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羽烬难燃(一)

九月的大学校园，梧桐叶正茂，筛下碎金般的光斑。张羽涅抱着几本厚重的医学专著，穿过林荫道，白大褂的衣角被风轻轻掀起。她是医学院大五的学姐，公认的学霸，也是无数新生仰望的那抹清冷月光。

张继科就是在这时撞进她视野的。 篮球场边，他穿着火红的球衣，带球突破，起跳，扣篮——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近乎嚣张的活力。汗水在他年轻张扬的脸上闪烁，引来场边一阵阵压抑的欢呼。 张羽涅脚步未停，目光却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一秒。只一秒。

后来，他总出现在她身边。 图书馆，他“恰好”坐在她对面，咬着笔杆，对着高数题眉头紧锁，眼神却偷偷瞟向她。 食堂，他端着餐盘，大大咧咧地在她对面坐下，“学姐，好巧。” 她只是淡淡点头，继续看她的手机文献，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安静的阴影。

他追得热烈又笨拙，像一团不管不顾燃烧的火。 送奶茶，买早餐，在她宿舍楼下弹吉他唱歌，甚至跑去蹭她带的解剖实验课，虽然出来时脸色惨白，却还强撑着说“学姐拿手术刀的样子真帅”。 所有人都说，化学系那个天之骄子张继科，栽在了医学院的高岭之花手里。

张羽涅的心，不是没有松动过。 他把她从深夜的实验室强行拉出去吃宵夜，热气腾腾的馄饨下肚，似乎真的驱散了一些积年的寒意。 他会在她偶尔流露出疲惫时，用手背碰碰她的额头，动作轻得像羽毛，眼里是纯粹的担忧：“学姐，你别太拼。” 她冰封般的神情，偶尔会因他裂开一丝细缝，漏进一点暖意。

但她总是清醒得很快。 她抽屉最深处，压着一张化疗记录单，患者名字是她母亲。还有一个酗酒、欠债、只会向她伸手的父亲。 她的世界，是一艘正在沉没的破船，自顾不暇，哪有什么资格搭载另一个人的热烈与未来。 她需要的是安稳，是强大，是切切实实能握在手里的资源和阶梯，而不是一场绚烂却易逝的烟火。

她开始疏远他。 消息不回，电话不接，图书馆的座位永远有人。 他堵住她，眼角发红，像只被抛弃的小兽：“张羽涅，我就那么让你讨厌吗？” 她垂着眼，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实验数据：“是。你很吵，很烦，打扰到我了。我从来没喜欢过你，接近你，只是因为…” 她顿了顿，找出最伤人的那句，“因为你父亲是附院院长，我以为，你能给我带来些便利。”

他的脸瞬间血色尽失。眼中的光，一点点碎裂，熄灭，变成一种冰冷的陌生。 他笑了，带着浓浓的嘲讽：“原来如此。学姐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他转身走了，背影僵直，那团火似乎被她彻底浇灭了。

之后校园里关于他的传闻多了起来。 他和不同的女生约会，换来换去，每一个都眉眼鲜活，爱笑爱闹，和她的沉静截然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