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门内异象
那道横贯天地的裂缝彻底撕裂虚空时，连呼啸的罡风都骤然停滞。
灰黑色的雾气如活物般从裂缝中涌溢而出，所过之处，青石地面瞬间凝结出蛛网般的冰纹，百米外的古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翠绿的松针簌簌坠落，化为焦黑的粉末。空气中弥漫开一种难以言喻的腥甜，混杂着腐朽与硫磺的气息，仿佛有无数座沉寂的坟茔在瞬间破土而出。
凌夜的指尖还残留着灵契碎裂时的灼痛感，视线却被裂缝中央那道逐渐清晰的轮廓牢牢攫住。那不是实体的门扉，更像是一块被硬生生剜去的空间，边缘流转着扭曲的暗紫色光晕，仿佛有无数细碎的星辰在其中湮灭。
“嗡——”
低沉的嗡鸣从裂缝深处传来，像是万千冤魂在同时嘶吼。紧接着，数道漆黑的爪影猛地从雾中探伸而出，锋利的爪尖泛着幽蓝的寒光，指甲缝里凝结着暗红的粘液，尚未触碰到地面，便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道焦黑的轨迹。
那绝非世间任何生灵的爪牙。指节处生着逆刺，腕间缠绕着蠕动的黑色触须，每一次舒展都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最骇人的是爪影边缘萦绕的黑气，落在旁边的巨石上，竟无声无息地蚀出一个个蜂窝状的孔洞，石屑落地时已化为腥臭的脓水。
“是异界裂隙……” 炎烬的声音带着罕见的凝重，他周身的火焰已不再是跳跃的橘红，而是转为近乎发白的炽烈金色，“这不是普通的空间裂缝，是连通幽冥界的通道。”
凌夜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某种更深沉的悸动。他死死盯着裂缝中央那片翻滚的灰雾，瞳孔因极致的专注而微微收缩。就在爪影即将撕裂雾层的刹那，雾气忽然如潮水般退开一角——
那一瞬间，凌夜的呼吸骤然停滞。
雾霭深处，隐约可见一座悬浮的黑曜石台，台上斜斜倚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苍白的侧脸，微蹙的眉头，甚至连脖颈处那颗淡红色的小痣都清晰可辨。是凌澈！
他的弟弟穿着那件凌夜送他的月白长衫，此刻却已被暗红色的纹路覆盖。那些纹路从脚踝蜿蜒而上，如同无数条细小的蛇，在锁骨处交汇成一朵诡异的曼陀罗花，花瓣边缘泛着妖异的银光，正随着凌澈微弱的呼吸缓缓起伏。
“阿澈！” 凌夜失声喊道，声音因喉咙的剧烈收缩而嘶哑变形。
凌澈似乎听到了他的呼唤，睫毛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但他的双眼紧闭着，眉心处嵌着一枚菱形的黑色晶石，晶石表面流转的暗光与那些纹路遥相呼应，形成一道无形的枷锁，将他牢牢束缚在石台上。
“那是……灵契咒印。” 炎烬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有人用凌澈的灵脉作为阵眼，强行打开了幽冥之门。那些纹路是契约的烙印，他被当成了祭品。”
话音未落，裂缝中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一只覆盖着厚重鳞片的巨爪猛地拍击在裂缝边缘，暗紫色的光晕剧烈波动，整座山谷都在这股力量下剧烈震颤，岩壁上滚落的碎石砸在地面，发出沉闷的轰鸣。
“不能让它完全打开！” 炎烬猛地转身，双手结印的瞬间，金色火焰如火山喷发般从他体内喷涌而出。
“炎神变·封！”
咆哮声中，他的身形暴涨至三丈高，皮肤浮现出流淌的熔岩纹路，背后展开两对由纯粹火焰凝聚而成的羽翼，每一片羽毛都像是烧红的烙铁，在空中划过绚烂的轨迹。金色火焰汇聚成一道奔腾的洪流，如同一头咆哮的火龙，狠狠撞向那道裂缝。
“滋啦——”
火焰与黑雾碰撞的瞬间，发出刺耳的灼烧声。金色火光在裂缝边缘凝结成一道半透明的光幕，那些探伸而出的爪影被光幕烫得发出凄厉的嘶鸣，如同被投入滚油的虫子，疯狂扭动着缩了回去。
“暂时……封住了。” 炎烬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喘息，火焰羽翼的光芒明显黯淡下来，“但这只是门缝，它在吸食周围的灵气，我的神力撑不了多久。”
凌夜死死盯着裂缝深处那个不动的身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珠也浑然不觉。凌澈身上的灵契纹路还在缓慢流动，像是某种正在生效的诅咒。他想起弟弟小时候总爱跟在自己身后，奶声奶气地喊“哥哥”，想起两人在灵田边偷偷埋下的许愿瓶，约定要一起成为最强的灵契师……
“为什么是他？” 凌夜的声音低沉得如同冰封的湖面，“那些纹路……能解开吗？”
“那是幽冥界的血契咒。” 炎烬咳出一口带着火星的气息，体表的熔岩纹路正在消退，“以血亲灵脉为引，以魂魄为祭，一旦完全成型，被契约者就会成为幽冥之门的钥匙，永世不得超生。”
他的话音刚落，那道金色光幕突然剧烈波动起来，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裂纹。裂缝深处传来更加狂暴的撞击声，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门后奋力冲撞，整个空间都在随着撞击的节奏震颤。
“它要出来了！” 炎烬的脸色变得惨白，金色火焰组成的光幕已经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凌夜，想办法唤醒凌澈！只有他自己的意志，或许能暂时中断契约生效！”
凌夜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他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凝聚起一团柔和的白光，那是他与凌澈自幼相连的血脉灵力。
“阿澈，看着我。” 他的声音异常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还记得我们在落星潭许下的愿吗？你说要保护哥哥，说要成为比谁都厉害的灵契师……”
白光沿着光幕的缝隙渗入裂缝，如同一条蜿蜒的溪流，朝着雾霭深处的身影飘去。
裂缝深处，凌澈的睫毛再次颤动起来，眉心的黑色晶石闪过一丝微弱的红光。他身上的灵契纹路突然加速流转，像是被某种力量惊扰的毒蛇，发出细碎的嗡鸣。
就在这时，那道金色光幕“咔嚓”一声，彻底碎裂开来。
一只覆盖着骨刺的巨爪突破了封印，带着浓烈的死亡气息，朝着凌夜猛地抓来。
凌夜的瞳孔骤然收缩，视线却依旧牢牢锁定着门内那个苍白的身影。
“阿澈！醒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