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血契三使

残阳如血,浸染了苍莽山的轮廓。凌夜踩着碎金般的光影跃上断岩时,指尖的冰纹正泛着刺骨的寒意——那是幽冥血契被强行催动的征兆,比山风更冷冽的杀意已在林间弥漫开来。

“来了三个。”炎烬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玄色衣袍下摆还沾着晨间的露水,他抬手抹去唇角的火星,“左前方的瘴气里有活物在蜕壳,右后方的石壁在震,应该是某种鳞甲类在磨牙。”

凌夜没回头,视线落在三丈外那株突然枯萎的古树上。树皮皲裂处渗出暗红汁液,像被无形的嘴吸吮过:“血契盟的三使,每人手里都攥着活契的妖兽。刚才那阵腥风里有三种气息——腐骨、熔浆,还有……”他顿了顿,指尖冰纹突然暴涨,“幽冥蝶的磷粉。”

话音未落,左前方的瘴气突然掀起巨浪。一头背生十二对肉翼的骨鹫冲破迷雾,翼尖挂着未腐的残肢,眼窝中跳动着幽绿鬼火。它俯冲的轨迹带着明显的弧度,显然在预判猎物的闪避方向。

“左翼第三根骨节是弱点!”凌夜的声音裹着冰碴炸开。几乎在同一瞬间,炎烬已化作一道赤芒,周身腾起的火焰并非凡火,而是能熔金断铁的离火。他没有直扑骨鹫,反而朝着其俯冲轨迹的切线冲去,火焰在掌心凝结成矛,精准地刺向那根泛着灰光的骨节。

“咔嚓”一声脆响,骨鹫发出刺耳的嘶鸣,左翼骤然失衡,坠向地面的瞬间,炎烬已借力翻身,火焰矛横扫,将从右侧扑来的另一头妖兽逼退——那是头覆盖着熔岩铠甲的巨蜥,吐息间带着硫磺味的热浪,每一步都让地面灼出焦痕。

“是熔岩蜥,皮糙肉厚,得打它腹下的软甲!”凌夜的声音再次响起时,人已在三丈外的树梢上。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柄冰棱凝结的长弓,箭矢瞄准的却不是巨蜥,而是天空中突然飘落的点点磷光。

那些磷粉看似无害,落地却化作细小的蝶形虫豸,正沿着两人的足迹爬行。凌夜一箭射穿磷粉最密集处,冰箭炸开的瞬间,虫豸尽数冻结成冰晶,却在落地前突然爆裂,散出更浓的毒雾。

“第三个使藏在雾里操控幽冥蝶,它在模仿我的气息误导骨鹫!”凌夜迅速调整呼吸,冰纹在眼底流转,“熔岩蜥的下一次吐息会偏右三尺,骨鹫会借毒雾掩护从左侧突袭,间隔大概三息。”

炎烬闻言猛地矮身,离火突然收敛成球状。就在熔岩蜥的熔岩吐息擦着他肩头掠过的刹那,他将火球狠狠砸向地面。火焰轰然炸开,形成一道火墙,恰好挡住骨鹫的俯冲路线。借着反冲力,他旋身冲向巨蜥腹部,离火凝聚的短刀带着破空声刺向那片颜色略浅的软甲。

“嗤——”皮肉烧焦的气味混杂着腥甜的血味弥漫开来。熔岩蜥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尾椎骨猛地扫向炎烬。这一击又快又沉,带着崩碎山石的力道。

凌夜的冰箭适时而至,精准地钉在巨蜥尾椎第三节。寒气瞬间蔓延,让那记横扫慢了半分。就是这半息的空隙,炎烬已侧身避开,却还是被尾尖扫中肩头,玄色衣袍瞬间绽开血花。

“炎烬!”凌夜心头一紧,冰弓上的箭瞬间凝聚出三支。

但更麻烦的事发生了。毒雾中突然传来细碎的鼓掌声,一个穿着灰袍的人影缓步走出,手里把玩着一只停在指尖的幽冥蝶:“凌少主的预判果然名不虚传,炎公子的离火也够烈。只可惜……”他轻笑一声,蝶翅突然扇动,“你们好像忘了,三使之中,我才是压轴的。”

随着他的话音,地面突然裂开蛛网般的缝隙,无数骨手从地下伸出,抓住了炎烬的脚踝。熔岩蜥趁机张口,滚烫的熔岩再次喷吐而出。炎烬咬着牙想燃烧灵力挣脱,却发现肩头的伤口传来钻心的疼——刚才尾椎扫中的地方,竟渗进了某种带着麻痹性的毒液。

“小心!”凌夜的冰箭如暴雨般射向熔岩蜥的眼睛,同时身形急坠,想扑过去拉炎烬。

就在这时,灰袍人指尖的幽冥蝶突然振翅高飞,磷粉在空中拼出诡异的符文。骨鹫和熔岩蜥的动作同时变得更快,配合也越发默契,显然是被符文增幅了力量。

“结束了。”灰袍人笑得阴冷。

然而下一秒,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本该被骨手缠住的炎烬,竟在熔岩及身的刹那,硬生生扭转了身体。离火骤然爆发到极致,不仅烧掉了骨手,更借着这股爆发力,将短刀狠狠掷向灰袍人——不是攻击,而是逼他闪避。

这正是凌夜预判到的。他算准了灰袍人会优先自保,在对方侧身的瞬间,冰箭已穿透了骨鹫的眼窝,同时左手结印,地面突然隆起冰墙,挡住了熔岩蜥的第二次吐息。

“走!”凌夜抓住炎烬的手腕,转身就往密林深处冲。

但炎烬的脚步踉跄了一下,肩头的血越流越多,脸色也开始发白。凌夜能感觉到他的灵力在快速流失,那麻痹性的毒液正顺着血脉蔓延。

“别管我……”炎烬想说什么,却被凌夜猛地按住后颈。

“闭嘴。”凌夜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指尖冰纹突然变得暗沉,“抓稳了。”

他没再往密林跑,反而转向了更陡峭的山崖。身后传来灰袍人的怒吼和妖兽的咆哮,但凌夜的速度快得惊人,冰纹在脚下凝结出滑行的冰道,带着两人跃下了百丈悬崖。

坠落中,炎烬意识渐渐模糊。他感觉到凌夜将他护在怀里,后背撞上岩壁的闷响震得他心口发疼。恍惚间,他好像看到凌夜脖颈处的衣领裂开,露出一块泛着暗金的胎记,正随着急促的呼吸微微发烫。

不知过了多久,炎烬在一片冰凉中醒来。四周是幽暗的山洞,岩壁上嵌着发光的夜明珠。他动了动手指,发现肩头的伤口已经包扎好,麻痹感也消失了,只是灵力依旧有些滞涩。

“醒了?”凌夜坐在不远处的石台上,背对着他,手里拿着块沾血的布条在发呆。

“你……”炎烬想坐起来,却被对方抬手按住。

“躺着。”凌夜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墨渊的幽冥血脉治好了你的伤,但毒液伤了经脉,得养几天。”

炎烬愣住了。墨渊是凌夜母亲的姓氏,传说中拥有幽冥血脉的家族,能以自身精血为引,治愈世间奇毒。但这种治疗对施术者损耗极大,稍有不慎就会伤及本源。

“你用了血脉之力?”炎烬的声音有些发颤。

凌夜终于转过身,眼底的冰纹已经淡去,只是脸色比平时更苍白:“不然你现在该变成熔岩蜥的粪便了。”他别开视线,语气刻意放得平淡,“血契三使这次来,明显是冲着我们俩来的。骨鹫和熔岩蜥只是前菜,那个灰袍人手里的幽冥蝶,恐怕和当年你父亲的死有关。”

炎烬沉默了。他父亲当年就是在围剿血契盟时,被一种能操纵毒虫的秘术害死的。

山洞里静了下来,只有夜明珠的光晕在岩壁上流转。炎烬看着凌夜脖颈处那块若隐若现的胎记,突然想起小时候听族里老人说过,幽冥血脉的继承者,一生只能为至亲之人动用三次血脉之力。

“凌夜,”他轻声开口,“你刚才说的墨渊……”

“闭嘴。”凌夜打断他,站起身往洞口走,“好好养伤,三天后我们去找那三使算账。”

看着他略显僵硬的背影,炎烬突然笑了。肩头的伤还在隐隐作痛,但心口却像被什么东西暖着。他知道,有些话不用说出口,就像刚才凌夜毫不犹豫扑过来护着他那样,就像此刻他愿意陪对方再闯一次虎穴那样——有些羁绊,早已在一次次并肩作战里,比血契更牢固。

洞口的风带着崖底的潮气吹进来,拂动了凌夜的衣袍。他站在阴影里,抬手摸了摸脖颈处的胎记,那里还残留着治疗时的灼痛感。他低声骂了句“麻烦”,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向上弯了弯。

三天后的决战,注定不会轻松。但这一次,他不是一个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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