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初入险境
指尖的纸条被汗湿的掌心洇出浅淡的褶皱,林夕能清晰摸到纸页边缘被撕得毛糙的纹路。他把纸条往衬衫口袋里塞了塞,又按了按心口,布料下的纸片像块发烫的烙铁——那是他从崩塌的书房里抓出的最后东西,上面只有一行歪扭的字:“寻三色海棠,破血色雾障”。
雾气浓得像化不开的墨,每走一步都要先伸出手试探,指尖划过的地方只有刺骨的凉。他试着喊了声“有人吗”,声音刚出口就被浓雾吞了,连一丝回音都没留下。脚踝处的冰冷触感又来了,像是有人用浸了冰水的绸带缠上来,轻轻一扯,又倏地松开。林夕打了个寒噤,低头去看,只有雾气在脚踝边翻滚,像群无声的蛇。
“簌簌——”
声音从斜前方传来,很轻,却在死寂的空间里格外清晰。林夕的心跳瞬间撞得肋骨生疼,他弓着腰,手按在口袋里的纸条上,一步一步挪过去。雾气似乎在这里淡了些,隐约能看到成片的影子,高过膝盖,枝桠交错。
走近了才发现是海棠花丛。可这海棠花长得实在诡异——寻常海棠花瓣是圆润的,这些却像被揉皱的纸,边缘卷着焦黑的边,红得发紫的花瓣上布满细密的纹路,像干涸的血痕。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花蕊,本该嫩黄的地方积着粘稠的黑色液体,顺着花瓣往下淌,在泥土里积成小小的水洼,散着淡淡的腥气。
林夕蹲下来,手指悬在花瓣上方不敢碰。纸条上说要找“不同颜色”,可眼前的海棠全是一个模样,紫得发黑,连叶子都带着暗沉的红。他咬咬牙,伸手拨开一丛花枝,指尖刚碰到花瓣,就被上面的黏液粘住了,那液体凉得像冰,还带着点滑腻的质感。
“啧。”他低低骂了声,抽回手在裤子上蹭了蹭,却越蹭越黏。就在这时,脚下的花枝突然“咔嚓”响了一声,不是被踩断的脆响,更像是……被什么东西碾过的闷响。
林夕猛地抬头。
花丛深处的雾气剧烈地搅动起来,一个庞大的黑影从花树后挪了出来。先是露出溃烂的脚掌,皮肤像泡发的腐肉,挂着暗绿色的脓水,每走一步都在地上留下带血的脚印。接着是躯干,赤裸的上身布满深可见骨的伤口,黑色的筋腱在伤口里微微颤动。最后是头——根本没有完整的脸,左边的眼眶是空的,黑洞洞的窟窿里淌着黏液,右边的眼睛浑浊不堪,死死盯着林夕,嘴里的獠牙上还挂着暗红色的碎肉。
腐臭的气息瞬间涌了过来,像打开了埋了十年的棺材。林夕的大脑一片空白,直到怪物发出一声震得耳膜发疼的咆哮,他才猛地回过神,转身就跑。
脚下全是缠绕的花枝,他被绊得一个趔趄,重重摔在地上。掌心擦过碎石,火辣辣地疼。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那股腐臭味几乎要把他熏晕过去。林夕回头一看,怪物离他只有几步远了,它正弯下腰,张开满是獠牙的嘴,涎水顺着獠牙滴在地上,“滋滋”地冒着白烟。
千钧一发之际,他的手摸到了一块冰凉的东西。是块拳头大的石头,边缘被磨得异常尖锐。林夕想都没想,抓起来就朝着怪物的脸扔过去。
石头带着风声,“噗”地一声砸进了怪物右边的眼眶。
“嗷——!”
怪物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扭动起来,爪子胡乱地抓着自己的脸,黑色的黏液和血水混在一起淌下来。林夕趁机手脚并用地爬起来,顾不上擦脸上的冷汗,顺着来时的方向狂奔。
雾气又浓了起来,他跑的时候撞到了好几棵花树,花枝上的黑色黏液甩了他一身。身后的惨叫声渐渐远了,但林夕不敢停,他能感觉到,那东西只是暂时被激怒了,很快就会追上来。
跑着跑着,脚下突然一空。林夕惊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坠,他下意识地抓住了旁边的一根花枝。
“咔嚓。”
花枝断了。他重重摔在地上,后背撞上一块坚硬的东西,疼得他差点背过气去。
缓了好一会儿,林夕才撑起身子。他发现自己掉进了一个浅坑里,坑底铺着一层碎石,刚才撞得他生疼的,是块半埋在碎石里的石碑。
石碑上刻着字,被雾气打湿后有些模糊。林夕用袖子擦了擦,隐约看到“……骨海棠……嗜生血……”几个字。他的心一沉,难道那些海棠花和刚才的怪物有关?
就在这时,坑边传来了“簌簌”的声音。不是风吹花枝的动静,是有人……或者有东西,正趴在坑边往下看。
林夕猛地抬头。
雾气中,一张脸缓缓探了下来。那是张女人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睛是纯黑的,没有眼白,嘴角还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她的头发很长,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发梢滴着黑色的液体,和海棠花蕊里的黏液一模一样。
女人的手垂了下来,指甲又尖又长,慢慢朝着林夕的脸伸过来。
林夕的心跳瞬间停了半拍。他看着那只越来越近的手,突然发现,女人的手腕上,戴着一串用海棠花瓣串成的手链——花瓣是三种颜色的,红、白、蓝,在雾气中泛着淡淡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