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暂别

王昭君刚把绣好的梅花荷包收进竹篮,院门外就传来貂蝉咋咋呼呼的声音,比檐角的风铃还脆:“昭君!我的大美人!头名状元在家吗?”

她掀帘出去时,正见貂蝉拎着个食盒站在石榴树下,鬓边插着支新摘的红绒花,裙摆上沾着些金粉,像是刚从戏台子上下来。“你可算出来了,”貂蝉把食盒往石桌上一放,打开来是两碟细点,“这是城西那家‘蜜香居’的芙蓉糕,特意给你庆功的。”

王昭君拿起一块,糕体软乎乎的,甜香里混着玫瑰味。“你消息倒快。”她笑着说,眼角瞥见貂蝉袖口绣的并蒂莲,针脚比上次齐整了不少。

“整个巷子都传遍了,我能不知道?”貂蝉往院里扫了眼,“玉环呢?我带了她爱吃的杏仁酥。”

“在厢房理琵琶谱呢。”王昭君刚说完,杨玉环就抱着琵琶出来了,月白裙角沾了点墨渍,想必是不小心蹭到的。

“貂蝉妹妹来了。”杨玉环笑着坐下,指尖还在琴弦上轻轻拨弄,发出细碎的叮咚声,“刚还跟昭君说,该请你过来吃碗桂花甜汤。”

貂蝉眼睛一亮:“那敢情好,我可馋玉环姐姐的手艺了。”她忽然凑近王昭君,压低声音,“说真的,你拿了头名,公孙离没找你?我昨儿见她在布告栏前站了半天,眼睛直勾勾盯着你的名字。”

王昭君正往嘴里塞芙蓉糕,闻言顿了顿:“她找我做什么?”

“谁知道呢,”貂蝉撇撇嘴,“说不定是来讨教怎么赢过我的。”

这话刚落,就见百里守约从巷口进来,蓝布衫上沾了层薄灰,手里攥着张纸,脸色比往日沉些。“昭君,”他站在院门口,声音有点哑,“我得回长城一趟。”

王昭君手里的糕差点掉在地上:“怎么这么急?”

“家书说叔父病了,”他把纸往石桌上一放,是张泛黄的信纸,“铺子我托给伙计照看,大概……得去些日子。”

杨玉环起身要去倒茶,被他摆手拦住:“不用忙活,我这就走。”他从怀里摸出个小布包,打开来是枚狼牙吊坠,打磨得光溜溜的,“长城那边风大,这个你带着,说是能避邪。”

王昭君捏着吊坠,狼尖的地方有点硌手,却带着他手心的温度。“多久能回来?”她问,声音轻得像羽毛。

“说不准,”百里守约挠了挠头,耳尖红了,“等叔父好利索了,我就赶回来。”他看了眼貂蝉和杨玉环,脚步往后退了退,“那我……走了。”

王昭君送到巷口,见他背影在晨雾里越来越小,手里的狼牙吊坠忽然变得沉甸甸的。回到院里时,貂蝉正帮着杨玉环往灶房搬柴,见她进来,把手里的柴往地上一放:“傻站着干嘛?他又不是不回来,再说了,正好趁这阵子,我带你去长安城逛逛,听说新开了家绣坊,丝线颜色多着呢。”

“我不去,”王昭君把吊坠塞进领口,贴着心口,“等他回来,我还得给他绣个新荷包。”

貂蝉撇撇嘴:“重色轻友。”话虽如此,却从食盒里又拿出块芙蓉糕,塞到她手里,“给,甜的,吃了就不难受了。”

午后的太阳暖融融的,王昭君坐在石榴树下绣东西,杨玉环在旁边弹琵琶,调子是新谱的,叮叮咚咚的,像溪水流过石头。忽然听见敲门声,杨玉环停了手:“这个时辰会是谁?”

王昭君起身开门,见门口站着个穿浅粉裙的姑娘,手里拎着个竹篮,篮子里是些枫叶标本,正是公孙离。“昭君姐姐在家?”她笑起来时眼睛弯弯的,像藏了两颗星星,“我听张婶说你中了头名,特意来道贺。”

“进来坐吧。”王昭君往旁边让了让,见她篮子里还有个小陶罐,“这是?”

“我调的枫叶香膏,”公孙离把罐子递过来,“抹手用的,秋冬季节皮肤容易干。”

杨玉环端了茶来,公孙离接过去,指尖轻轻碰了碰杯沿:“其实我来,还有件事想求姐姐。”

“你说。”王昭君坐下时,裙摆扫过石凳,带起片石榴叶。

“我想学调香,”公孙离的声音低了些,“以前跟娘学过一点,可总调不好,听说姐姐冰雪气场特别,或许……”

“我哪会调香,”王昭君赶紧摆手,“那日比赛不过是运气好。”

“我知道姐姐谦虚,”公孙离从篮子里拿出本线装书,递过来,“这是我娘留下的调香谱,姐姐要是不嫌弃,能不能……借我看看?我自己琢磨就行,不用麻烦姐姐教。”

书页已经泛黄,封面上绣着朵小小的桂花,针脚细密,看得出是用心之物。王昭君翻开一页,见上面用朱砂画着香料图谱,旁边还有小字注解,字迹娟秀。“你娘是个巧人。”她说。

“嗯,”公孙离的眼睛亮了亮,“娘以前在节度使府当差,专管调香,可惜……”她没说下去,只是轻轻摩挲着书页,“要是姐姐愿意借我,我看完就还,绝不弄坏。”

王昭君把书合上,递还给她:“你拿去吧,慢慢看,不用急着还。”

公孙离喜出望外,把书小心翼翼地放进篮子:“多谢姐姐!我就知道姐姐人最好了。”她站起身,“那我不打扰了,改天再来看姐姐。”

送走公孙离,杨玉环忽然笑了:“这姑娘看着机灵,倒不像难缠的样子。”

王昭君拿起那罐枫叶香膏,打开来闻了闻,一股清冽的草木香,混着点甜味。“她调的香,倒像她的人,暖暖的。”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琵琶弦又轻轻响起来,调子比刚才柔和了些。王昭君低头看着香膏,忽然想起百里守约,不知道他此刻走到哪里了,长城那边的风,是不是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大。她把香膏放进竹篮,旁边是那块没绣完的荷包布,上面刚起了个梅花的轮廓,针脚细细的,像藏着些说不出口的心思。

灶房里飘来桂花甜汤的香气,杨玉环在里面喊:“昭君,汤好了,快来喝!”

王昭君应着,起身往灶房走,脚步轻快了些。她想,等百里守约回来,一定要让他尝尝玉环做的甜汤,再把这枫叶香膏给他抹手,他总说冬天干活手容易裂。日子还长着呢,慢慢等就是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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