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隐街的入口(……将就的看吧…)
林野的运动鞋碾过碎砖时,指节突然泛起一阵细密的刺痛。他低头看了眼掌心,那道昨天在废弃工厂被钢筋划破的伤口,此刻正泛着淡青色的光,像有条小蛇在皮肤下游走。
拆迁区的风裹着铁锈和霉味扑过来,把“杂货铺”的木牌吹得吱呀作响。那扇破门比想象中更破,门板上的裂纹里嵌着不知名的黑褐色碎屑,凑近时能闻到一股类似旧书受潮又混了金属氧化的怪味。他伸手去推的瞬间,口袋里的青铜钥匙突然发烫,像是要和门板上某个看不见的纹路呼应。
“吱——嘎”,门轴转动的声音在空旷的拆迁区里格外刺耳,林野甚至怀疑这声音能惊动巷口那只蹲了半小时没动的黑猫。但推开门的刹那,他发现自己想多了——门后根本不是杂货铺该有的杂乱货架,而是一条望不到头的石板路,路两旁的建筑像被泡发的海绵,墙面斑驳得能看见里面裸露的木筋,却偏偏没有一扇窗户亮着灯。
最诡异的是街上的人。他们穿着款式模糊的衣服,颜色像是被雾水洇透的灰,走路时脚不沾地似的飘着,手里攥着的工具泛着陈旧的锈色:穿灰布衫的女人捏着半把断齿的剪刀,指缝里夹着几根泛白的棉线;戴鸭舌帽的男人扛着锤子,锤头的锈迹里还嵌着暗红的碎屑,像是干涸的血;甚至有个小孩模样的身影,手里攥着根磨得发亮的缝衣针,针尖对着地面,仿佛在绣某种看不见的图案。
这些人没有表情,或者说他们的脸像是蒙了层薄纱,林野无论怎么努力,都看不清他们的眉眼。他们自顾自地走着,脚步轻得没有声音,偶尔有人擦肩而过,林野能感觉到一股冰凉的气息,像是贴在了冰块上,却听不到对方的呼吸声。
“滴——”
脑海里的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淡蓝色的光屏在眼前展开,上面的文字带着微弱的波动:
【“蚀界”边缘:此处的“异常”已半实体化】
【警告:非“容器”或“引导者”进入,将被“异常”同化,失去自我意识】
【当前区域安全等级:C级(低危,但需警惕“异常”波动)】
林野盯着“容器”两个字,指尖又开始发烫。昨天在废弃工厂里,那个突然出现的黑影也说过类似的话,当时他以为是幻觉,可现在系统提示里明确提到了这个词,还有“引导者”——难道雾隐街上的这些人,就是所谓的“引导者”?
他试着朝旁边那个扛锤子的男人靠近一步,对方没有任何反应,依旧保持着飘行的姿态,锤头偶尔碰到石板路,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林野又看向那个捏着剪刀的女人,她的手指纤细,却像没有血色的玉石,剪刀开合着,却剪不到任何东西。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带着不同于拆迁区的冷意。林野下意识地回头,看到一个穿黑袍的人站在不远处的石板路上。
这个人跟街上的其他人不一样。他的黑袍是纯黑色的,没有任何杂色,长度拖到地面,却看不到褶皱,仿佛是用某种特殊的布料制成。他的脸藏在黑袍的兜帽里,只能看到一片阴影,可林野却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正落在自己身上。
街上的行人似乎没注意到这个黑袍人,依旧按照原来的路线行走,甚至有人从黑袍人身边穿过,却没有发生任何碰撞,就像黑袍人是透明的一样。
林野握紧了口袋里的青铜钥匙,钥匙的温度越来越高,像是在提醒他什么。他刚想开口询问,黑袍人却突然动了——不是走,而是像风一样飘了过来,瞬间就到了他的身边。
一股淡淡的檀香突然萦绕在鼻尖,这味道很特别,不同于林野闻过的任何一种香,带着点清苦,却又让人莫名安心。紧接着,黑袍人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进林野的耳朵里,像是直接在他的脑海里说话:
“左眼观今,右眼藏昔,你果然是‘容器’。”
林野猛地抬头,想看清黑袍人的脸,可兜帽里依旧是一片阴影,看不到任何轮廓。他刚要追问,黑袍人却已经转过身,黑袍的下摆扫过地面,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跟着我。”黑袍人的声音再次传来,依旧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林野犹豫了一下,看了眼周围面无表情的行人,又想起系统提示里的警告,最终还是跟了上去。他发现,当自己跟着黑袍人走的时候,街上的行人似乎有了细微的变化——他们的脚步放慢了一些,手里的工具晃动的频率也变了,像是在回应某种信号。
黑袍人走得不快,林野能清楚地看到他黑袍的下摆随着步伐轻轻摆动,却始终看不到他的脚。他们走过一家没有招牌的店铺,店铺的门虚掩着,林野瞥了一眼里面,看到货架上摆着些形状奇怪的东西:有的像扭曲的金属,有的像晒干的植物,还有一个拳头大小的物件,泛着和他掌心伤口一样的淡青色光芒。
“别碰这里的任何东西。”黑袍人的声音适时响起,“这些‘异常’实体化的产物,会吞噬活人的气息。”
林野赶紧收回目光,加快脚步跟上黑袍人。他注意到,石板路的颜色在慢慢变化,从一开始的深灰色,逐渐变成了泛着淡紫色的黑色,像是被某种液体浸泡过。路边的建筑也越来越破旧,有的墙面已经坍塌了一半,露出里面漆黑的空洞,偶尔有风吹过空洞,会发出类似呜咽的声音。
“‘蚀界’是‘异常’聚集的地方,”黑袍人突然开口,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而雾隐街,就是‘蚀界’和现实世界的连接点。这里的‘异常’还没有完全脱离现实,所以能半实体化,形成你看到的这些店铺和行人。”
林野想起昨天在废弃工厂里看到的那些扭曲的影子,问道:“那完全脱离现实的‘异常’,是什么样子的?”
黑袍人沉默了几秒,才缓缓说道:“是没有形状,没有声音,甚至没有存在痕迹的东西。它们会吞噬周围的一切,包括光线、声音,还有活人的意识。一旦遇到那种‘异常’,除非是‘容器’,否则没有任何存活的可能。”
“‘容器’到底是什么?”林野终于问出了一直萦绕在心头的问题,“为什么你和系统都这么说我?”
黑袍人停下脚步,转过身,兜帽里的阴影似乎晃动了一下。林野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正落在自己的眼睛上,那视线很沉,像是能看穿他的过去和未来。
“‘容器’是能承载‘异常’力量的人,”黑袍人的声音里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你的左眼,能看到现在发生的‘异常’;你的右眼,能看到过去残留的‘异常’痕迹——这是‘容器’独有的能力。昨天在废弃工厂里,你应该已经感觉到了,你的右眼能看到那些影子的过去,对吗?”
林野愣住了。昨天在工厂里,他确实有过一瞬间的恍惚,仿佛看到那些扭曲的影子变成了一个个穿着工装的人,他们在工厂里工作、交谈,甚至争吵。当时他以为是幻觉,可现在听黑袍人这么说,那竟然是真的?
“我的右眼……”林野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右眼,没有任何异常,可想起昨天的画面,指尖还是泛起了一阵凉意。
“每个人的‘容器’能力觉醒的方式不一样,”黑袍人继续说道,“有的人是在遇到‘异常’时觉醒,有的人是在特定的地点觉醒,还有的人,是因为身上有某种特殊的印记。”
他说着,目光落在了林野的掌心。林野低头一看,掌心的伤口已经不疼了,淡青色的光芒也消失了,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疤痕,疤痕的形状很奇怪,像是一个残缺的圆环。
“这个疤痕,就是‘容器’的印记,”黑袍人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了然,“它不是普通的伤口,而是‘异常’力量在你身上留下的痕迹,也是你能承载‘异常’力量的证明。”
林野攥紧了拳头,疤痕处传来一阵微弱的刺痛,像是在回应黑袍人的话。他想起自己从小到大遇到的那些奇怪的事情:小时候能看到墙缝里有奇怪的影子,上学时总觉得课桌里有东西在动,直到昨天遇到那些扭曲的影子——原来这些都不是幻觉,而是因为自己是“容器”?
“那‘引导者’呢?”林野又问,“街上的这些人,都是‘引导者’吗?”
黑袍人摇了摇头,兜帽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他们不是‘引导者’,只是‘异常’半实体化的产物,是雾隐街的‘规则’一部分。真正的‘引导者’,是能在‘蚀界’和现实世界之间自由穿梭,并且引导‘容器’掌控力量的人。”
“那你是……”
“我是‘引导者’之一,”黑袍人打断他的话,“我的任务,是找到‘容器’,并在你被‘异常’吞噬之前,教会你掌控自己的力量。”
林野还想再问,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他回头一看,发现刚才那个捏着剪刀的女人停下了脚步,正对着他的方向,虽然依旧看不清脸,但林野能感觉到,她的“视线”落在了自己掌心的疤痕上。
不止她,街上其他的行人也都停下了脚步,纷纷转向林野的方向,手里的工具开始发出微弱的光芒:锤子的锈迹里透出暗红的光,剪刀的断齿处泛着银白的光,就连那个小孩手里的缝衣针,也亮起了细细的蓝光。
“不好,”黑袍人低喝一声,“‘异常’波动增强了,他们被你身上的‘容器’气息吸引了!”
林野刚想后退,就看到那个捏着剪刀的女人突然朝他飘了过来,速度比刚才快了好几倍,剪刀开合着,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这是林野第一次在雾隐街上听到除了自己和黑袍人之外的声音。
黑袍人猛地挡在林野身前,黑袍一挥,一股无形的力量将那个女人挡了回去。女人踉跄了一下,却没有停下,反而发出一阵尖锐的嘶鸣——这声音不是从喉咙里发出来的,而是像金属摩擦一样,刺耳得让林野捂住了耳朵。
“快走!”黑袍人抓住林野的手腕,他的手很凉,却很有力,“这里的‘异常’已经被惊动了,再待下去会有危险!”
林野被黑袍人拉着往前跑,身后的嘶鸣声越来越近,还有脚步声——那些原本飘行的行人,现在竟然开始迈着正常的步伐追赶,手里的工具闪烁着越来越亮的光,像是要把林野吞噬掉。
石板路在脚下飞速后退,路边的建筑越来越扭曲,有的墙面开始渗出血红色的液体,有的窗户里伸出了苍白的手,想要抓住林野的衣服。林野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越来越冷,呼吸都变得困难,口袋里的青铜钥匙烫得像块烙铁,仿佛要烧穿他的裤子。
“前面就是雾隐街的深处,”黑袍人一边跑,一边说道,“那里有‘蚀界’的核心波动,也是你觉醒‘容器’力量的关键地方!”
林野抬头往前看,只见前方的石板路尽头,有一片浓郁的黑雾,黑雾里隐约能看到一座破旧的钟楼,钟楼的指针停在三点零三分,钟面上布满了裂纹,像是随时都会碎掉。
就在他们快要冲进黑雾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响动。林野回头一看,发现那些追赶的行人突然停了下来,他们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手里的工具也慢慢消失,像是被某种力量拉回了原来的状态。
而那个捏着剪刀的女人,在距离黑雾还有几步远的地方,身体突然炸开,变成了无数淡青色的光点,消散在空气里。
“雾隐街有自己的规则,”黑袍人停下脚步,喘了口气,“深处的‘核心波动’会压制外围的‘异常’,所以他们不敢靠近。”
林野看着那些逐渐恢复正常的行人,还有消散的淡青色光点,心脏还在狂跳。他低头看了眼掌心的疤痕,疤痕又开始泛着淡青色的光,和刚才那个女人炸开的光点颜色一样。
“这里的‘异常’,都是曾经被困在‘蚀界’里的人吗?”林野轻声问道。
黑袍人沉默了很久,才缓缓点头:“是。他们曾经都是普通人,因为意外进入了‘蚀界’,没有成为‘容器’,也没有遇到‘引导者’,最终被‘异常’同化,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他们的意识还残留在体内,却被‘异常’控制着,只能在雾隐街上重复着生前的动作。”
林野心里一沉。他想起刚才那个小孩模样的身影,手里攥着缝衣针,说不定他生前就是个喜欢缝东西的孩子,却因为某种意外被困在了这里,永远无法离开。
“那我会不会也变成他们这样?”林野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黑袍人看向他,兜帽里的阴影似乎柔和了一些:“不会。因为你是‘容器’,只要学会掌控自己的力量,就能在‘蚀界’里自由穿梭,不会被‘异常’同化。而且,我会帮你。”
他说着,指了指前方的黑雾:“里面的钟楼,是雾隐街的核心,也是‘蚀界’边缘最稳定的地方。我们需要进去,找到‘蚀界’的波动源头,让你彻底觉醒‘容器’的力量。”
林野看着那片浓郁的黑雾,黑雾里隐约传来钟楼的钟声,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古老而神秘的力量,让他的心跳慢慢平静下来。他攥紧了口袋里的青铜钥匙,钥匙的温度渐渐降了下来,像是在回应他的决心。
“好,”林野抬起头,看向黑袍人,“我跟你进去。”
黑袍人点了点头,转身朝着黑雾走去。林野跟在他身后,一步一步地走进黑雾里。黑雾很浓,却没有阻碍他的视线,反而让他看得更清楚了——周围的雾气里,漂浮着无数细小的光点,有的是淡青色,有的是暗红色,还有的是银白色,像是一片星空。
钟楼越来越近,林野能看到钟面上的裂纹里,也泛着淡淡的光芒,和那些光点的颜色一样。当他们走到钟楼门口时,黑袍人停下了脚步。
“进去之后,你会看到一些画面,”黑袍人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那些是你过去和‘异常’相关的记忆,也是你力量觉醒的关键。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害怕,记住,你是‘容器’,你能掌控这一切。”
林野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他推开钟楼的门,门轴转动的声音在黑雾里回荡,像是来自遥远的过去。
门后,是一段螺旋向上的楼梯,楼梯的扶手是用某种黑色的金属制成,上面刻着复杂的纹路,和他口袋里青铜钥匙上的纹路有些相似。楼梯的尽头,隐约能看到一个平台,平台上放着一个巨大的钟锤,钟锤上泛着和他掌心疤痕一样的淡青色光芒。
林野迈开脚步,踏上了楼梯。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人生将彻底改变,而雾隐街的入口,只是他与“蚀界”纠缠的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