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傀儡陨落
地脉翻涌的轰鸣自脚下炸开时，苏璃指尖的银丝突然绷得笔直。
三十具青铜傀儡正组成防御阵形护住后方伤员，关节处泛着的灵光却在刹那间黯淡下去。最前排那具持盾傀儡的脚踝突然陷入泥土，原本坚实的地面竟像活物般蠕动着，青砖缝隙里渗出暗黄色的泥浆，顺着傀儡的铠甲纹路疯狂往上攀。
“不对劲！”苏璃猛地后撤半步，腕间银丝骤然收紧。可那些泥浆像是生了根的藤蔓，才被扯离傀儡躯干，转眼又从地下涌出新的支流，甚至开始腐蚀青铜表面，冒出刺鼻的白烟。
“幽影教团的土使……”凌夜的声音从左侧传来，他刚用长剑挑飞两名黑衣教徒，回头便看见令人心惊的一幕——整片广场的地面都在轻微震颤，那些原本平整的石板正在龟裂，裂缝中隐约能看见暗褐色的脉络在搏动，仿佛大地之下藏着一头苏醒的巨兽。
“地脉被操控了。”苏璃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能清晰地感知到，那些与自己心神相连的傀儡正在失去力量，它们脚下的土地像是变成了巨大的海绵，疯狂吮吸着傀儡核心里的灵力。最边缘那具负责警戒的傀儡已经半个身子陷入地下，青铜头颅无力地垂落，眼窝中的灵光彻底熄灭。
“嗬嗬……”低沉的笑声从广场中央的阴影里传来，一个穿着土黄色长袍的身影缓缓浮现。他的皮肤呈现出诡异的灰黄色，双手按在地面上，指缝间不断有泥土簌簌落下。“傀儡师？你的这些小玩意儿，正好给大地当养料。”
随着他话音落下，地面突然剧烈起伏。以土使为中心，五道土黄色的地脉之龙猛地拔地而起，龙首由凝结的泥土构成，张开的巨口中能看见旋转的泥流。它们盘旋着冲向傀儡群，所过之处，石板碎裂，地面塌陷，三具来不及躲闪的傀儡瞬间被地脉之龙吞噬，连青铜碎片都没留下。
“可恶！”苏璃银牙紧咬，指尖银丝如蛛网般铺开，剩下的二十七具傀儡立刻变换阵形，手中的青铜刃同时斩出弧形光刃。可光刃落在地脉之龙身上，只激起一阵泥土飞溅，转眼又恢复原状。反而有更多的泥浆从地下涌出，像无数只手般拖拽着傀儡的腿脚。
“这样下去，所有傀儡都会被吞掉！”凌夜的身影在战场上来回穿梭，长剑划出的寒光暂时逼退了周围的教徒，却无法阻止地脉的异动。他看向苏璃的眼神带着焦灼，“有没有办法切断他对地脉的控制？”
苏璃没有回答，她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与傀儡的灵契上。那些不断传来的“死亡信号”像针一样刺着她的心神，每具傀儡的损毁都意味着她灵力的流失。当又一具傀儡被地脉之龙碾碎时，她突然眼中一厉，做出了决断。
“以吾之名，召核心卫！”
随着她一声低喝，三具体型明显更大的傀儡从阵形后方冲出。它们的铠甲上刻满了繁复的金色纹路，胸口镶嵌着拳头大小的菱形晶石，那是苏璃耗费十年心血炼制的核心傀儡，承载着她近三成的灵力。
“苏璃，你要做什么？”凌夜察觉到她灵力的异常波动，心头一紧。
“地脉的节点在他脚下三丈处。”苏璃的声音异常冷静，指尖银丝突然绷成直线，三具核心傀儡收到指令，竟不顾周围拖拽的泥浆，径直朝着土使的方向猛冲。“这些地脉被他用邪术活化，只能用更强大的力量强行冲散！”
土使显然没料到苏璃会如此决绝，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冷笑：“自不量力！”他双手猛地拍向地面，数道土墙拔地而起，挡在核心傀儡前方。
就在此时，苏璃突然闭上双眼，双手结印：“爆！”
轰——！
三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几乎同时炸开。三具核心傀儡在撞上土墙的瞬间，胸口的菱形晶石骤然亮起刺目的白光，随即轰然炸裂。狂暴的灵力冲击波呈圆形扩散开来，不仅震碎了土墙，更硬生生将地面撕开一道数丈长的裂口。那五条盘旋的地脉之龙像是被抽走了力量，在半空中崩解成漫天泥土。
土使被冲击波掀飞出去，撞在远处的石柱上，猛地喷出一口暗褐色的血。他脚下的地脉节点被炸开，原本涌动的暗黄色泥浆瞬间变得迟缓，广场的震颤也减弱了许多。
“咳咳……”苏璃踉跄着后退几步，嘴角溢出鲜血。核心傀儡自爆对她的反噬极大，灵力瞬间亏空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她看向傀儡群，原本整齐的阵列此刻只剩下十二具傀儡，个个带伤，灵光黯淡。
损失过半。
心口像是被巨石压住，可苏璃没有时间喘息。土使已经从地上爬起来，灰黄色的眼睛死死盯着她，里面翻涌着暴怒的杀意。“你成功激怒我了……接下来，就让你和这片土地融为一体！”
他再次将手按向地面，这次不再是地脉之龙，而是整片广场的地面开始急速下陷，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苏璃和剩余的傀儡都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吸力，脚下的土地正在松动，随时可能坠入深渊。
“不能再让他操控地脉！”凌夜的声音带着焦急，他想冲过来，却被数名黑衣教徒缠住。就在这时，苏璃突然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的光芒。
她咬破指尖，将鲜血点在最前方那具傀儡的额头，同时双手快速结印，口中念诵着古老的咒文。“以血为引，以灵为桥——灵契共享，启！”
随着咒文落下，苏璃身上泛起柔和的白光，那十二具傀儡额头同时亮起相同的血红色符文。更奇异的是，凌夜和不远处刚刚解决掉敌人的凌澈身上，也亮起了同样的符文。
“这是……”凌夜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脑海中突然多出了许多陌生的感知——他能“看到”傀儡视角下的战场，能“听到”泥土蠕动的声音，甚至能清晰地感知到每具傀儡剩余的灵力。
“我将傀儡的操控权共享给了你们。”苏璃的声音有些虚弱，却异常清晰，“现在，我们可以远程操控它们，就算离开这片区域也能行动。凌夜，你负责左翼，牵制那些教徒！”
“明白！”凌夜立刻集中精神，心念一动，三具傀儡立刻手持青铜盾冲向左侧的黑衣教徒，动作竟比之前苏璃单独操控时更加灵活。
就在这时，一声压抑的嘶吼突然响起。
是凌澈。
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广场边缘，原本清澈的金色瞳孔此刻布满了暗紫色的血丝，周身散发着狂暴而阴冷的气息。刚才地脉爆炸的冲击似乎刺激到了他体内的力量，那些被压制的半恶魔之力正在失控暴走。
“吼——！”凌澈猛地抬起头，眼中只剩下破坏的欲望。他没有攻击敌人，反而转身一掌拍向离他最近的凌夜！
“凌澈！”凌夜猝不及防，被掌风扫中肩头，踉跄着后退数步，嘴角溢出鲜血。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弟弟，对方眼中的陌生和暴戾让他心头一沉。
失控了。
苏璃也惊呆了，她想操控傀儡去阻止，却发现凌澈周身的魔气异常狂暴，傀儡根本无法靠近。
“让开！”凌夜捂着受伤的肩膀，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他看着一步步逼近的凌澈，突然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他将长剑插在地上，双手结出一个复杂的印记，口中同样念诵起咒文。
那是他们兄弟二人自幼缔结的灵契咒文，只是此刻的咒文顺序完全颠倒，带着一股强制性的压制力。
“逆转灵契·缚！”
随着凌夜一声低喝，一道金色的锁链突然从他掌心射出，缠绕住凌澈的身体。凌澈发出痛苦的嘶吼，体内暴走的魔气与金色锁链剧烈碰撞，发出滋滋的声响。
“凌澈，醒醒！”凌夜的额头上布满冷汗，逆转灵契对他的消耗极大，每一秒都像有烈火在灼烧他的经脉。“看看清楚，我是谁！”
金色锁链越收越紧，凌澈身上的暗紫色气息逐渐被压制，眼中的暴戾慢慢褪去，恢复了一丝清明。他看着眼前的凌夜，又看了看远处焦急的苏璃，以及那些仍在奋战的傀儡，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哥……”
就在这短暂的僵持中，土使已经重新稳住了阵脚。他看着互相牵制的兄弟二人，又看了看灵力大损的苏璃，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
“内讧吗？真是天助我也……”
他再次将手按向地面，这一次，下陷的速度骤然加快。苏璃和凌夜都感觉到脚下的土地彻底失去了支撑，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下坠。
十二具傀儡立刻围拢过来，想用身体搭建屏障，却被土使操控的泥浆死死拖住。
危急关头，苏璃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绝：“凌夜，稳住凌澈！剩下的傀儡交给我，我们还有机会！”
她的话音未落，身体已经随着塌陷的地面坠向黑暗，唯有那十二具傀儡额头的血红色符文，在坠落的瞬间亮起了不屈的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