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眼的秘密

雨丝斜斜割过雾隐街的霓虹,林澈站在镜面碎片铺就的水洼前,右眼的灼痛还在神经里跳着碎步。刚才镜像体溃散时飞溅的银亮碎片,此刻正嵌在积水中,每一片都映出他瞳孔里未褪尽的金芒——那光芒像被揉碎的星屑,在虹膜边缘织成半圈闪烁的光轮。

“咔嗒。”

怀表在风衣内袋里震动起来,金属外壳抵着肋骨的触感突然变得滚烫。林澈抬手按住口袋时,指尖触到了熟悉的纹路——那是苏曼去年冬天刻在表背上的鸢尾花,当时她笑着说“这样你就不会把怀表和烟灰缸搞混了”。可此刻那朵花的纹路像是活了过来,滚烫的触感顺着指缝爬进血管,竟与右眼的灼痛隐隐呼应。

他抽怀表的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黄铜表盖弹开的瞬间,表盘里的罗马数字突然融化了,墨色的液体顺着表盘纹路漫开,在玻璃罩内侧晕出一幅地图。雾隐街的轮廓在墨色里渐渐清晰:歪歪扭扭的青石板路是虚线,挂着红灯笼的当铺是个朱砂点,而在地图最深处,一道扭曲的光痕圈出了“界门”两个字,字迹边缘还在微微蠕动,像有虫豸在墨里穿行。

“蚀界种子。”

系统的机械音突然在脑海里炸开,比往常多了几分电流杂音。林澈下意识闭紧左眼,却见黑暗里浮出一行行淡金色的字,像被水浸透的宣纸贴在意识深处:【右眼:蚀界种子,苏曼植入。功能:平衡两界能量流,抑制界门扩张。副作用:能量过载时,宿主细胞将逐步被蚀界粒子同化。】

雨突然下大了。豆大的雨点砸在怀表玻璃罩上,溅起的水珠里映出林澈惊愕的脸。他想起三个月前在医院的深夜,苏曼坐在病床边削苹果,手术刀般锋利的指甲偶尔划过他的右眼皮。当时他以为是错觉的微凉触感,此刻却在记忆里变得无比清晰——那不是错觉,是某种带着金属腥气的液体正顺着她的指尖,渗进他右眼的泪腺。

“为什么是我?”林澈对着积水里的倒影喃喃自语。镜像体溃散时残留的蚀界气息还在鼻尖萦绕,那味道像生锈的铁屑混着腐烂的花瓣,让他突然想起上周在旧物市场看到的那只八音盒。当时盒子里嵌着张泛黄的照片,穿白裙的女人站在雾隐街的老槐树下,右眼同样有一抹极淡的金光。

怀表突然发出蜂鸣。地图上的“界门”标记开始发烫,玻璃罩内侧凝出一层白霜,霜花里隐约能看到门的轮廓:朱漆门板上爬着黑色的藤蔓,门环是两只衔着铜铃的乌鸦,铃舌上刻着和苏曼怀表同款的鸢尾花纹。林澈用指腹蹭过玻璃罩,霜花立刻在指尖融化,露出门后晃动的影子——那影子很高,穿着件褪色的军大衣,正弯腰捡拾地上的碎玻璃。

“同化……”他重复着系统提示里的词,指尖猛地掐进掌心。上周在当铺后巷,他为了救那个被蚀界生物缠上的小女孩,右眼也曾闪过金光。当时他以为是短暂的能量爆发,可现在想来,那天晚上他指甲缝里莫名出现的黑色粉末,还有镜子里突然变得陌生的侧脸,全都是预兆。

积水里的倒影突然动了。林澈看见自己右眼的金光正一点点渗进皮肤,在颧骨上织出细密的纹路,像某种活物的血管。他猛地后退,后背撞在斑驳的墙壁上,砖缝里掉出的灰尘落在肩头,竟瞬间被那金光烧成了灰。

“界门的能量波动在加剧。”系统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带着明显的警告意味,【根据怀表反馈,蚀界生物已突破第三道防线。如果再不用种子的力量平衡能量流,雾隐街半数居民将在三小时内被同化。】

林澈抬手按住右眼,指腹下的皮肤烫得惊人。他想起苏曼临走前塞给他的那封信,信里说“雾隐街的雨从来不是水,是两界碰撞时溅起的能量碎片”。当时他以为是诗意的比喻,可现在看着指缝间渗出的金色光粒在雨里凝结成线,突然懂了——那些所谓的雨丝,根本就是能量流撕裂空间时留下的痕迹。

怀表的蜂鸣声越来越急。林澈把表揣回口袋时,指腹蹭到了表盖内侧的刻字。那是他以前没注意过的小字,要用指尖仔细摸索才能分辨:“种子会疼,会饿,会记得你所有不想忘记的事。”

雨还在下。林澈转身走向雾隐街深处,右眼的金光在雨幕里划出一道明亮的轨迹。他能感觉到怀表在口袋里微微震动,像苏曼以前总在他走夜路时,悄悄攥着他的衣角那样。积水里的倒影依旧跟着他,只是这次,他清晰地看见自己右眼的光轮里,映出了苏曼站在界门前的背影。

“我来了。”林澈对着雨幕轻声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怀表的纹路。他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是蚀界生物狰狞的獠牙,是能量过载时骨头寸寸碎裂的疼痛,或许还有镜子里那个越来越陌生的自己。但当他摸到表盖内侧那行小字时,突然不怕了。

因为苏曼说过,种子会记得所有不想忘记的事。而他不想忘记的,从来都不是力量,是那个在雪夜里为他刻怀表,在信里说“雨是能量碎片”的人。

怀表的震动突然变得有节奏起来,像某种指引的心跳。林澈加快脚步,右眼的金光在巷口撕开一道明亮的通路,将那些潜藏在黑暗里的蚀界生物逼得节节后退。他知道,界门就在前方,而苏曼留下的秘密,还有他右眼深处跳动的种子,都将在那里找到答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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