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神秘老人的暗示

第七次循环走到第三日时,林夕指尖的海棠花纹又开始发烫。那抹嫣红顺着血管蔓延,像有无数细针在皮肉下扎刺,提醒着他这不是幻觉——从他在古宅阁楼找到那枚刻着海棠的青铜镜开始,时间就成了缠绕脚踝的锁链,每到第七日午夜,血色海棠会爬满他的脖颈,然后在剧痛中重新睁眼,回到踏入古宅的那个清晨。

他攥着衣襟冲进后院时,老槐树的影子正斜斜切过青石板。神秘老人仍坐在石桌旁,粗陶碗里的茶雾袅袅升起,在他银白的胡须上凝出细小的水珠。前六次循环里,林夕试过追问、哀求,甚至抢过老人腰间的铜铃,可对方要么闭目不语,要么用一句“时机未到”将他挡回。但今天不同,指尖的灼痛像有生命般啃噬着理智,他必须知道答案。

“您到底是谁?”林夕的声音撞在院墙上,碎成带着颤音的碎片,“这诅咒和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每次都是我?”

老人终于抬了眼。他的瞳孔是浑浊的琥珀色,能清晰看见林夕映在里面的模样:乱发黏在汗湿的额角,棉布衬衫被前夜的雨打湿了大半,裤脚还沾着古宅后巷的泥点。那目光像浸了温水的绸布,轻轻覆过林夕的脸,最后落在他手背上的海棠纹上,叹息似的吐出一口气。

“孩子,”老人的指节叩了叩石桌,茶碗里的茶叶浮沉了两下,“你可知这世上最沉的枷锁,不是铁镣,是‘知道’?”他枯瘦的手指在桌面上画了个圈,“就像你此刻站在这里,以为打破循环是解脱,可若真相是你根本不该存在呢?”

林夕的心脏猛地一缩。前六次循环里,他试过烧毁青铜镜,试过逃出镇子,甚至试过在第七日到来前自我了结,可每次都会在古宅的雕花床上醒来。那些挣扎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无论怎么跑,终点都是原点。

“可我不知道,就只能永远困在这里。”他蹲下身,指尖抠着青石板的缝隙,那里还留着前几次循环里他刻下的划痕,新旧叠加,像无数个自己在无声呐喊,“昨天我看见阿婆在井边洗菜,她围裙上的补丁和上周三一模一样;还有镇口的卖糖人,每次都在我经过时掉同一个糖兔子。他们是不是……也和我一样?”

老人没回答。他抬手摘下鬓角的一片槐树叶,叶脉在指尖簌簌作响。“你看见的,是被诅咒框住的皮影戏。”他忽然说,声音轻得像风拂过蛛网,“而你手背上的海棠,是系着皮影的线。”

林夕猛地抬头,手背的灼痛骤然加剧,仿佛有火苗要从皮肤里窜出来。“海棠……青铜镜背面也刻着海棠。”他想起第一日找到铜镜时,镜面蒙着厚厚的灰,可擦干净后,映出的不是自己的脸,是漫天火光里,一个穿着红衣的人影跪在祭台上,裙摆上的海棠被血浸得发亮。

“千年前,这镇子不叫青棠镇。”老人将槐树叶放在石桌上,用指腹压出一道折痕,“那时这里是棠国的祭坛,每到秋分,要选生辰带木气的孩童,以心头血祭海棠树,求来年风调雨顺。”他顿了顿,琥珀色的瞳孔里映出细碎的光,“最后一次祭祀那天,祭台上的孩童突然睁眼,掌心也有这么一朵海棠。”

林夕的呼吸卡在喉咙里。他想起循环里重复的梦境:无边无际的血色花海,有人在耳边念着晦涩的咒语,胸口的位置像是被什么东西凿着,疼得让人想蜷缩起来。

“那孩童……”他的声音发颤,“是我吗?”

“你是,也不是。”老人的指节轻轻敲击着石桌,节奏和林夕心跳的频率渐渐重合,“棠国灭国那天,最后一任国师以自身为引,将祭祀的咒语倒转,把祭台上的血咒封进了青铜镜。可咒语反噬,时间在这里打了个结——祭台上的孩童成了不死的魂,每过百年,就要重走一遍祭祀的路,直到找到能解咒的人。”

“解咒的人……”林夕喃喃道,手背的灼痛忽然褪去,留下一片冰凉的麻意。

“你是解咒的关键。”老人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温柔,“因为你既是当年的祭品,也是倒转咒语的国师的转世。”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剧烈摇晃起来。青石板像被掀翻的棋盘,一块块往上拱起,老槐树的枝叶疯狂拍打,发出“咔嚓”的断裂声。林夕踉跄着扶住石桌,看见后院的墙根下裂开一道黑缝,无数双泛着绿光的眼睛从缝里钻出来——是循环里从未见过的怪物,它们的身体像糅合了蛇与蜘蛛的形状,鳞片上沾着暗红色的黏液,口器里滴落的液体将青石板腐蚀出一个个小洞。

“是血咒的守卫。”老人猛地站起身,银白的胡须在风中炸开,他从腰间解下铜铃,铃声清脆得像碎冰,“它们怕棠国的古音。”他将铜铃抛给林夕,“拿着它,去祭坛遗址。铜镜里有你没看完的画面——最后那个祭祀的孩童,把什么东西藏在了海棠树的树洞里。”

怪物们已经扑到了院门口,腥臭的风卷着黏液溅在石桌上,发出“滋滋”的声响。老人抬手在空中画了个圈,一道淡金色的光墙从圈里涌出来,暂时挡住了怪物的扑击。“快走!”他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急促,“第七日午夜前找不到那东西,你会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被拉回祭祀的祭台。”

林夕攥紧铜铃,冰凉的金属硌着掌心。他看着老人的背影,光墙在怪物的撞击下泛起涟漪,像随时会碎掉的玻璃。“您怎么办?”他喊道。

老人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我守在这里,给你争取时间。”他的声音混在怪物的嘶吼里,有些模糊,“记住,血咒的结,要用心头血才能解开……但别在祭台上用,永远别在祭台上……”

最后几个字被更剧烈的震动吞没。林夕看见光墙裂开一道缝,一只怪物的爪子伸了进来,在老人的胳膊上抓出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他咬了咬牙,转身冲向后院的角门,铜铃在奔跑中发出细碎的响声,那些追来的怪物似乎怕这声音,迟疑着放慢了速度。

跑出后院时,他回头看了一眼。老槐树的枝桠已经断了大半,光墙在怪物的围攻下渐渐透明,老人的身影在光影里忽明忽暗,像随时会被风浪卷走的烛火。

街角的石板路还在摇晃,林夕扶着墙根往前跑,手背上的海棠纹又开始发烫。他想起老人的话——既是祭品,也是破局者。那铜镜里没看完的画面,树洞里藏着的东西,还有那句“别在祭台上用”……千年前的祭祀,百年一次的循环,他像站在无数个镜子中间,每个镜子里都映着不同的自己:祭台上流血的孩童,倒转咒语的国师,还有此刻握着铜铃奔跑的少年。

青石板的缝隙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像有血从地下涌出来。林夕知道,循环的时间不多了。他拐进通往镇西的小巷,那里有一片早就枯死的海棠林,据说,那就是千年前祭坛的遗址。铜铃在掌心轻轻震动,仿佛在应和着某个遥远的召唤。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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