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幕后之人

沙哑男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不甘地放下了刀。

他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走到包间最里面，在一排嗡嗡作响的服务器机柜后面摸索了一下。

一扇几乎与墙壁融为一体的暗门，悄无声息地滑开了。

门后是一条向下的狭窄楼梯。

光线昏暗，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阴冷潮湿的、混合着尘埃和机器散热的味道。

我走了下去。

楼梯尽头是一个地下室，面积不大，却被改造得像一个微型的指挥中心。

十几块大小不一的屏幕嵌满了一面墙，实时显示着城市各处的监控画面，交通流量，甚至还有一些看不懂的数据波动图。

正中央，背对着我，坐着一个人。

他坐在一张看起来很高端的电竞椅上，双手放在一个机械键盘上，手指偶尔快速敲击几下。

他没有回头。

“你比我想象的，更不守规矩，Morpheus。”

他的声音没有经过处理。

很年轻，甚至带着一点尚未褪尽的少年感，但语气里的冰冷和掌控欲，却与年龄极不相符。

这声音……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是你逼我的。”我停下脚步，站在他身后几米远的地方。

“你把活生生的人，当成你的棋子，你的玩具。”

“那我就只能，把整个棋盘掀了。”

他轻轻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听不出任何愉悦的情绪，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玩味。

然后，他操控着椅子，缓缓转了过来。

当我看清他的脸时，呼吸骤然一停。

一张非常年轻的脸，恐怕刚过二十。

脸色是长期不见阳光的苍白，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很大，却没什么神采，像两口深井。

他的脸上甚至还残留着一点属于学生的稚气。

但我认识这张脸。

林晚的案子结束后，我有一次帮李警官整理旧档案，见过一份失踪人口协查通报。

照片上的人，叫周源。

本市大学计算机系曾经的天才学生，半年前离奇失踪，警方判断可能是沉迷网络或遭遇不测，最终不了了之。

没想到，他一直在这里。

在这个地下巢穴里。

他就是Zero。

“很惊讶吗？”周源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种近乎纯粹的、剥离了人性的平静，底下却藏着疯狂的暗流。

“这个世界，病了，陈默。”

“人们被无用的信息淹没，被虚假的情感操纵，像一堆运行出错的冗余代码，拖垮了整个系统。”

“需要有人来执行最高效的‘清除’指令。”

“而你，”他推了推眼镜，“你本该是我的同类。”

我看着他，心脏沉重地跳动着。

一个本该有着无限未来的天才，却选择了一条最极端、最黑暗的路。

“所以，王德发的窥视网络，是你建立的？”我问。

“不。”他摇了摇头，语气平淡，像在讨论天气。

“我只是，接管了它。”

“那个网络，比你想象的要古老得多，庞大得多。”

“王德发，蓝爵会所的老板，甚至那个扮演老王的演员，都只是这个庞大系统里，不同层级的‘用户’或者‘产品’而已。”

“他们以为自己是在窥探别人，享受掌控感。”

“其实，他们自己，也一直在被观察，被评估，被利用。”

“而我，”他指了指自己，脸上第一次露出近乎骄傲的表情，“我找到了这个系统的后台入口，拿到了最高权限。”

“我成了新的，‘管理员’。”

他不是这个黑暗网络的创造者。

他只是一个技术更高超的、更疯狂的黑客。

一个窃取了恶魔权杖的凡人。

“那你找上我，到底想干什么？”我盯着他，“拉我入伙？”

“不。”周源站了起来，他比我想象的要瘦小，像个没发育完全的中学生。

“我是来‘修复’你的。”

“你是我见过的，最有天赋的程序员，但你却选择去维护那些‘bug’，去给一个千疮百孔的系统打补丁。”

“你在浪费你的才华。”

“所以，我设计了这个游戏，一步一步，引导你，让你看清这个世界的虚伪和低效。”

“让你，回归到‘净化’的正确轨道上来。”

他张开双臂，像一个对着信徒布道的狂热的年轻先知，眼神里闪烁着偏执的光芒。

“警察的无能，规则的虚伪，人性的脆弱……”

“你都看到了。”

“只有我们，用我们自己的方式，才能真正地‘清理’这一切。”

“加入我，陈默。”

“我们两个人联手，可以成为这个数字世界的神。”

“我们可以按照我们的意志，重写这个世界的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