一样往他的骨缝里钻，让他后颈的汗毛一根根竖了起来。
“不是凡火……”林夕低声呢喃，抬手抹了把额角的冷汗。方才他第一次靠近时，曾试图用灵力去触碰火焰，结果那团黑气瞬间缠上他的灵力，像饿狼扑食般啃噬着他的灵力，若不是他反应快收回手，恐怕整条手臂的灵力都会被抽空。此刻他再仔细看，才发现那些“火焰”的内核里，藏着无数细碎的黑色纹路，像是某种扭曲的符文，随着火焰的蠕动，符文在不断重组，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恶意。
他甚至能听到细碎的低语声，不是来自耳朵，而是直接响彻在脑海里——那声音又尖又细，像是无数人在同时哭泣，混杂着怨毒的咒骂，“留下来……一起沉沦……”“净化？不过是徒劳……”
林夕猛地闭了闭眼，用力晃了晃头，试图驱散那些声音。他的掌心缓缓泛起淡金色的光，那是觉醒不久的血脉之力，温暖的光芒刚一出现，周围的黑气就像是遇到了天敌，猛地向后缩了缩，缠绕在花瓣上的“火焰”也剧烈地跳动起来，发出“滋滋”的声响。
这细微的反应让林夕眼睛一亮。他记得祖父临终前说过，林家的血脉里藏着净化之力，是上古时期与灵族定下的契约之力，能驱散邪祟，净化诅咒。只是他觉醒得太晚，血脉之力还很微弱，之前几次运用，最多只能驱散一些低阶的阴邪，像这样直面如此浓郁的诅咒之力，还是第一次。
他深吸一口气，将掌心的金色光芒凝聚成一道细弱的光丝，小心翼翼地朝着最边缘的一缕黑色火焰探去。光丝刚触碰到火焰，林夕的身体就猛地一僵——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那火焰像是活物般，突然缠上光丝，顺着光丝往他的掌心爬来！
“不好！”林夕心头一紧，想收回光丝，可已经晚了。那团黑气顺着光丝钻进他的掌心，瞬间沿着手臂的经脉往上窜，所过之处，经脉像是被冰锥狠狠扎着，又像是被强酸腐蚀，疼得他眼前发黑。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血脉之力在被这股诅咒之力压制，掌心的金色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暗，甚至开始出现裂痕。
“呃啊——”林夕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两步，后背撞在冰冷的石墙上，才勉强稳住身形。他咬着牙，调动体内仅存的血脉之力，试图将那股黑气逼出去，可那黑气就像生了根，死死粘在他的经脉壁上，每一次冲击，都让他的经脉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臂，皮肤下已经浮现出黑色的纹路，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往上爬，距离心口只有三寸的距离。脑海里的低语声越来越响，那些声音开始变得清晰，像是有个女人在他耳边哭着说：“我好恨……凭什么你能拥有净化之力？凭什么你能活着？”
眼前开始出现幻象。他看到小时候住过的院子，母亲在院子里晒草药，阳光洒在她的发梢上，暖得像棉花糖。可下一秒，黑气从地面涌出来，缠住母亲的脚踝，母亲的笑容瞬间凝固，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枯槁，她伸出手想抓住林夕，却在触碰到他的前一刻，化作飞灰消散在空气中。
“娘！”林夕嘶吼着伸出手，指尖却只抓到一片冰冷的空气。幻象还在继续，他看到师父在山门前对他挥手，说“阿夕，下山要照顾好自己”，可黑气瞬间吞噬了山门，师父的身影被黑气淹没，只留下一声凄厉的惨叫；他看到师兄递给他的糖葫芦，红色的糖衣上还沾着芝麻，可糖葫芦突然化作黑色的蛇，一口咬在他的手指上……
“这些都是假的！”林夕猛地睁开眼，用力咬了咬舌尖，血腥味让他瞬间清醒了几分。他知道，这是诅咒之力在影响他的心智，想用他最在意的人来击溃他的意志。可越是这样，他越不能放弃——如果他在这里倒下，那些他在意的人，或许真的会像幻象里一样，被诅咒吞噬。
他重新站直身体，掌心的金色光芒虽然微弱，却没有熄灭。他看着那簇黑色火焰，眼神里多了几分决绝。这一次，他没有再用光丝去触碰火焰，而是将掌心的血脉之力散开，化作一层薄薄的金色光幕，缓缓笼罩住那簇最边缘的火焰。
光幕刚接触到火焰，就发出“滋滋”的声响，黑色火焰剧烈地挣扎着，试图冲破光幕的束缚，可林夕死死咬着牙，将体内的血脉之力源源不断地注入光幕。他能感觉到，光幕在被火焰腐蚀，每一秒都有无数细小的裂痕出现，可他没有停下——他发现，当光幕包裹住火焰时，火焰里的黑色符文似乎变得缓慢了些，像是被束缚住了手脚。
“就是这样……”林夕的额角渗出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石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的手臂开始颤抖，血脉之力的消耗让他眼前阵阵发黑，经脉的疼痛像是潮水般一波波袭来，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可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簇火焰——他看到，在金色光幕的包裹下，黑色火焰的颜色正在慢慢变浅，从浓黑变成深灰，再变成浅灰……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那簇火焰彻底变成灰白色时，林夕猛地加大了血脉之力的输出，金色光幕瞬间收缩，将那簇灰白色的火焰包裹成一个小球，然后猛地捏碎！
“噗——”灰白色的火焰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空气中，石台上的黑色海棠花，花瓣微微颤动了一下，边缘的灰光似乎淡了几分。
林夕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踉跄着后退两步，靠在石墙上大口大口地喘气。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掌心的金色光芒已经变得极其微弱，手臂上的黑色纹路也消退了些，只剩下淡淡的印记。虽然疼得几乎站不稳，可他的嘴角还是勾起了一抹笑容——他成功了，他净化了一缕火焰！
他抬起头，看向黑色海棠花，剩下的火焰还有不少，可既然已经找到了方法，剩下的就只是时间问题。他正想再次凝聚血脉之力，继续净化，突然，周围的景象猛地扭曲起来！
原本灰暗的天空突然变成了诡异的紫红色，地面开始晃动，石台上的黑色海棠花发出刺眼的光芒，光芒中，那些被净化的青烟突然重新凝聚，化作黑色的雾气，缠绕在海棠花上，重新凝聚成火焰的形态——甚至比之前更浓郁了几分！
“怎么回事？”林夕瞳孔骤缩，他想上前阻止，可身体却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束缚住了，动弹不得。周围的景物开始重叠，石台、海棠花、火焰，都在快速地扭曲、旋转，像是被扔进了漩涡里。他的眼前开始发黑，耳边传来巨大的轰鸣声，像是无数人在同时尖叫。
当他再次站稳身体时，周围的景象已经恢复了原样——灰暗的天空，冰冷的石台，黑色的海棠花，还有缠绕在花瓣上的黑色火焰，和他刚进入异空间时一模一样。
而石台旁边，那个穿着灰色长袍的神秘老人，正拄着拐杖，静静地站在那里，浑浊的眼睛看着他，脸上带着一丝无奈。
“不……为什么会这样？”林夕的声音带着颤抖，他猛地冲上前，抓住老人的衣袖，愤怒地咆哮着，“我明明净化了一缕火焰！为什么会回到这里？为什么火焰会恢复原样？！”
老人被他抓着衣袖，没有生气，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拍了拍林夕的手背，示意他松开。林夕犹豫了一下，还是松开了手，只是拳头攥得紧紧的，指甲几乎嵌进肉里，眼底满是不甘和绝望。
“你以为，诅咒是那么容易解除的吗？”老人拄着拐杖，慢慢走到石台前，伸出手，指尖悬在黑色火焰上方，却没有触碰，“这黑色海棠花，是诅咒的载体，而这些火焰，是诅咒之力的具象化。你净化的，只是火焰的‘形’，却没有触及诅咒的‘根’。”
“根？”林夕愣住了，他皱着眉，追问，“什么根？诅咒的根在哪里？”
老人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怅然：“这诅咒已经存在了上千年，扎根在这片异空间的每一寸土地里，也扎根在你的血脉里——林家的血脉，既是净化诅咒的钥匙，也是诅咒的容器。你每净化一次火焰，诅咒的力量就会暂时收敛，可只要根还在，它就会重新凝聚，将你拉回原点。”
“所以……我刚才的努力，都是徒劳的？”林夕的声音变得沙哑，他看着石台上的黑色海棠花，只觉得一股绝望从脚底涌上心头。他拼尽全力，忍受着撕心裂肺的疼痛，好不容易净化了一缕火焰，结果却回到了起点，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不是徒劳。”老人转过身，看着林夕，眼神里多了几分郑重，“你第一次净化，就能找到方法，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料。诅咒的根虽然深，但每一次净化，都会削弱它一分——就像拔草，第一次只能拔掉叶子，第二次能拔掉茎，次数多了，总能摸到根须。”
“你的意思是……我必须不断地进入这个循环，一次次净化火焰，直到诅咒的根被彻底拔起？”林夕的声音里带着不敢置信。
老人点了点头：“没错。这是唯一的办法。你每一次循环，都会对血脉之力有更深的掌控，也会对诅咒的力量有更多的了解。等你能在一次循环里净化一半以上的火焰时，诅咒的根就会开始松动；等你能净化所有火焰时，就能找到拔根的方法。”
“可是……这要多少次？”林夕的声音里带着疲惫，他能感觉到，刚才的净化已经耗尽了他大半的力气，如果要一次次重复这样的痛苦，他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
老人沉默了一下，缓缓说：“我不知道。或许十次，或许一百次，或许……更多。但你要记住，如果你放弃，不仅你会被困在这个异空间里，诅咒的力量还会溢出，吞噬你所在的世界——你的亲人，你的朋友，都会变成诅咒的养料。”
林夕的身体猛地一震。他想起了幻象里母亲和师父的身影，想起了山下那些等着他回去的人。如果他放弃，那些人真的会像老人说的那样，被诅咒吞噬……
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时，眼底的绝望已经被坚定取代。他攥紧拳头，看着老人，一字一句地说：“我知道了。我不会放弃。”
老人看着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欣慰，他点了点头，转身慢慢走向异空间的阴影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下次循环开始时，火焰会比这次更强大，你要做好准备。”
老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后，异空间里又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黑色海棠花和缠绕在花瓣上的火焰，在灰暗的天空下，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林夕没有立刻开始净化，而是走到石台前，缓缓坐下。他需要恢复体力，更需要整理思绪。他伸出手，掌心的金色光芒虽然微弱，却比第一次觉醒时，多了几分凝实——刚才的净化，虽然没有彻底解除诅咒，却让他对血脉之力的掌控更熟练了些。
他闭上眼睛，开始运转体内的血脉之力。温暖的金色力量在经脉里缓缓流淌，修复着刚才被诅咒之力损伤的经脉，疼痛感渐渐减轻。他回忆着刚才净化火焰的过程，试图找到可以改进的地方——比如，下次可以将血脉之力化作更细密的光幕，包裹火焰时更紧一些，或许能更快地削弱火焰的力量；比如，在火焰挣扎时，不要硬抗，而是顺着火焰的节奏调整血脉之力的输出，减少消耗……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夕睁开眼，掌心的金色光芒已经恢复了大半。他站起身，看向石台上的黑色火焰，眼神里没有了刚才的愤怒和绝望，只剩下冷静和决绝。
“开始吧。”他低声说，然后缓缓抬起手，掌心的金色光芒再次凝聚，这一次，光芒比刚才更亮了几分，也更凝实了几分。
他没有再犹豫，直接将金色光幕笼罩住一簇更粗的黑色火焰。火焰瞬间剧烈地挣扎起来，比刚才更狂暴，黑色的符文在火焰里快速闪烁，像是在咆哮。诅咒之力顺着光幕往他的掌心钻，经脉的疼痛感再次袭来，比刚才更强烈，像是有无数把小刀在同时切割他的经脉。
“呃……”林夕闷哼一声，额角的冷汗瞬间流了下来，可他的手没有颤抖，反而将光幕收得更紧了些。他按照刚才思考的方法，顺着火焰挣扎的节奏，调整着血脉之力的输出——火焰狂暴时，他就减弱光幕的压力，避免光幕被冲破；火焰稍弱时，他就加大血脉之力的输出，一点点压缩火焰的范围。
脑海里的低语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声音更清晰了，甚至能听到具体的名字——“林夕，放弃吧，你斗不过我的……”“你母亲在等你，只要你放弃，就能见到她……”
林夕的心脏猛地一抽，母亲的笑容再次出现在眼前，可这一次，他没有被幻象迷惑。他咬着牙，在心里对自己说：“娘，等我，我一定会打破诅咒，回去见你。这些都是假的，我不能上当！”
他的意志变得更加坚定，血脉之力的输出也更稳定了。金色光幕在他的掌控下，像一张坚韧的网，死死困住那簇黑色火焰。火焰的颜色一点点变浅，从浓黑变成深灰，再变成浅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异空间里没有日夜，林夕只能靠身体的疲惫感来判断时间。当那簇火焰彻底变成灰白色时，他再次加大血脉之力的输出，将火焰捏碎，化作一缕青烟消散。
可这一次，他没有放松警惕——他知道，循环随时可能开始。
果然，就在青烟消散的瞬间，周围的景象再次扭曲起来。紫红色的天空，晃动的地面，刺眼的光芒……一切都和刚才一模一样。
当他再次站稳时，眼前的景象又回到了起点——黑色海棠花，黑色火焰，还有冰冷的石台。
林夕没有愤怒，也没有绝望。他只是深吸了一口气，擦了擦额角的汗，然后再次抬起手，凝聚血脉之力，朝着下一簇火焰探去。
“第二次。”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却没有丝毫退缩。
火焰再次缠绕上来，疼痛感再次袭来，幻象再次出现。可这一次，林夕的动作更熟练了，意志更坚定了。他甚至能在忍受疼痛的同时，观察火焰里符文的变化，记住那些符文的形态——他觉得，这些符文或许就是打破循环的关键。
第三次循环，他净化了两簇火焰，血脉之力的消耗比前两次少了些；第四次循环，他发现火焰里的符文在被净化时，会浮现出一种奇怪的规律，像是某种古老的阵法；第五次循环，他尝试着用血脉之力模仿那些符文的形态，结果火焰的挣扎竟然减弱了几分……
一次又一次的循环，一次又一次的净化。林夕不知道自己经历了多少次循环，他只知道，每次循环后，他对血脉之力的掌控越来越熟练，对诅咒之力的了解越来越深，黑色火焰的反抗也越来越弱。
他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身上布满了被诅咒之力灼伤的痕迹，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可他的眼神却越来越亮，像黑暗里的星星。他不再去想还要循环多少次，不再去想有多疼，他只知道，每多净化一簇火焰，离打破诅咒就更近一步，离他在意的人就更近一步。
又是一次循环开始，林夕刚站稳身体，就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似乎和之前不一样了——没有那么阴冷了，甚至能感觉到一丝微弱的暖意。他看向石台上的黑色海棠花，惊讶地发现，花瓣边缘的灰光，竟然淡了许多，甚至有一片花瓣的尖端，透出了一丝极淡的粉色。
“这是……”林夕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他快步走到石台前，仔细看着那片花瓣——粉色的光芒很微弱，却真实存在，像是黑暗里的一抹希望。
他抬起手，掌心的金色光芒比第一次时亮了数倍，几乎能照亮整个石台。他没有犹豫，直接将金色光幕笼罩住大半的黑色火焰。这一次，火焰的挣扎比之前弱了很多，诅咒之力带来的疼痛感也减轻了不少。
林夕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他知道，他的努力没有白费，诅咒的根，已经开始松动了。
他深吸一口气，将体内的血脉之力全部注入光幕。金色的光芒包裹着黑色的火焰，在石台上绽放出耀眼的光芒，像是黑暗里的太阳。
这一次，他要净化更多的火焰，离打破循环，更近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