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下问安
午后的日头总算收了些烈性,风里裹着槐树叶的凉,吹在脸上舒爽得很。花木兰扛着重剑走在前面,剑穗上的红绸被风掀得轻轻晃,却没再拖在地上——方才王昭君提醒她“磨得亮的剑刃别蹭着青石板,刮花了可惜”,她便特意把剑往肩上提了提。
王昭君跟在后面,布包里揣着枇杷叶、野菊花,还有花木兰刚买的那包冰糖,沉甸甸的,却不觉得沉。路过街角的茶摊时,卖茶的老汉正用粗瓷碗盛着凉茶,看见她们,笑着招呼:“两位姑娘要不要歇脚?刚晾好的薄荷茶,解乏!”
花木兰脚步顿了顿,转头看王昭君:“渴不渴?喝碗再走?”王昭君点头,两人便在茶摊旁的矮凳上坐下。老汉端来两碗茶,碧绿的薄荷叶浮在碗里,透着股清清凉凉的气。王昭君抿了一口,凉意顺着喉咙滑下去,刚才走得微热的身子瞬间舒坦了。
“这茶真好喝,”她忍不住夸了句,老汉笑得眼睛眯成缝:“姑娘喜欢就多喝点,这薄荷是自家院子种的,没打药。前阵子有个老伙计咳嗽,天天来喝两碗,说比药还管用呢。”
花木兰听了,立刻问:“老伯,这薄荷要是晒干了泡水,也管用吗?”老汉点头:“管用!晒干了存着,想喝的时候抓两把,开水一冲,比鲜的还耐泡。就是得阴干,不能晒太狠,不然味儿就散了。”
花木兰悄悄记在心里,又多要了一碗茶,让王昭君慢慢喝。等歇够了,付了茶钱继续走,没多远就看见王老先生家的老槐树,浓荫比早上更密,树下却没了下棋的老头,只有王老先生坐在小马扎上,手里拿着个布袋子,正慢慢往里面装草药。
“叔父!”王昭君喊了一声,快步走过去。王老先生抬起头,看见她们,脸上立刻笑开了:“你们可来了,我刚还念叨着呢,这枇杷叶水到底管不管用。”他说着,把布袋子放在旁边,拉着王昭君的手,“快坐快坐,我给你们晾了凉茶,在屋里呢。”
花木兰把重剑靠在槐树上,蹲下来帮老先生把散落在地上的草药往袋子里捡:“老先生,您今天咳嗽好多了吧?听您说话,气儿顺多了。”王老先生点头,声音也亮堂了些:“可不是嘛!昨天喝了两碗枇杷叶水,晚上没怎么咳,睡得安稳多了。就是你婶子说,这叶子煮水带着点甜,比药铺的苦汤子好喝多了。”
王昭君听了,心里松了口气,从布包里掏出那包冰糖:“叔父,这是给您带的冰糖,要是觉得枇杷叶水不够甜,就加两块。还有这些野菊花,晒干了泡茶,能清火气。”她又把花木兰早上说的薄荷茶的事说了,“要是您觉得上火,也能试试晒干的薄荷泡水,刚才茶摊的老伯说管用。”
王老先生接过冰糖,笑得合不拢嘴:“你们这俩孩子,真是心细。我这儿还有些晒干的金银花,回头跟菊花掺着泡,肯定更好喝。”他说着,起身往屋里走,“你们等着,我去把凉茶端出来,再拿些刚炒的瓜子。”
花木兰和王昭君坐在槐树下,看着老先生的背影,王昭君忽然说:“叔父好像比昨天精神多了,看着也年轻了些。”花木兰点头:“可不是嘛!心情好,病就好得快。以前在军营,有个老兵说,再重的伤,只要心里痛快,好得都比别人快。”
正说着,王老先生端着两碗凉茶出来,还拎着个小竹篮,里面装着炒得喷香的瓜子。“快喝凉茶,”他把碗递过去,“这是用井水晾的,凉丝丝的,解腻。”又把竹篮放在两人中间,“瓜子是你婶子昨天炒的,没放太多盐,你们尝尝。”
王昭君端着凉茶,碗沿还带着井水的凉意,喝一口,比刚才茶摊的薄荷茶更清爽。花木兰抓了把瓜子,嗑得“咔嚓”响,偶尔也给王昭君递两颗。三人坐在槐树下,聊着天,风里带着瓜子的香和槐树叶的清,格外惬意。
“对了,”王老先生忽然想起什么,“昨天跟你们说的长安灯市,我又想起些趣事。以前上元节的时候,灯市旁边有个捏面人的,能捏出十二生肖,还能捏出戏文里的人物,活灵活现的。有一年,你婶子让他捏了个嫦娥,跟画里的一模一样,你婶子宝贝了好多年。”
花木兰听得入了迷,眼睛都亮了:“真的?那捏面人的手艺也太厉害了吧!要是能亲眼看看就好了。”王昭君笑着说:“等以后战事平息了,我们一起去长安,让叔父带我们去看灯市,也看看捏面人。”
花木兰转头看她,眼里满是期待:“真的?到时候我们还去吃西市的胡饼,东头的糖人,还要看走马灯。”王老先生在旁边听着,笑着说:“好啊!等你们去长安,我跟你婶子也去,到时候我给你们当向导,保证让你们吃遍长安的好吃的,看遍长安的好玩的。”
聊着聊着,日头慢慢往西斜,槐树叶的影子也拉得越来越长。王老先生留她们吃晚饭,王昭君看了看天色,摇摇头:“不了叔父,我们还得回军营,晚了怕不方便。等明天有空,我们再来看您。”
王老先生也不勉强,起身送她们到巷口:“那你们路上慢些,注意安全。回头我让你婶子煮点绿豆汤,明天你们来,正好喝。”花木兰点头:“谢谢叔父!我们明天一定来。”
出了巷口,往回走的路上,王昭君忽然说:“叔父说的捏面人,我小时候也见过,不过没他说的那么厉害,只能捏个小兔子、小鸭子。”花木兰好奇地问:“那你小时候捏过吗?”王昭君摇头,有些不好意思:“没捏过,那时候觉得面人会坏,不敢碰。”
花木兰笑了:“没事,等以后去长安,我们让捏面人的捏两个,一个给你,一个给我,好好收着,肯定坏不了。”王昭君抬头看她,见她眼里满是认真,心里暖了暖,轻轻“嗯”了一声。
路过下午的那家布店时,王昭君又忍不住看了一眼那匹淡粉色的桃花布,花木兰注意到了,停下脚步:“要不要进去看看?就看一眼,不买也行。”王昭君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头。
布店的掌柜见她们进来,笑着招呼:“两位姑娘想买布?这匹粉桃花布是新到的,料子软,绣工也好,好多姑娘都喜欢。”花木兰走到布前,伸手摸了摸,确实软乎乎的,像云朵一样。“这布多少钱一尺?”她问。
掌柜的报了价,花木兰摸了摸怀里的铜板,心里盘算着,够买两尺的。王昭君拉了拉她的袖子:“我们就是看看,走吧。”花木兰却没动,对掌柜的说:“掌柜的,我要两尺这布。”
王昭君愣了:“你买布做什么?军营里也用不上。”花木兰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我想给你做个东西,具体是什么,暂时保密,等做好了再给你看。”
掌柜的很快剪好布,包好递给花木兰。出了布店,王昭君看着她手里的布包,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你要给我做什么?”花木兰笑着摇头:“等做好了你就知道了,保证你喜欢。”
往回走时,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花木兰扛着重剑,手里拎着布包,脚步轻快。王昭君跟在旁边,看着她的侧脸,心里满是期待——她好奇花木兰会用这匹粉桃花布,做出什么东西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