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人消息

牧䪩不肯罢休,“她是怎么死的?”

她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不容置喙的决绝。

“殿下……”

“我要知道。”

挽弦长长地叹出一口气,那口气里带着散不尽的沉郁:“三年前,她为陛下诞下一子,产后血崩,没救回来。”

“孩子呢?”牧䪩追问。

“健在,如今已三岁,取名沈璟。”

牧䪩闭上眼,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死死压住,连呼吸都带着刺痛。

在那冰冷的深宫之中,她可曾后悔过?那个与自己有着几分相似容貌的女子,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可曾有过怨恨?

“殿下,您身体还未痊愈,莫要再想了。”挽弦上前一步,想扶住她的手臂。

牧䪩却摇了摇头,自己撑着站直了身子,话锋一转:“我没事。对了,你当真不打算娶妻?”

“末将此生……”

“挽弦。”牧䪩打断了他,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十年了,你也该为自己活一次。”

挽弦整个人都僵住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殿下的意思是?”

“我不会永远留在这里。”牧䪩走到窗边,望着外面光秃秃的梧桐树,“等身体养好了,我总要走的。到那时,你一个人未免太过孤清。”

挽弦的心猛地一沉,脱口而出:“殿下要去哪里?”

“不知道。”牧䪩的声音飘忽,“或许去找容仙,或许就这么四处走走,总之,不会再回去了。”

“那…月兮那里?”

“不见。”牧䪩的语气很淡,淡得没有一丝波澜,“你说得对,他如今是一国之君,我若出现,只会给他平添祸端。”

挽弦张了张嘴,那些劝慰的话到了嘴边,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片沉寂中,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凌乱的脚步声。

一个家丁冲了进来,话都说不利索:“将军!府外…府外来了个自称卿歌的人,说、说是要见音儿姑娘!”

牧䪩身子剧震,猛地回过身。

卿歌?

真的是卿歌?

“快!快请他进来!”

家丁领命而去,不多时,便引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来人约莫二十七八的年纪,瘦得脱了相,满脸的风霜,与牧䪩记忆中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判若两人。

唯独那双眼睛,依旧清亮如昔。

“卿歌……”牧䪩的声音都在发颤。

来人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了许久许久,才试探着开口:“当真是……殿下?”

“是我。”牧䪩的眼眶瞬间就湿了,“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卿歌“噗通”一声跪了下去,一个头重重磕在地上:“殿下,卿歌来迟了!”

“快起来,快起来!”牧䪩连忙上前去扶他,“卿舞呢?他好不好?”

提到弟弟,卿歌脸上最后一点光彩也黯了下去:“卿舞他……三年前,在一个雨天唱堂会,台子湿滑,他从高台上摔了下来……腿断了,至今行走不便。”

牧䪩的心狠狠一抽,痛得她眼前发黑:“怎么会这样?”

“都怪我,都怪我没本事,护不住他……”卿歌说着,眼圈也红了,声音里满是压抑的哽咽。

“不怪你,这不怪你。”牧䪩攥着他的手,力气大得指节泛白,“你们现在住在哪?日子过得怎么样?”

“在城南租了个小院子,勉强糊口。”卿歌抬起头,“殿下,外面都说您……说您已经……”

“我没事,你看,这不是好好的吗?”牧䪩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对了,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卿歌看了一眼旁边的挽弦:“是挽弦将军派人找到了我。”

牧䪩转头看向挽弦,后者躬身道:“殿下想见故人,末将自当尽力。”

“多谢。”牧䪩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卿歌,你先回去,告诉卿舞,我明日就去看他。”

“殿下……”

“去吧,让他等我。”

卿歌走了。

牧䪩望着他萧索的背影,心中翻江倒海。

十年。

物是人非,故人飘零。

而她,也不再是当年那个无忧无虑,意气风发的公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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