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身份谜团初现
晨雾还未散尽时,林夕已经踩碎了第三片沾着露水的梧桐叶。循环的第不知道多少天,他对时间的感知早已模糊,唯有寻找花瓣的执念像根绷紧的弦,从睁眼到闭眼都悬在心头。这片森林他走了不下百遍,每棵树的枝桠走向、每块岩石的纹路都快刻进骨子里,可今天脚下的路却有些异样——本该通向溪边的岔路口,多出了一条被藤蔓半掩的小径,青绿色的藤蔓上还挂着几缕从未见过的银灰色绒毛。
“又是循环里的新变数?”林夕皱着眉拨开藤蔓。指尖触到藤蔓的刹那,他分明感觉到一丝微弱的震颤,像有脉搏在里面跳动。以往的循环再离奇,环境也从未有过这样的“活气”。他犹豫了两秒,还是抬脚走了进去。小径两旁的树木越来越密,阳光被层层叠叠的枝叶滤成细碎的光斑,落在地上像撒了把碎银。空气里渐渐飘来一股味道,不是腐叶的潮湿,也不是花草的清香,倒像是旧书被晒透后混着某种矿物的气息,神秘得让人心里发紧。
走了约莫一刻钟,眼前的树木突然退开,露出一个黑黢黢的山洞入口。洞口不算宽,刚好能容一人通过,洞口的岩石上布满了深绿色的苔藓,用手一摸,滑腻的表层下藏着凹凸不平的刻痕。林夕凑近了些,借着斑驳的天光看清刻痕不是自然形成的——那是些扭曲的线条,像蛇,又像某种文字,首尾相连地绕成一个个圆。他想起小时候在博物馆见过的甲骨文,可这些图案比甲骨文更诡异,线条里似乎还残留着某种温度,摸久了指尖竟有些发烫。
“里面会有花瓣吗?”他对着洞口轻声问,声音撞在岩壁上,被吞得只剩一点回音。循环到现在,他早就明白“常理”在这里行不通,花瓣可能藏在树洞,可能夹在石缝,甚至可能浮在半空中。他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这是他某次循环中从废弃木屋找到的,总算是派上了用场。橘红色的火苗窜起来的瞬间,洞口的阴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林夕猛地握紧打火机,却发现只是块松动的碎石滚落在地。
山洞比想象中深。岩壁上随处可见凿痕,有的地方还残留着未干的水渍,顺着刻痕蜿蜒而下,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林夕的脚步声被无限放大,每走一步都能听到回声在身后追逐。他举着打火机左右照,才发现墙壁上刻满了图案:有身披长袍的人跪在祭台边,台下是翻滚的黑云;有两群人举着长矛对峙,天空中悬着一轮血色的月亮;最让他心惊的是一幅刻在转角处的图——一个人站在巨大的镜子前,镜中的影子长着翅膀,手里还捧着一朵发光的花,形状像极了他要找的花瓣。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林夕的心跳得厉害。他伸手摸了摸那幅图,刻痕很深,边缘却很光滑,像是被人反复摩挲过。就在这时,打火机的火苗突然颤了一下,光线暗下去的瞬间,他似乎看到镜中人的眼睛动了动。他猛地后退一步,打火机“啪”地掉在地上,火苗灭了。黑暗瞬间涌上来,将他彻底包裹。
就在他摸索着想捡起打火机时,前方突然亮起一点微光。不是火光,也不是天光,那光芒带着种玉石般的温润,从山洞深处慢慢渗出来。林夕定了定神,循着光往前走。越往里走,空气里的味道越浓,那股旧书混着矿物的气息里,又多了些淡淡的檀香。光线越来越亮,最后在他眼前铺展开——那是一面巨大的镜子,嵌在岩壁里,高足有三米,宽两米多,镜框是暗金色的,上面雕着缠枝莲纹,每一片花瓣上都镶着颗小小的珠子,正散发着柔和的光。
镜子擦得异常干净,连一点灰尘都没有。林夕站在镜前,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倒影:乱蓬蓬的头发,沾着泥土的外套,眼底还有熬夜留下的青黑。他苦笑了一下,伸手想理理头发,可指尖还没碰到镜面,镜中的倒影突然变了。
不是模糊,也不是扭曲。镜中的“林夕”依旧是他的脸,五官分毫未差,可头发长了,垂在肩头,身上的外套变成了件月白色的古装长袍,领口和袖口绣着银色的云纹。最让他头皮发麻的是性别——镜中的人分明是个女孩,眉眼间却带着他独有的倔强,正静静地看着他。
林夕吓得后退一步,腿撞到了身后的石块,疼得他龇牙咧嘴。他揉着腿抬头再看,镜中的女孩还在,甚至微微歪了歪头,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你是谁?”林夕的声音发颤。
镜中的女孩没有回答,只是张开嘴。声音却不是从镜中传来的,而是像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带着种奇特的回响,像是两个人的声音叠在一起:“你逃不掉的。”
林夕的后背瞬间冒了层冷汗。
“什么逃不掉?”他追问,“这循环到底是怎么回事?花瓣又是什么?”
“这是命运的轮回……”声音还在继续,轻飘飘的,却像重锤敲在他的心上,“你以为你在找花瓣,其实是花瓣在找你。”
话音刚落,镜中的影像突然变了。月白色的长袍消失了,变成了他七岁时穿的那件蓝色校服,背着卡通书包,站在小学门口,眼神空洞洞的,手里还攥着半块融化的雪糕。林夕的呼吸顿了顿——那是他爸妈离婚的那天,他在学校门口等了三个小时,最后是邻居阿姨把他接回了家。
还没等他从回忆里回过神,镜中的影像又变了。这次是他十二岁,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胳膊上打着石膏,脸上还有未消的淤青。那是他为了保护同班的女生,被校外的混混打的,可最后那个女生却说是他先惹事。他记得自己在病床上哭了一夜,觉得全世界都在骗他。
影像还在变。十五岁,高考失利,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十八岁,和初恋分手,在雨里走了两个小时;二十岁,第一次面试被拒,站在公司楼下看着玻璃幕墙上的自己,觉得渺小又可笑……每一个年龄段的他都在镜中出现,穿着不同的衣服,站在不同的地方,可眼神都一样——空洞,麻木,像是被抽走了灵魂,又像是在无声地控诉着什么。
“不……不是这样的……”林夕摇着头,一步步后退。他记得七岁时邻居阿姨给了他一碗热汤面,汤里卧着两个荷包蛋;十二岁时班主任偷偷塞给他一瓶消肿的药膏,说“老师知道你是好孩子”;十五岁时发小拉着他去看了场通宵电影,说“大不了复读,我陪你”;十八岁时初恋在他生日那天寄来一张明信片,说“祝你找到更好的人”;二十岁时面试官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说“小伙子很真诚,下次再来试试”……这些温暖的瞬间,镜中为什么没有?
“痛苦是真的,轮回也是真的。”那个飘忽的声音又响起来,“你以为你在循环里找花瓣,其实是在一遍遍重温你的执念。你放不下的,从来不是花瓣。”
“我放不下什么?”林夕的声音带着哭腔。
镜中的影像突然定格在现在的他身上,只是眼神不再空洞,而是充满了悲伤。“你放不下‘为什么是我’。”声音轻轻落下,“为什么是我经历这些?为什么是我被困在这里?可你忘了,困住你的从来不是循环,是你自己。”
话音刚落,镜中的光芒突然变得刺眼。林夕下意识地闭上眼,等他再睁开时,镜子已经消失了。岩壁还是那面岩壁,上面的刻痕依旧扭曲,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他的幻觉。可空气中的檀香还没散尽,他的手心还留着刚才摸刻痕时的温度。
他扶着岩壁慢慢走出山洞。洞口的藤蔓还在,只是银灰色的绒毛不见了,小径也恢复了往日的模样,仿佛从未有过那条岔路。阳光照在他身上,却驱不散心里的寒意。他坐在洞口的岩石上,从口袋里摸出之前找到的几片花瓣——有红色的,有黄色的,被他用塑料袋小心地装着。花瓣在阳光下泛着微光,他突然发现,每片花瓣的背面都有个小小的刻痕,形状和山洞墙壁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命运的轮回……”他喃喃自语,“镜中的自己……花瓣……”
之前的循环里,他总以为只要找齐花瓣就能结束这一切。可现在他才明白,这异空间和他的联系,远比他想象的要深。镜中的古装女孩是谁?那些刻痕到底是什么意思?“花瓣在找他”又是什么意思?
风从林间吹过,带着树叶的沙沙声。林夕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他知道,从走出山洞的这一刻起,他要找的就不只是花瓣了。他要找到镜中的秘密,找到自己和这个异空间的联系,找到轮回的真相。
他抬头看了看天,太阳正慢慢升到头顶。循环还在继续,但他的脚步却比以往更坚定了。他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眼睛却在不停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树干上的纹路,岩石上的苔藓,甚至连地上的落叶都翻来覆去地看。他记得山洞里的刻痕,记得镜中的图案,或许答案就藏在这些被他忽略了无数次的细节里。
走到溪边时,他停下了。溪水清澈见底,能看到水底的鹅卵石。他蹲下身,看着水中的倒影——还是乱蓬蓬的头发,还是沾着泥土的外套。可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或许是眼神,或许是心里的某个角落,正在慢慢变得清晰。
“不管你是谁,不管这轮回是怎么回事。”他对着水面轻声说,“我不会再怕了。”
水面泛起一圈涟漪,像是在回应他的话。林夕笑了笑,起身继续往前走。阳光穿过树叶,在他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影子的尽头,似乎有片银色的绒毛,正随着风轻轻晃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