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柒 ：女高的“第四层”
林澈收到苏晚消息时，手机屏幕正映着窗外渐沉的暮色，云层像被墨汁晕开的棉絮，压得市立女高的尖顶钟楼只剩个模糊的轮廓。消息框里的文字带着明显的颤抖，连标点都乱了章法：“林澈哥，求你救救我室友……她现在每天凌晨三点准时坐在梳妆台前梳头，可镜子里的倒影在笑——不是她的笑，是别人的。”
林澈指尖顿了顿，点开苏晚发来的照片。画面里是女生宿舍的梳妆台，暖黄色台灯下，一个穿蓝白校服的女生背对着镜头，长发垂在肩头，梳子正悬在发尾。重点在镜子里：镜中的人影同样举着梳子，可嘴角却咧开一个极不自然的弧度，眼尾向上挑着，像是某种恶意的嘲弄，与现实中女生紧绷的背影形成诡异的反差。
他回拨过去，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起，苏晚的声音带着哭腔，背景里能听到宿舍楼道里此起彼伏的说话声，却衬得她的语气更显慌乱：“林澈哥，你看到了对不对？这已经是第三天了，孟佳她……她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先别急，”林澈的声音尽量放平缓，“你跟我说说，孟佳是怎么开始这样的？”
苏晚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涌到喉咙口的恐惧压下去：“上周三晚上，我们宿舍聊起教学楼第四层的怪谈，说‘第四层不存在’，午夜上去的人会看到穿红裙的学姐。孟佳不信邪，说要去求证，我们拦都拦不住。她凌晨一点多从宿舍溜出去，快三点才回来，回来的时候脸色白得像纸，说什么都没看到，可从那天起，她就开始凌晨三点梳头。”
“第一天我被梳子划头发的声音吵醒，睁开眼就看到她坐在梳妆台前，背对着我，动作特别机械，一下一下梳着头发。我叫她名字，她没应，我以为她睡懵了，就没多管。结果第二天凌晨，我又醒了，这次我特意看了眼镜子——林澈哥，你不知道那有多吓人，孟佳的脸明明没表情，镜子里的影子却在笑，笑得特别诡异，像是要从镜子里爬出来一样。”
林澈握着手机走到窗边，目光投向市立女高的方向。这所学校建校快百年，老教学楼里藏着不少怪谈，“第四层不存在”是流传最广的一个。据说上世纪九十年代末，教学楼原本有四层，后来因为一场意外，第四层被封了，校方对外说“只有三层”，可学生们总说午夜能看到四层的灯亮着，还能听到高跟鞋踩在楼梯上的声音。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突然弹出一条系统提示，淡蓝色的文字在黑暗中格外醒目：
【触发任务：镜中怨】
【任务背景：源于1998年跳楼的红裙女生，其生前使用的梳妆镜被嵌在老教学楼第四层的墙壁内，怨气附着于镜中，以午夜上楼者的生命力为食，被缠上者会逐渐被镜中怨魂同化，最终成为镜中“新的倒影”】
【任务目标：找到嵌在第四层墙壁内的镜子，化解红裙女生的怨气】
林澈眉心微蹙。1998年的红裙女生，跳楼，镜子……这些信息串联起来，似乎能拼凑出当年的部分真相。他对苏晚说：“今晚我去你们学校，你想办法让孟佳暂时脱离梳妆台，别让她再接触那面镜子。另外，你能不能找一下学校里关于1998年的旧资料，比如校刊、毕业生名录，或者老师之间流传的旧事？”
苏晚连忙答应：“我知道图书馆有个旧档案室，里面存着几十年前的校刊，我今晚就去翻。那你……你什么时候到？”
“十点左右，”林澈看了眼手表，“到时候我联系你，你在宿舍楼下等我，注意别被宿管发现。”
挂了电话，林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帆布包，里面装着罗盘、朱砂、黄符，还有一把用红绳缠着的青铜匕首——这些都是他处理这类事情时常用的东西。他提前查了市立女高的地图，老教学楼在学校西侧，远离新校区，周围种着一圈老樟树，据说每到晚上，树叶会发出“沙沙”的声音，像有人在低声说话。
晚上十点，林澈准时出现在市立女高的侧门。苏晚穿着黑色外套，缩着肩膀站在路灯下，看到他来，连忙迎上来：“林澈哥，我找到1998年的校刊了，里面有一篇关于‘红裙女生’的报道，不过写得很模糊，只说她是当时高二（3）班的学生，叫沈清，1998年6月12日从教学楼第四层跳下来的，原因不明。”
她递过来一本泛黄的校刊，封面印着“市立女高1998年夏”，纸页边缘已经发脆。林澈翻到那篇报道，文字简短，配着一张模糊的集体照，照片里的女生们穿着蓝白校服，只有一个女生穿着红色连衣裙，站在人群边缘，低着头，看不清脸——应该就是沈清。
“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吗？”林澈问。
“我还问了我们班的历史老师，”苏晚压低声音，“老师说她刚入职的时候听老教师说过，沈清当年是学校的文艺骨干，特别喜欢穿红裙子，还会跳芭蕾。她跳楼前几天，有人看到她在第四层的舞蹈室里哭，好像是跟男朋友吵架了，后来她男朋友就转学了，再也没回来过。”
林澈点点头，把校刊还给苏晚：“先带我去老教学楼，孟佳那边你安排好了吗？”
“我跟另外两个室友商量好了，今晚我们轮流看着她，只要她一有要起身去梳妆台的迹象，我们就假装不舒服，让她帮忙拿东西，尽量拖延时间。”苏晚说着，引着林澈往老教学楼的方向走。
夜晚的校园很安静，只有路灯投下昏黄的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老教学楼果然如传闻中那般阴森，墙体是暗红色的 brick，爬满了墨绿色的藤蔓，窗户玻璃大多已经破碎，风吹过，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有人在哭。
教学楼的大门虚掩着，推开门时，发出“吱呀”的刺耳声响。一楼大厅空荡荡的，只有一个落满灰尘的公告栏，上面贴着几十年前的通知。林澈拿出罗盘，指针立刻开始疯狂转动，指向楼梯口的方向。
“楼梯只能到三楼，”苏晚跟在他身后，声音发颤，“四楼的入口被木板封死了，我们之前去看过，木板上还钉着钉子。”
两人顺着楼梯往上走，楼梯扶手积满了灰尘，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咚咚”的回声，在空旷的楼道里格外清晰。到了三楼，楼梯口果然被一块厚厚的木板挡住，木板上钉着十几根铁钉，铁钉已经生锈，木板边缘有明显的磨损痕迹，像是有人试图撬开过。
林澈蹲下身，仔细观察木板的缝隙，发现缝隙里渗出淡淡的黑色雾气，罗盘的指针转得更快了。他拿出青铜匕首，用匕首尖轻轻敲了敲木板，木板发出“空洞”的声音——后面是空的，而且空间不小。
“帮忙把木板撬开。”林澈对苏晚说。
苏晚连忙点头，两人合力抓住木板边缘，用力一掰。“咔嚓”一声，生锈的铁钉被扯断，木板应声倒地，扬起一阵灰尘。灰尘散去后，一个黑漆漆的楼梯口出现在眼前，通往四楼的楼梯被黑暗笼罩，看不到尽头，只能闻到一股潮湿的霉味，混杂着淡淡的胭脂味。
“这就是第四层的入口，”苏晚捂住鼻子，“孟佳说她上次上来的时候，这里的木板是松动的，她一推就开了。”
林澈打开手机手电筒，光线照向四楼的楼梯。楼梯上积满了灰尘，却有一串清晰的脚印，从楼梯口一直延伸到四楼的走廊——应该是孟佳上次留下的。他率先走上去，苏晚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走了上来。
四楼的走廊很长，两侧的教室门都紧闭着，门上的玻璃窗蒙着厚厚的灰尘，看不清里面的情况。走廊尽头有一间教室的门虚掩着，透出微弱的光，胭脂味就是从那里飘来的。
林澈示意苏晚待在原地，自己慢慢走过去，推开了那扇门。教室里空荡荡的，只有正中央放着一个破旧的芭蕾舞把杆，墙角堆着几个落满灰尘的纸箱。而在教室的东侧墙壁上，嵌着一面半人高的梳妆镜——镜子边框是暗红色的木质，上面刻着精致的花纹，镜面却异常干净，没有一点灰尘，与周围的破败格格不入。
更诡异的是，镜子里并没有映出教室的景象，而是映着一个穿红裙的女生，正背对着镜面，坐在梳妆台前梳头。她的长发乌黑，垂到腰间，梳子一下一下划过头发，动作机械而缓慢，和苏晚描述的孟佳一模一样。
就在林澈盯着镜子看的时候，镜中的红裙女生突然停下了动作，缓缓转过头来。
那是一张苍白而美丽的脸，眼睛很大，却没有瞳孔，只剩下一片漆黑，嘴角咧开一个极不自然的弧度，正是苏晚照片里镜中倒影的笑容。她盯着林澈，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说什么，可林澈听不到声音，只能看到她的口型——“陪我……梳头……”
林澈握紧青铜匕首，从帆布包里拿出朱砂，洒在镜子周围。朱砂碰到镜面的瞬间，镜子里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红裙女生的身影开始扭曲，像是要挣脱镜面的束缚。
“沈清，1998年6月12日，你从这里跳下去，不是因为和男朋友吵架，对不对？”林澈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力量，“你是被人推下来的，而推你的人，就是你当时的男朋友。他怕你说出你们之间的秘密，所以把你推下了楼，之后又转学逃跑了。”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刚才在校刊的集体照里，他看到沈清的手腕上戴着一个银色的手链，而手链的款式，和他之前处理过的一个旧案里，受害者佩戴的手链一模一样——那个受害者是被男友杀害的，男友为了掩盖罪行，伪造了自杀现场。
镜子里的红裙女生动作一顿，漆黑的眼睛里流出两行血泪，尖叫声渐渐变成了哭声，哭声凄厉而绝望，回荡在空旷的教室里。
“你不甘心，所以你的怨气附着在这面镜子里，只要有女生在午夜来到第四层，你就会缠上她们，让她们变成你的‘替身’，替你留在镜中，而你则想借助她们的生命力，找到当年的凶手，对不对？”林澈继续说，“可你这样做，只会伤害无辜的人，孟佳就是其中一个。她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把她拖进来？”
红裙女生的哭声渐渐变小，镜中的身影也越来越淡。她抬起头，看着林澈，嘴唇再次动了动——这次林澈看懂了，她在说“对不起”。
就在这时，系统提示再次弹出：
【镜中怨魂沈清的怨气已松动，需找到当年的证据，证明其并非自杀，方可彻底化解怨气】
林澈看向苏晚：“你刚才说，沈清是高二（3）班的学生，1998年的高二（3）班教室在哪里？”
苏晚连忙回答：“就在三楼，最东边的那间教室，现在是杂物间。”
两人立刻下楼，来到三楼最东边的教室。教室门没有锁，推开门，里面堆满了旧桌椅和废弃的教学用具。林澈打开手电筒，仔细搜索着每一个角落，终于在一个破旧的课桌抽屉里，找到了一本日记。
日记的封面是红色的，已经有些褪色，上面写着“沈清”两个字。林澈翻开日记，里面记录着沈清从1997年到1998年的生活，大多是关于芭蕾和学习的内容，直到1998年5月，日记的内容开始变得压抑。
“5月12日，他今天又跟我吵架了，说我不该把我们的事告诉老师。可他明明答应过我，毕业就跟我一起去北京，现在却反悔了。”
“5月25日，我看到他和隔壁班的女生在一起，他说只是普通朋友，可我不信。他是不是不爱我了？”
“6月10日，他威胁我，如果我再逼他，他就对我不客气。我好害怕，可我又不想放弃，我们明明那么好……”
“6月11日，他约我明天凌晨在四楼舞蹈室见面，说要跟我谈清楚。我希望他能回心转意，我真的很爱他。”
日记到这里就结束了，最后一页的字迹潦草，带着明显的颤抖。很明显，沈清在6月12日凌晨去见男友，结果被男友推下了楼，男友伪造了她自杀的现场，还拿走了她的手机和钱包，让人以为她是因为感情问题自杀。
林澈拿着日记，回到四楼的舞蹈室，把日记放在镜子前：“沈清，这是你的日记，里面记录了所有事情。我会帮你把真相告诉所有人，让当年的凶手受到应有的惩罚。你该放下了，不要再伤害无辜的人。”
镜子里的红裙女生看着日记，血泪渐渐停止，嘴角的笑容也消失了。她对着林澈鞠了一躬，身影越来越淡，最后彻底消失在镜子里。镜面恢复了正常，映出了教室的景象，不再有任何诡异的画面。
就在这时，系统提示弹出：
【任务完成：镜中怨魂沈清的怨气已化解，嵌在墙壁内的镜子将不再产生危害】
【奖励：阴气净化符x3，任务积分+500】
林澈松了口气，收起日记，对苏晚说：“没事了，沈清的怨气已经化解了，孟佳不会再被缠上了。”
苏晚看着恢复正常的镜子，激动得眼泪都快掉下来：“太好了，谢谢你，林澈哥。那……那沈清的事，我们要告诉学校吗？”
“当然要，”林澈点点头，“我会把日记交给警方，让他们调查当年的事，给沈清一个交代。”
两人离开老教学楼时，天已经快亮了，东方泛起了鱼肚白。苏晚回到宿舍，看到孟佳正躺在床上熟睡，脸上带着平静的表情，再也没有之前的诡异。她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镜子里的倒影正常了，没有再出现奇怪的笑容。
几天后，警方根据沈清的日记，找到了当年的男友。他现在已经是一家公司的老板，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事情早就被遗忘，没想到还是被揪了出来。面对证据，他承认了当年的罪行，被依法逮捕。
市立女高也公开了当年的真相，为沈清恢复了名誉，还在老教学楼的第四层立了一块纪念碑，纪念这个被冤死的女生。从那以后，“教学楼第四层不存在”的怪谈再也没有流传过，午夜的老教学楼，终于恢复了平静。
而林澈的手机里，又多了一条新的任务记录，记录着他化解“镜中怨”的经历，也记录着一个女生跨越二十多年的等待与沉冤得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