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羽烬难燃(二)

他不再叫她学姐，而是疏离地喊“张同学”。 他甚至在一次两个学院联谊的真心话大冒险里，被问到“最后悔的事”，他晃着酒杯，懒洋洋地笑：“最后悔啊？大概就是当初眼瞎，觉得某个书呆子与众不同，结果发现人家只想利用你。”

话语像淬毒的针，细细密密扎进她心里。她坐在角落，指甲掐进掌心，脸上却依旧没什么表情。 只有这样，才能维持她最后的体面。

她以为这就是结局。 直到那个冬夜，她在医院值完夜班回学校，抄近路穿过那条昏暗的小巷。 几个混混围住了她，酒气混着下流的调笑。 她冷静地后退，手摸向包里的防狼喷雾。 却有人比她更快。

张继科像一头暴怒的狮子冲了进来，拳头狠厉，不要命似的。他把她死死护在身后，嘶吼着让他们滚。 混乱中，冰冷的刀光一闪。 他闷哼一声，却把她推得更远：“跑！”

最后是路人报警驱散了那些人。 他靠在墙边，额发被汗水和血水浸湿，腹部一片暗红，脸色苍白，却看着她，扯出一个虚弱的笑：“看，学姐…我还是…有点用的。” 那一刻，所有精心构筑的防线，土崩瓦解。

救护车上，他意识模糊，却紧紧攥着她的手，喃喃自语。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骗我的…” “我看到过…你抽屉里的病历…” “我也知道…你偷偷帮我改过竞选演讲稿…” “你就是…不肯信我…”

张羽涅的眼泪，终于大颗大颗地砸下来，落在他手背上，滚烫。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原来他那看似荒唐的堕落，只是另一种形式的疼痛和呼喊。

他康复后，找到了她。 两人站在医学院的天台上，风很大，吹得人衣袂翻飞。 “张羽涅，”他看着她，眼神是经历风暴后的平静，“我再问你一次，有没有一点喜欢过我？不要撒谎。” 她看着远处起伏的城市线，良久，轻声说：“喜欢过。” “但现在，不重要了。”她转过头，眼底是一片深沉的疲惫与决绝，“张继科，我们之间，隔得太多了。你的世界太明亮，我适应不了。”

他眼里的火苗，再次缓缓熄灭。这一次，是彻底的灰烬。 他点点头，没再纠缠，只是从包里拿出一个崭新的保温杯，塞进她手里。 “总喝凉咖啡对胃不好。以后…照顾好自己。”

他转身离开，没有再回头。 那团曾经为她燃烧得那么炽热的火，终于还是被她亲手熄灭了。

张羽涅站在原地，拧开保温杯，里面是温热的红枣姜茶。 浓郁的甜香扑面而来。 她捧着杯子，直到那温度一点点变凉，像她再也捂不热的人生。

楼下，张继科的身影消失在梧桐大道的尽头，走向他那依然灿烂、却不再有她的未来。 而她站在原地，逆着风，尝到了那杯姜茶最后一丝泛苦的余味。

有些羽翼，注定无法一同飞翔。 只能在彼此的生命里，留下一道灼伤的痕迹，然后，烬灭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