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苏璃牺牲

血契盟总坛的穹顶在灵力冲击下裂出蛛网般的纹路,碎光从缝隙中倾泻而下,照亮了遍地傀儡的残骸。苏璃站在祭坛中央,银白的裙裾被血污浸透,手中握着最后一枚傀儡核心——那是她以本命灵力温养三年的“牵丝引”,此刻正发出濒死的嗡鸣。

凌澈的冰棱与沈慕言的烈焰在她身后交织成盾,却挡不住血契盟主那道裹挟着尸气的黑芒。“小心!”沈慕言的剑气尚未抵达,黑芒已擦过凌澈的肩胛,带起一串血珠砸在苏璃脚边。

苏璃瞳孔骤缩。她看见凌澈转身时,冰蓝色眼眸里翻涌的惊痛,像极了三年前那场大火里,他隔着断壁朝她伸出手的模样。那时她是苏家嫡女,他是待她亲厚的竹马,他们的婚约文书还锁在凌家祠堂的紫檀木盒里。可一场“意外”大火,烧掉了苏家满门,也烧掉了她苏璃的名字——从那天起,她是血契盟里沉默寡言的傀儡师,是潜伏在黑暗里的影子。

“够了。”苏璃忽然笑了,声音轻得像羽毛,却清晰地穿透了震耳欲聋的灵力碰撞声。她抬手扯下脸上的伪装符,露出那张凌澈刻在心上的脸,眉眼间还带着少女时的娇憨,只是眼角多了几道隐忍的细纹。

凌澈的动作猛地僵住,冰棱在掌心寸寸碎裂。“阿璃……?”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喉结滚动了几次,才挤出这两个字,尾音抖得不成样子。

“是我啊,凌澈。”苏璃望着他,眼眶慢慢红了,“你总说我怕黑,可这三年,我天天都在黑暗里待着。我学会了做傀儡,学会了骗人,学会了……不回头看你。”

沈慕言握着剑的手骤然收紧。他终于明白,为何每次行动苏璃总会“恰好”露出破绽,为何她的傀儡总在关键时刻护住他和凌澈——那些被他当作侥幸的瞬间,全是她赌上性命的掩护。

“你不该来的。”凌澈的声音嘶哑,冰灵力不受控地炸开,在周身凝结出半尺厚的冰壁,“这里太危险,你……”

“我不来,谁来告诉你血契盟的心脏在哪?”苏璃打断他,指尖抚过傀儡核心上复杂的纹路,“盟主用活人炼傀儡,用血亲铸结界,他的灵力本源就藏在祭坛底下的血池里。我试过毁了它,可我的灵力不够……”

她忽然抬头,目光在凌澈和沈慕言之间转了一圈,最后落回凌澈肩上的伤口,那里的血正顺着冰蓝色衣袍往下淌,像极了当年大火里蔓延的火焰。“但现在够了。”

苏璃猛地将灵力注入傀儡核心,刹那间,散落在总坛各处的傀儡残骸同时亮起红光。那些她亲手制作的木人、机关兽,甚至是墙角不起眼的铜灯,都开始震颤,体内的灵力核像濒死的星辰般剧烈闪烁。

“阿璃!住手!”凌澈终于反应过来她要做什么,疯了一般朝她冲去,却被沈慕言死死拉住。

“别过去!”沈慕言的声音带着罕见的颤抖,“她的灵力已经和所有傀儡连在一起了,你靠近只会被波及!”

苏璃看着他们,脸上绽开一个释然的笑。“凌澈,对不起啊,当年骗了你。”她的声音越来越轻,身体却在发光,“沈公子,麻烦你……替我好好看着他。”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她将傀儡核心狠狠按在祭坛中央的凹槽里。

“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掀翻了整座总坛。数以千计的傀儡同时引爆,狂暴的灵力洪流像金色的海啸,瞬间吞噬了黑芒,撞碎了血契盟主的防御,直直冲向祭坛下的血池。苏璃的身影在白光中渐渐透明,她最后望了一眼凌澈,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说“等我”,又像是在说“忘了我”。

“不——!”凌澈挣脱沈慕言的手,朝着那片白光扑去,却只捞到一片融化的衣角。冰蓝色的灵力在他体内疯狂冲撞,带着毁天灭地的悲恸,竟在他周身燃起了银白色的火焰——那是冰灵力极致爆发时的异象。

沈慕言怔住了。他看见凌澈眼底的冰海彻底崩塌,看见那些被压抑了三年的思念与悔恨,此刻全化作了焚尽一切的力量。而他自己的胸口也像被撕开一个大洞,苏璃最后的笑容在眼前反复闪现,那些被他忽略的细节此刻清晰得可怕——她递给他疗伤药时指尖的微颤,她望着凌澈背影时落寞的眼神,她每次“失误”后迅速避开的目光……

“凌澈!”沈慕言猛地提气,烈焰灵力毫无保留地爆发,与凌澈的冰焰在空中交汇。奇异的事情发生了——冰与火没有相互湮灭,反而像找到归宿般缠绕在一起,化作一道金红交织的光柱,直冲天际。

这是他们从未有过的默契。凌澈的冰冻结了血池的流动,沈慕言的火焚尽了尸气的污秽,两种极致对立的灵力在苏璃用生命换来的空隙里,达成了完美的共鸣。血契盟主发出惊恐的嘶吼,他的黑芒在光柱中寸寸消融,血池里的血水开始沸腾、蒸发,露出底下早已腐朽的白骨。

总坛在崩塌,烟尘弥漫中,凌澈站在一片狼藉里,手里紧紧攥着那片融化的衣角。沈慕言走到他身边,剑气收鞘时发出轻响,却盖不住两人急促的呼吸声。

“她……”沈慕言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任何语言都苍白得可笑。

凌澈没有回头,冰蓝色的眼眸里是化不开的死寂。“三年前,她说要亲手给我做一盏走马灯,说要在灯上画满我们去过的地方。”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让人害怕,“我等了三年,灯没等来,等来一场大火,和一个……假死的消息。”

光柱还在持续轰鸣,将血契盟的罪恶彻底涤荡。沈慕言望着凌澈的背影,忽然明白了苏璃最后那句“替我好好看着他”的分量。他们是针锋相对的对手,是立场不同的伙伴,却在这一刻,因为同一个人的牺牲,被捆在了一起。

烟尘落尽时,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凌澈抬手,将那片衣角珍而重之地收好,转身看向沈慕言。冰焰与烈焰在他们眼底同时跳动,那是失去挚爱的痛楚,也是必须背负的责任。

“走了。”凌澈说,声音里已听不出悲喜。

沈慕言点头,提剑跟上。他们身后,是坍塌的血契盟总坛,是苏璃用生命换来的黎明。而前方,是尚未可知的前路,和那份沉甸甸、带着血腥味的记忆。

他们都知道,苏璃没有离开。她化作了冰焰里的那一点暖,化作了烈焰里的那一丝凉,化作了他们此后每一次并肩作战时,心中不灭的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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