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残部集结
山风卷着雪沫掠过断崖时，凌夜的剑尖正挑开最后一道伪装结界。淡青色的灵光如碎裂的琉璃般消散，露出岩缝后那片被灵阵笼罩的谷地——凌云宗残部的秘密据点，竟藏在这处飞鸟难渡的绝险之地。
“此处布有三重颠倒阵，”炎烬的指尖拂过崖壁上嵌着的黑曜石，石面瞬间浮现出细密的符文，“是用三百年来陨落弟子的佩剑熔铸而成的阵基，寻常修士靠近只会绕回原地。”
话音未落，谷地深处传来沉重的石门开启声。一位身披灰袍的老者拄着木杖走来，杖头镶嵌的夜明珠在雪光中泛着冷辉。他的左袖空荡荡的，露在外面的手腕上布满蛛网般的血痕，显然是强行催动灵力留下的伤。
“凌夜少主，炎烬先生。”老者声音嘶哑如磨石，正是当年负责宗门典籍库的墨长老，“凌云宗现存八十七人，都在里面等着。”
穿过石门，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心头一沉。洞窟里燃着松明，光线下可见一张张年轻或苍老的面孔，不少人断了肢体，缠着渗血的布条，却都挺直了脊梁。角落里堆着断裂的法器和染血的宗门令牌，空气里弥漫着药草与铁锈混合的气息。
“墨长老，”凌夜望着石壁上刻着的宗门戒律，指尖微微发颤，“这些年，辛苦你们了。”
墨长老却摆了摆手，从怀中取出一个巴掌大的青铜盘。盘面上刻着二十八宿星图，边缘镶嵌的七颗晶石已有四颗失去光泽，只剩下微弱的灵光在石心搏动。“这是宗门秘传的‘聚灵阵盘’，启动时能让修士灵力短时间暴涨三倍，但代价是……”他顿了顿，枯瘦的手指划过盘面，“每用一次，折损十年寿元。”
青铜盘接触到他的指尖，突然发出尖锐的嗡鸣，盘心的星图亮起红光，映得老者眼底泛起血丝。“当年宗主就是靠它拖延了敌军三日，才让我们带着阵盘逃出来。”墨长老将阵盘推到凌夜面前，“如今，该交给少主了。”
凌夜尚未接话，洞窟阴影里忽然传来衣袂破风的轻响。一道黑影如墨汁滴入清水，悄无声息地落在他身后，直到抵上后颈的剑尖触及皮肤，凌夜才惊觉有人靠近。
“‘无影’，不得无礼！”墨长老低喝一声。
黑影瞬间后撤，显露出一个穿着夜行衣的少女。她面罩黑纱，只露出一双泛着冷光的眼睛，腰间悬着两柄三寸短刃，刃面倒映着洞窟顶端的钟乳石。“少主的警觉性，比传闻中差远了。”她声音清脆如碎玉，却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
“她是影部最后传人，”墨长老解释道，“擅长隐遁刺杀，能在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
无影冷哼一声，身形一晃便隐入石壁投下的阴影，只留下一句：“三日后联军出发，我去探路。”话音消散时，洞窟另一侧的水缸突然溅起水花——原来她已绕到那里，指尖正捻着一片飘落的松针。
就在这时，洞窟深处传来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扛着根铁柱走来，他裸露的臂膀上覆盖着鳞片状的玄铁铠甲，每走一步，地面都震得松明摇晃。“少主请看这个。”壮汉瓮声说着，突然攥住身边的铁砧，五指发力，竟将百斤重的铁砧捏成了团扭曲的废铁。
“‘铁鳞’，控金术已练至第七重。”墨长老的语气里终于有了丝暖意，“他能将寻常金属化为利刃，更能熔铸临时法器，是攻坚的好手。”
铁鳞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随手将捏扁的铁砧抛向角落，铁砧在空中突然延展成一柄丈长的 spear，稳稳插在石缝里。“敌军不是靠着玄铁阵吗？我倒要看看，是他们的阵硬，还是我的拳头硬。”
凌夜望着眼前这些伤痕累累却眼神炽热的人，突然想起幼年时在宗门演武场，看师兄们比拼剑法的日子。他深吸一口气，将聚灵阵盘郑重地收入怀中：“三日后，随我杀回凌云宗。”
洞窟外忽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雪地里出现了一列列青铜傀儡。它们高约丈许，关节处泛着幽蓝的灵光，胸口镶嵌的琉璃镜映出灰蒙蒙的天。最前方的傀儡单膝跪地，掀开了头顶的舱盖——苏璃正坐在里面调试着机关。
“凌夜，我带了新家伙来。”苏璃跃下傀儡肩甲，身后的傀儡队列突然分化：二十具身形纤细的傀儡展开蝉翼般的翅膜，腰间挂着传讯符，是负责侦查的“蜂鸟卫”；五十具覆盖厚甲的傀儡举起巨锤，锤面刻着破阵符文，是攻坚用的“撼山营”；还有十具捧着玉瓶的傀儡，瓶中飘出的药雾落在伤员身上，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这是医疗傀儡“回春手”。
“傀儡军团三百具，已按战术分成三类。”苏璃指着雪地里的沙盘，上面插着代表敌军的黑旗，“无影探路时，蜂鸟卫可同步传回影像；铁鳞兄攻坚时，撼山营能为你提供护盾；至于聚灵阵盘……”她看向墨长老，“我这里有减缓灵力反噬的阵纹，或许能让寿元折损少些。”
炎烬忽然轻笑一声，抬手召出一团赤火。火焰落在沙盘上，将代表敌军主力的黑旗烧成灰烬：“如此一来，倒是有趣了。”
洞窟里的修士们看着雪地里整装待发的傀儡军团，听着墨长老讲述的战术部署，眼中渐渐燃起久违的光芒。有人摩挲着断裂的佩剑，有人握紧了手中的符纸，角落里传来年轻弟子压抑的哽咽声，旋即被更响亮的握拳声盖过。
凌夜走到洞口，望着远处被乌云笼罩的凌云宗方向。那里曾是他长大的地方，如今成了囚禁同门魂魄的牢笼。但此刻，他身后有能隐匿于阴影的利刃，有可熔金断铁的拳头，有能逆转战局的傀儡军团，还有愿意以性命为代价的忠诚。
“三日后，寅时出发。”他转身时，声音里已没了半分犹豫，“这一次，我们回家。”
松明的火光在众人眼中跳动，映着一张张决然的脸。聚灵阵盘在凌夜怀中微微发烫，仿佛在呼应着洞窟里悄然汇聚的、足以撕裂黑暗的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