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裙的执念
林澈的指尖还停留在洗手台冰凉的瓷面上，镜子里的画面却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骤然泛起扭曲的波纹。原本映出她自己苍白面容的镜面里，不知何时叠进了另一个身影——穿酒红色连衣裙的女生，裙摆还沾着未干的水渍，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脖颈，唯独一双眼睛空洞得吓人，黑黢黢的眼窝像是能吸走周遭所有的光。
“我跳楼那天，有人偷走了我的眼睛。”女生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像是从生锈的管道里挤出来，每一个字都带着潮湿的霉味，“他说，要用这双眼睛换‘看见未来’的能力。”
话音落下的瞬间，林澈的左眼突然传来尖锐的刺痛，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同时扎进眼底。她猛地捂住眼睛，指缝间渗出的凉意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可更恐怖的是，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涌进了一段闪回画面——
昏暗的楼梯间里，应急灯的红光在墙壁上投下晃动的影子。一个穿黑色连帽衫的男人背对着镜头，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沾着兴奋的眼睛。他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透明玻璃罐，罐口蒙着一层保鲜膜，里面装着的生理盐水里，两颗眼球正随着他的脚步轻轻晃动，虹膜上浅褐色的纹路清晰得令人作呕。男人的手腕上挂着一串银色手链，链节碰撞时发出的“叮铃”声，和林澈记忆里某个深夜听到的声音完美重合。
“啊！”林澈痛得闷哼一声，猛地睁开眼，镜子里的红裙女生已经消失了，只剩下她自己左眼通红的模样，眼白上还爬着几道细密的红血丝。
就在这时，脑海里响起熟悉的机械音，带着电流干扰的杂音：【检测到“眼球失窃案”关联信息，正在调取数据……警告！权限不足，数据调取失败。】
林澈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这已经是第三次触发权限不足的提示了。前两次分别是在调查“废弃医院碎尸案”和“高中女生自焚案”时，只要触及案件核心信息，系统就会以权限不足为由中断数据调取。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努力平复急促的呼吸，试图梳理现有的线索。
红裙女生提到“跳楼那天”，结合之前在旧教学楼天台发现的暗红色污渍和褪色的红裙碎片，可以确定她就是三个月前跳楼自杀的高二学生苏晚。当时警方给出的结论是“因学业压力过大导致抑郁，最终选择轻生”，但现场没有留下遗书，苏晚的父母也坚称女儿性格开朗，不可能抑郁，案件最终不了了之。
现在看来，苏晚的死绝非简单的自杀。有人在她跳楼后偷走了她的眼睛，甚至还声称要用眼睛换“看见未来”的能力。这听起来像是无稽之谈，可林澈左眼的刺痛和那段闪回画面不会骗人——那个戴口罩的男人，还有装着眼球的玻璃罐，都是真实存在的线索。
她掏出手机，点开加密文件夹，里面存着所有未解决案件的资料。手指滑动屏幕，停在苏晚案件的现场照片上：天台边缘的水泥地上，除了暗红色的血迹，还有几处不规则的白色印记，当时警方认为是雨水冲刷后留下的痕迹，可现在再看，那些印记的形状很像玻璃罐底部的轮廓。
“难道那个男人是在天台上偷走苏晚的眼睛的？”林澈喃喃自语，心里升起一阵寒意。如果真是这样，那男人当时就在现场，甚至可能亲眼目睹了苏晚跳楼，可他没有报警，反而选择偷走死者的眼睛。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看见未来”的能力又是什么意思？
一连串的疑问像藤蔓一样缠绕着林澈的思绪，让她有些喘不过气。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晚风带着初秋的凉意吹进来，稍微驱散了些许压抑。楼下的街道上灯火通明，行人们行色匆匆，没人知道这座城市的角落里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也没人知道，有个穿着红裙的执念，还在为自己被偷走的眼睛寻找答案。
突然，左眼又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这次没有闪回画面，只有一个模糊的声音在脑海里回荡，像是苏晚的低语：“他手腕上的手链……是银的，上面有个小月亮……”
林澈立刻睁大眼睛，仔细回想那段闪回画面——没错！那个男人的手腕上确实挂着一串银色手链，链尾处好像真的有个小小的月亮吊坠。这个细节之前被她忽略了，现在却成了关键线索。
她立刻打开通讯录，找到一个备注为“陈队”的号码。陈队是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队长，之前林澈帮警方破过两起悬案，两人也算有过合作。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通，陈队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林澈？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陈队，我想查一个人。”林澈的声音有些急切，“三个月前苏晚跳楼案的现场，有没有人注意到一个戴口罩、穿黑色连帽衫，手腕上戴银色月亮手链的男人？”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后传来翻文件的声音：“苏晚的案子？我记得当时现场没有目击者，除了医护人员和警方，没有其他人进入天台。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刚才看到了苏晚的……残影，她告诉我有人偷走了她的眼睛，那个男人就戴着这样的手链。”林澈知道自己的话听起来很荒谬，所以特意加重了语气，“陈队，我知道这听起来不可思议，但我左眼看到了闪回画面，那个男人确实存在，而且很可能和苏晚的死有关。”
陈队又是一阵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知道你有特殊能力，之前的案子也多亏了你。这样吧，我明天让手下去调一下当时天台附近的监控，还有苏晚生前的社交关系，看看能不能找到符合特征的人。不过你也别抱太大希望，三个月前的监控可能已经被覆盖了，而且‘银色月亮手链’这个线索太模糊了，很多年轻人都戴这种饰品。”
“谢谢陈队，不管有没有结果，都麻烦你了。”林澈松了口气，至少陈队愿意相信她，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挂了电话，林澈回到洗手台边，再次看向镜子。镜中的自己眼神坚定，之前的恐惧和迷茫已经被冷静取代。苏晚的执念还在，那个偷走眼睛的男人还逍遥法外，她不能退缩。就算系统权限不足，她也要靠自己的力量找出真相，不仅是为了苏晚，也是为了那些被掩盖的真相和未被安抚的灵魂。
她抬手摸了摸左眼，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只眼睛成了连接现实与真相的桥梁，虽然每次使用都会带来刺痛，但它总能在关键时刻给出线索。林澈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对苏晚说：“放心，我一定会找到那个偷走你眼睛的人，还你一个真相。”
就在这时，镜子里的灯光突然闪烁了一下，原本干净的镜面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浅浅的红痕，像是有人用指甲轻轻划过。林澈盯着那道红痕，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苏晚给她的另一个提示——红裙的执念，或许不止是为了眼睛，还有别的东西，藏在更深的地方，等着她去发现。
夜色渐深，旧教学楼里只剩下林澈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她知道，这场关于眼睛和执念的调查，才刚刚开始。而那个戴口罩的男人，还有他口中“看见未来”的能力，背后一定隐藏着更大的秘密，或许还和之前的碎尸案、自焚案有关。
林澈握紧了手机，屏幕上苏晚的照片清晰可见。她的眼神变得更加坚定，不管前方有多少阻碍，不管系统权限是否足够，她都要走下去，直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因为她知道，那些未被安息的灵魂，都在等着一个答案，等着有人能替他们说出那句迟到的“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