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哈维·丹特的地下赌坊藏在旧城区废弃地铁站的夹层里,锈蚀的通风管道漏下几缕惨白灯光,将缭绕的雪茄烟雾切割成扭曲的絮状物。空气里浮动着硝酸甘油般的刺鼻甜腥——那是火药味与未散尽的狂笑毒素残留在地毯纤维里的混合气息。赌徒们佝偻在绿色绒布赌桌旁,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筹码,瞳孔在昏暗光线下收缩成贪婪的针孔,却没人敢抬头直视吧台后那尊阴影。
亚瑟将一叠用报纸包裹的纸钞拍在21点赌桌上,油纸裂开的瞬间,印着“笑面人”涂鸦的假钞边缘露出诡谲的笑脸。对面的黑帮老大“疤脸”吉诺突然咧开嘴,喉间爆发出破锣般的狂笑,涎水顺着嘴角滴在赌桌上:“这他妈是哪个疯子的恶作剧——”他的手掌猛拍桌面,桌腿内侧的微型毒气罐阀门应声弹开,青绿色的雾气顺着桌沿蔓延开来。
“咳……咳!”邻座的赌徒们捂着喉咙跪倒在地,面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嘴角咧到耳根,眼球因窒息而布满血丝。亚瑟早用衣领掩住口鼻,后退时踢翻凳子,后腰撞上冰冷的金属吧台。吧台阴影里传来硬币旋转的咔嗒声,哈维·丹特从立柱后走出,左脸西装革履,右脸皮肤如融化的蜡油般黏结在颧骨上,一道狰狞的疤痕从发际线蜿蜒至下颌。他指间的硬币在掌心翻转,抛光的一面映出亚瑟警惕的眼神,另一面却刻着模糊的双关语。
“吉诺,你对‘幽默’的理解总是这么……致命。”哈维的声音像砂纸摩擦玻璃,左右两半脸的表情截然不同——完好的左脸扯出礼貌的微笑,毁容的右脸却因肌肉痉挛而扭曲成狞笑。他屈指一弹,硬币旋转着穿透吉诺的礼帽,钉在身后的墙砖上:“但这位先生的‘笑面人’假钞,倒是比你的毒气罐更有艺术感。”
毒气在地板上汇聚成Pool,垂死的吉诺还在抽搐着狂笑,眼球向上翻出白翳。哈维弯腰捡起一枚滚落的筹码,用手帕擦拭上面的血迹:“哥谭的化工厂最近要拆了,那些三十年代的旧图纸本该进档案馆,”他突然攥住亚瑟的手腕,硬币的棱角硌进对方掌心,“可我需要它们——尤其是处理废弃反应釜的结构图。”
亚瑟盯着哈维毁容的半张脸,那里残留着硫酸灼烧的痕迹,睫毛与眉毛都已碳化。“你想用图纸换什么?”他感觉到掌心的硬币在发烫,币面上的双关语在昏暗光线下渐渐清晰:“当规则是骗局,硬币永远立着。”
“狂笑毒素的提纯配方。”哈维松开手,硬币掉在亚瑟脚边,发出清脆的响声。他转动着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那枚戒指的一半已被腐蚀变形:“韦恩集团的实验室在十年前就销毁了原始数据,但我知道老化工厂的地下窖藏着第一批实验样本。”他的声音压低,带着金属般的冷硬,“图纸能让我绕过安保系统,而你……”
哈维突然举起硬币,用牙齿咬住完好的半边脸,露出森白的牙齿:“当两面都是反面时,抛硬币就成了信仰问题。”他松开手指,硬币旋转着飞向空中,在落地前的刹那,亚瑟瞥见币面磨损的边缘刻着细小的字母——“J”和“D”交缠在一起,像两团燃烧的火焰。
“三天后,带图纸来码头区的废弃面粉厂。”哈维转身走向阴影,瘸腿踩在毒气Pool边缘,溅起青绿色的涟漪,“如果迟到,你会知道狂笑到窒息是什么滋味——就像吉诺现在这样。”
赌坊里只剩下亚瑟的呼吸声和远处警笛的呜咽。他弯腰捡起硬币,指腹摩挲着那句双关语,突然意识到哈维话里的深意:当规则本身就是谎言,中立的硬币便成了唯一的真相——而它永远立在骗局与现实的交界处,等待下一次被抛向空中的瞬间。毒气渐渐散去,吉诺的尸体在地板上蜷缩成一团,嘴角还凝固着疯狂的笑意,仿佛在嘲笑这场用图纸与毒素交换的、关于秩序与混乱的赌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