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错误的时间戳

老警察转过身，眉头皱了起来。

“你说什么？”

“这张单子，是周一晚上九点半的单子。”

“对啊，有什么问题？”

我指着单子上的一个细节。

“这家麻辣烫，我点过。”

“他们的优惠活动是每天晚上九点以后，汤底半价。”

“这张单子上，汤底是原价。”

年轻警察有点不耐烦。

“这能说明什么？也许她就忘了用优惠呢？”

“不可能。”

我回答得很干脆。

“林晚是一个对生活细节极其敏感的人。”

“她会记得所有平台的优惠券，会在不同软件上比价买水果，甚至会为了几毛钱的红包转发拼团链接。”

我的脑子，就像一个自动运行的数据处理器。

“一个连买菜都要用优惠券的人，怎么会放弃一个自动生效的半价优惠？”

老警察沉默了，他盯着那张外卖单，眼神变了。

“你的意思是……”

“只有一种可能，下单的人，不是林晚。”

或者说，下单的人，根本不了解林晚的生活习惯。

警察走了，带着那张外卖单，也带走了我生活里最后一丝平静。

我关上门。

第一次，我没有立刻去洗手、消毒，然后坐下来处理工作数据。

我站在玄关，能闻到空气中残留的，警察身上烟草和汗水的味道。

这是一种陌生的、充满变量的气味。

我打开电脑，没有登录公司的后台。

我打开了一个空白的Excel表格。

在A1单元格，我敲下了“林晚”两个字。

接下来，我要做的，就是填充这张表格。

我开始搜集关于林晚的一切公开数据。

她的微博，朋友圈，豆瓣，小红书。

我像处理那些冰冷的销售数据一样，处理一个活生生的人留下的痕迹。

她的发帖频率，常用表情，照片里的细节，定位的地点。

我把这些信息全部抓取下来，进行分类、标记、交叉验证。

两天后，我发现了一个模式。

林晚每周二晚上，都会发一张在“屿海书店”的照片。

风雨无阻。

但这个周二，她的社交媒体一片空白。

这不正常。

周二的缺席，比任何声嘶力竭的呼救，都更像一个求救信号。

我又调出了我们这栋楼的公共监控。

物业一开始不肯给，说要警方出面。

我没跟他们争。

我只是黑进了他们的系统。

这不难，他们的防火墙漏洞百出，像一张渔网。

我把周一晚上六点到周三早上六点，所有进出记录都下载了下来。

数据量很大，但我有耐心。

我一帧一帧地看。

林晚，周一晚上八点零三分，跟我一起上楼后，再也没有出去过。

她的男朋友张昊，在周一晚上十点来过。

第二天早上七点离开。

警察应该已经把他列为头号嫌疑人了。

但我总觉得不对。

如果凶手是张昊，他为什么要去点一份不符合林晚习惯的外卖？

这就像一个程序员，写了一万行完美的代码，最后却用了一个错误的变量名。

不合逻辑。

我继续往后看。

监控画面很枯燥，人来人往，千篇一律。

直到周二凌晨三点二十七分。

鬼鬼祟祟，戴着帽子和口罩，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垃圾袋。

他走到消防通道，几分钟后空着手出来，迅速离开了。

他走过摄像头时，稍微抬了一下头。

那一瞬间，我看清了他的侧脸。

我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这个人我认识。

他不是张昊。

他是我们这栋楼的房东，那个每次见我都笑呵呵的中年男人，王德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