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影子交易

电话里的忙音，像冰冷的金属丝，缠绕在耳膜上。

初步考核？

真正的游戏？

周源搞出那么大动静，几乎让整座城市停摆，在他们眼里，只是一场“初步考核”？

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缓慢爬升。

我站在警局嘈杂的走廊里，却感觉周围的声音都在迅速远去。

李警官拿着两份盒饭走过来，看到我的脸色，愣了一下。

“怎么了？又发现什么了？”

我摇摇头，接过盒饭，食不知味地扒拉了几口。

“没事，有点累。”

我不能告诉他。

那个网络比我想象的更深，更隐蔽。

周源只是一个被推出来的棋子，一个狂热的天才工具。

他们还在看着。

我必须找到那个接收老王（或者说王建国）日志的境外IP。

那是我目前唯一的，能触摸到那个巨大阴影的线索。

我请了几天假，把自己关在家里。

用锡纸粗糙地贴了窗户和墙壁，阻断可能的信号泄漏。

我的房间变成了一个临时的、简陋的法拉第笼。

一个数据茧房。

我开始追踪那个IP。

对方的手段极其专业，像一条狡猾的章鱼，在深海里不断变换着代理服务器，隐藏着自己的真实触手。

这是一场枯燥又惊险的电子追踪。

我在数据的迷宫里穿梭，破解一层又一层的伪装。

两天两夜，不眠不休。

饿了就啃冷面包，困了就灌黑咖啡。

身体在发出抗议，但我的大脑却处在一种诡异的亢奋状态。

这像是一场顶级的黑客对决。

在无声的维度里，我们互相追逐，互相试探。

终于，在第三天凌晨，我锁定了它。

我绕过了最后一道伪装，定位到了它的真实物理地址。

看到那个地址时，我愣住了。

不是想象中的境外秘密基地。

就在本市。

一个叫“幻影网吧”的地方。

一个看起来鱼龙混杂、再普通不过的网吧。

这不合逻辑。

如此重要的一个数据中转站，怎么会设在这样一个公共场所？

除非……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需要亲自去那里看看。

我换上一件不起眼的连帽衫，戴上帽子和口罩，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走进了那家网吧。

里面烟雾缭绕，敲击键盘的噼啪声和游戏的喊杀声震耳欲聋。

各种味道混合在一起：烟味、泡面味、汗味。

我找了一个角落的机器坐下，没开机。

我打开了随身携带的、伪装成充电宝的信号分析仪。

开始扫描整个网吧的无线网络环境。

很快，分析仪捕捉到了一个异常的信号源。

它非常微弱，巧妙地隐藏在公共WiFi的某个信道里，像一条寄生在主流数据下的阴影之鱼。

信号的强度和质量，指向网吧最里面的一个包间。

那个包间的门上，依旧挂着“机房重地，闲人免进”的牌子。

我站起身，假装去洗手间，慢悠悠地从那个包间门口走过。

门虚掩着一条缝。

里面传来压得很低的说话声，夹杂着电流的杂音。

我把手机的录音功能调到最大灵敏度，悄悄贴近门缝。

“……这批‘货’质量不行，太普通了，客户反馈很差。”

一个沙哑的男声，带着不满。

“那能怎么办？老王（王建国）那条线断了，源头没了好货。”

另一个声音有点尖利，听着更年轻。

“楼上不是说了吗？那个程序员，叫陈默的，我看过他资料，生活规律得像原子钟，无聊透顶。”

沙哑男嗤笑一声。

“无聊才有意思。那些客户就喜欢看这种人失控、崩溃的样子。”

“那就从他下手。给他制造点‘意外’，拍点刺激的……”

我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们说的“程序员”，就是我。

他们说的“意外”，就是要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

我收回手机，悄无声息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我没有立刻离开。

我像个真正的网吧青年一样，开了台机器，玩了半小时毫无营养的网页游戏。

然后才结账下机，晃晃悠悠地走出网吧。

推开网吧大门，室外浑浊的空气扑面而来。

我却感觉自己像是刚从深水里浮上来，狠狠吸了一口气。

刚才听到的对话，像冰锥一样扎在脑子里。

我没有报警。

这段录音证据效力有限，反而会彻底惊动他们。

他们已经盯上我了。

我不能被动等待“意外”降临。

我必须主动出击。

我需要一个计划，一个能把他们连根拔起的计划。

而这个计划的核心，就是我自己。

我要把自己，当成最后的诱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