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塘闻铃
野枣的甜香还没散尽,暮色已经漫进了峡谷。王昭君蹲在火塘边,把最后几颗烤得焦黑的枣子翻出来,果皮裂开的缝里冒出热气,混着柴薪的烟火气,闻着就让人暖。
“能吃了不?”杨玉环扒着竹筐边缘探头看,粉裙的一角差点扫进火里,“我闻着比昨天的栗子还香。”
话音刚落,院外忽然传来叮铃叮铃的响声,像串小银铃被风提着走。花木兰刚添完柴,耳朵动了动:“是公孙离来了吧?这铃声除了她没别人。”
果然,竹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浅黄裙角先一步探进来,公孙离挎着个竹篮站在门口,发间的银铃还在轻轻晃:“老远就闻见烤枣香,我可没来晚吧?”她把篮子往石桌上一放,里面滚出几个青绿色的莲蓬,“刚从荷塘摘的,莲子还嫩着呢。”
“来得正好,”王昭君用树枝挑出颗枣子递过去,“刚烤好的,沾蜂蜜吃绝了。”
公孙离咬了口枣子,糖汁顺着嘴角往下淌,她赶紧用帕子擦了擦:“比长安的蜜饯还甜!对了,我给你们带了新采的雨前茶,用峡谷的泉水泡,比镇上的茶铺好喝。”她从篮底摸出个小陶罐,揭开盖子,一股清冽的茶香漫开来。
四人围着火塘分吃烤枣,沾了蜂蜜的枣肉甜得发黏,粘在嘴角要使劲抿才能弄掉。公孙离的银铃总随着动作响,叮铃叮铃的,和火塘的噼啪声凑成了段热闹的调子。
“你这铃铛真好听,”杨玉环拨了拨公孙离发间的银铃,“上次在长安见你跳扇子舞,铃铛一响,整个人像朵会动的花。”
“这是江南的银匠打的,”公孙离转了个圈,裙摆扫过地面的枣核,“说坠子上錾了荷花瓣,你看。”她摘下颗铃铛递过来,果然见细小的花瓣纹路刻在银面上。
王昭君忽然想起什么,从竹篮里拿出荷叶帕子,借着火光看:“最后几针线脉快绣完了,明天就能给西施寄去。”帕子上的荷叶歪歪扭扭,却比刚学那会儿顺多了。
“针脚比上次强多了,”公孙离凑过来看,鼻尖差点碰到帕子,“西施见了肯定高兴,她总说你绣的荷叶像被风吹歪的,有意思。”
“等干透了就装两包烤枣,”王昭君把帕子叠好,“用你带的莲蓬叶子包着,保准能留住香味。”
公孙离剥着莲子,忽然往火塘里扔了颗莲心:“这东西煮茶最败火,比野菊还烈,你们要不要试试?”
花木兰赶紧摆手:“我可喝不了那苦东西,还是吃我的烤枣舒坦。”她往炭里又埋了几颗生枣,“这样焖到天亮,肉会更糯,明天给韩信捎几个去,他上次还惦记着呢。”
火塘的柴渐渐烧得只剩红炭,暖意浸进骨头里。公孙离把莲子仁倒进陶罐:“这嫩莲子能当零嘴,等会儿装袋给你们留着,夜里渴了嚼两颗,比喝水润。”
王昭君靠着竹筐打了个哈欠,忽然看见公孙离的篮子里露着个眼熟的东西——是只小布偶兔子,耳朵上缀着石子,正是西施给的那只。“这兔子怎么在你这儿?”
“刚才在院外捡的,”公孙离把布偶拿出来,掸了掸上面的灰,“许是被风吹跑的,我看绣得可爱,就先收着了。”
“这是西施缝的,”王昭君接过布偶笑,“说想她了就看看,没想到先被你捡着了。”
银铃又响了几声,公孙离忽然站起来:“不早了,我得回东边的竹楼了,明天还要赶早去采新茶。”她把莲蓬壳扔进火塘,火星噼啪溅起来,“对了,商队后天去长安,要捎东西的话,明晚给我就行。”
“我们送你到路口,”杨玉环也站起来,粉裙皱巴巴地堆在腿上,“夜里的露水重,我给你找个灯笼。”
四人往院外走,月光透过竹叶筛下来,在地上投下碎银似的光点。公孙离的铃铛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像在给这暖融融的夜晚哼调子。到了岔路口,她挥挥手:“记得把东西准备好,我明晚来取。”
看着浅黄裙角消失在竹林里,铃铛声越来越远,王昭君忽然觉得这峡谷的夜真热闹——有烤枣的甜,有莲子的嫩,还有这叮铃叮铃的铃铛声,像串珠子,把日子串得亮晶晶的。
回到火塘边,花木兰往炭里添了块大石头:“靠着这个睡暖和。”她把披风解下来盖在王昭君和杨玉环身上,甲片的冷意蹭过手臂,却让人觉得安心。
王昭君往披风里缩了缩,手里还攥着那只布偶兔子。火光在眼皮下晃啊晃,像长安巷口的灯笼,又像公孙离发间的银铃。她忽然想起芈月的红袍、西施的蓝裙,还有这火塘边的欢声笑语——原来不管在哪儿,只要身边有这些热热闹闹的人,日子就总能过得像这烤枣,外焦里糯,甜得让人舍不得咽。
炭火渐渐暗下去时,竹架上的枣核串被风吹得轻轻晃,发出细碎的碰撞声,像在说:这峡谷的夜啊,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