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艰难的抉择
黑色火焰的温度裹挟着铁锈般的腥气扑面而来，林夕的靴底踩在黑曜石台边缘的碎石上，发出细碎的咯吱声。击败神秘老人时留下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左臂的灼伤处缠着浸血的布条，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肋骨下方的淤青——但这些痛楚在看到石台上那株黑色海棠花时，瞬间被一种近乎窒息的震撼取代。
那不是寻常的花朵。花瓣像是用凝固的墨玉雕琢而成，边缘泛着极淡的暗紫色光晕，花茎上没有一片叶子，唯有十几根纤细的黑色绒毛顺着花萼向上蔓延，仿佛在贪婪地吮吸着周围火焰的热度。黑色火焰不像凡火那般跳动，它们安静地环绕在石台四周，火苗约有半人高，焰心处是诡异的灰白色，将林夕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射在身后潮湿的岩壁上，像一幅扭曲的剪影画。
“终于来了。”
虚幻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时，林夕猛地攥紧了腰间的短剑。那声音不男不女，没有丝毫起伏，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却又清晰得仿佛贴在耳边低语，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凉意。他警惕地环顾四周，暗影之地的岩壁上只有渗出的黑色黏液，地面上散落着不知名生物的骸骨，除了火焰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再没有其他动静。
“不必找了，我就在你眼前。”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弄，“你踏遍暗影之地，斩杀守关者，不就是为了找到我吗？黑色海棠，既是诅咒的源头，也是唯一的解药。”
林夕的指尖微微颤抖。他想起三天前在神秘老人的密室里看到的卷轴——上面用古老的文字记载着，百年前曾有一位巫祝为了封印暗影巨兽，以自身精血培育出黑色海棠，却意外让花朵沾染了巨兽的浊气，化作诅咒的载体。后来巫祝牺牲自己将海棠封印在暗影之地，可诅咒却顺着血脉流传下来，而他林夕，正是巫祝的最后一代后人。
“解除诅咒的方法很简单。”那声音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缓缓说道，“用你的剑斩断花茎，或者用你的精血浇灌花瓣——但无论选哪一种，都要付出代价。”
林夕的心脏猛地一沉：“什么代价？”
“斩断花茎，诅咒解除的瞬间，你会失去所有记忆。”声音顿了顿，像是在欣赏他骤然苍白的脸色，“从你记事起的每一件事，你的父母，你在异空间结识的队友，你为了解除诅咒走过的路……都会变成空白。你会变成一个没有过去的人，像张白纸一样活着。”
“那……用精血浇灌呢？”林夕的声音有些干涩。
“你的精血会中和海棠花的浊气，但代价是你的生命。”虚幻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冰冷的笑意，“你的灵魂会融入海棠花，成为新的封印，永远困在这片暗影之地，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周围的黑色火焰似乎变得更旺了些，热度扑面而来，林夕却觉得浑身发冷。他靠在冰冷的岩壁上，缓缓滑坐在地，双手痛苦地抱住头。
失去记忆？他想起小时候母亲在灯下为他缝补衣服的模样，想起父亲教他练剑时严厉又带着期许的眼神——那些温暖的画面像是刻在骨子里的印记，若是没了这些，他还是林夕吗？他想起在异空间遇到的队友们：总是笑着递给他烤肉的阿木，擅长符箓却总爱脸红的林小婉，还有看似冷漠却总在关键时刻保护他的队长陆沉……他们一起闯过布满陷阱的古墓，一起对抗过失控的傀儡，那些出生入死的情谊，若是忘了，岂不是等于背叛了他们？
可牺牲自己？他不甘心。他才十七岁，还没来得及让父母过上安稳的生活，还没来得及和队友们一起去看看异空间之外的世界，还没来得及实现自己的承诺——他曾对林小婉说，等解除了诅咒，就带她去看人间的桃花。若是就这么困在暗影之地，那些承诺岂不是都成了泡影？
“我该怎么办……”林夕的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指甲深深掐进了头皮。黑色火焰的光芒在他眼前晃动，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父母担忧的脸庞，看到了队友们焦急的眼神，还有神秘老人临终前说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破局之道，不在取舍，而在平衡。”
平衡？
林夕猛地抬起头，脑海中突然闪过之前在古籍上看到的那句话——“真正的破局者，是能平衡因果之人。”
那本古籍是他在异空间的一座藏书楼里找到的，书页已经泛黄，上面记载着许多关于因果轮回的传说。当时他只当是神话故事，没太在意，可现在想来，神秘老人的话和古籍上的记载，似乎都在指向同一个方向：或许，他不必在失去记忆和牺牲自己之间二选一。
林夕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站起身，走到黑色石台边，仔细观察着那株黑色海棠花。花瓣上的暗紫色光晕随着他的靠近微微闪烁，花茎底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他眯起眼睛，才发现花茎下方缠着一根极细的银色丝线，丝线的另一端埋在黑曜石台的缝隙里，隐约能看到一丝微弱的金色光芒。
他又看向周围的黑色火焰，发现火焰虽然环绕着石台，却在石台正前方留出了一道半米宽的空隙，空隙处的地面上刻着复杂的纹路，像是某种阵法。林夕蹲下身，用手指拂去纹路上的灰尘，指尖触碰到纹路的瞬间，一股微弱的暖流顺着指尖蔓延到手臂——这股气息，和他身上佩戴的玉佩一模一样。
那玉佩是母亲在他出发前交给她的，说是祖传的物件，能保平安。林夕连忙从脖子上取下玉佩，玉佩是温润的白色，中间刻着一个“衡”字。当他将玉佩放在纹路中央时，玉佩突然发出柔和的光芒，地面上的纹路也随之亮起，金色的光芒顺着纹路蔓延，与黑色海棠花的暗紫色光晕交织在一起。
“你在做什么？”虚幻的声音变得急促起来，“停下！你会毁了一切的！”
林夕没有理会那声音，他继续观察着黑色海棠花。花萼处的黑色绒毛似乎在随着玉佩的光芒抖动，他突然注意到，绒毛的根部有一个极小的孔洞，孔洞里渗出一滴黑色的液体，滴落在石台上，瞬间被火焰蒸发。
“因果……平衡……”林夕喃喃自语。他想起古籍上说，因果就像天平，一端是因，一端是果，若是想要破局，就得找到天平的中点。诅咒是因，他的血脉是果；黑色海棠是因，他的生命是果——或许，他不需要摧毁海棠花，也不需要牺牲自己，只要找到两者之间的平衡点。
他突然想起神秘老人的密室里，除了卷轴，还有一个青铜盒子，盒子里装着一小瓶透明的液体，瓶身上写着“凝神露”，说是能暂时稳定灵魂。当时他觉得没用，就随手放在了背包里。林夕连忙打开背包，拿出那瓶凝神露，拔开瓶塞，一股清冽的香气扑面而来。
“你想利用凝神露稳定灵魂，再用玉佩引导因果？”虚幻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不可能！你根本不知道因果的力量有多可怕，稍有不慎，你会魂飞魄散的！”
林夕没有犹豫，他将凝神露倒在玉佩上，玉佩的光芒瞬间变得刺眼。他双手握住玉佩，将其按在黑色海棠花的花萼处，同时咬破手指，将一滴精血滴在玉佩中央的“衡”字上。
精血滴落在玉佩上的瞬间，一股强大的力量从玉佩中爆发出来。黑色海棠花剧烈地抖动起来，花瓣上的暗紫色光晕和玉佩的金色光芒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光柱直冲云霄。周围的黑色火焰开始疯狂跳动，发出刺耳的嘶鸣，石台缝隙里的银色丝线也随之亮起，将光柱缠绕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光茧。
林夕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被撕裂一般疼痛，无数画面在他脑海中闪过：父母的笑容，队友的脸庞，异空间的风景，还有百年前巫祝封印暗影巨兽的场景……他咬紧牙关，死死握住玉佩，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平衡因果，守住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光柱渐渐减弱，光茧也随之消散。林夕瘫坐在地，大口喘着气，手臂和胸口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浸透了衣服，但他顾不上疼痛，连忙看向石台上的黑色海棠花。
花瓣上的暗紫色光晕已经消失，变成了纯净的白色，花茎上的黑色绒毛也褪去了颜色，变成了银色。周围的黑色火焰渐渐熄灭，露出了地面上的阵法纹路，纹路中央的玉佩依旧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只是中间的“衡”字多了一丝血色。
“诅咒……解除了？”林夕试探着调动体内的气息，发现之前一直压制着他的浊气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温暖的力量，顺着血脉流淌。
“不可能……你怎么会找到平衡点……”虚幻的声音变得虚弱，“你明明只是个孩子……”
林夕看向黑色海棠花，花萼处的孔洞不再渗出黑色液体，反而开出了一朵极小的白色小花。他突然明白，那虚幻的声音，其实是黑色海棠花中残留的巫祝的意识——巫祝当年为了封印暗影巨兽，将自己的一部分意识融入了海棠花，所以才会知道解除诅咒的方法。
“前辈。”林夕对着海棠花轻声说道，“您当年为了封印巨兽，牺牲了自己，可您的意识却被困在这里百年，一定很孤独吧。现在诅咒解除了，您也该安息了。”
白色小花轻轻晃动了一下，像是在回应他的话。随后，海棠花的花瓣开始缓缓飘落，化作点点光芒，融入了空气中。石台缝隙里的银色丝线也随之消散，只留下地面上的阵法纹路和中央的玉佩。
林夕站起身，捡起玉佩，重新戴在脖子上。他看向暗影之地的出口，那里已经透出了一丝光亮——那是通往人间的方向。他想起父母，想起队友，嘴角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他没有失去记忆，也没有牺牲自己，他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破局之道。或许，真正的勇敢不是在两难中选择其一，而是在绝境中寻找第三条路——因为他知道，他的身后，有他想要守护的一切。
林夕握紧腰间的短剑，朝着光亮处走去。阳光透过出口洒在他身上，驱散了暗影之地的寒意，也照亮了他前行的路。他知道，接下来的路或许还会有艰难，但他不再害怕，因为他明白，只要守住心中的“衡”，就一定能走到终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