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美人

挽弦刚从军营回府，远远就瞧见自家门口停了辆马车。

车身雕龙画凤，明晃晃的皇家制式，扎眼得很。

他心头一坠，脚下的步子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一踏进正厅，主位上坐着一个身穿明黄锦袍的妇人，正是当今旋国王后。

她身后齐刷刷站了一排年轻女子，个个花容月貌，衣饰华美，此刻却都垂着头，大气不敢出。

“末将参见王后娘娘。”挽弦单膝跪地。

“挽弦将军，快起来吧。”王后声音温和，脸上也挂着笑。“本宫今日来，可是奉了陛下的旨意。”

挽弦站起身，垂着眼帘，不说话。

“你也是而立之年的人了，陛下总念叨，说你这府里冷清得过分，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

王后抬手一指身后那群女子。“瞧瞧，这都是本宫费心为你挑的，家世清白，知书达理，你看看哪个合眼缘，今天就领进门。”

挽弦躬身：“多谢娘娘厚爱，末将一心军务，暂无成家之念。”

王后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陛下把你当亲弟弟，你这是要驳了陛下的面子，抗旨不遵？”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厅中气氛瞬间凝固。

挽弦抬起头，话语里没有半分退让：“娘娘，末将心中有人，此生不愿再负第二人。”

王后双眼微眯，透出几分审视：“哦？本宫倒好奇了，是哪家的千金，能让你挽大将军如此死心塌地？”

挽弦抿紧了唇，一言不发。

就在这僵持不下的时候，一个清越的女声从门外飘了进来。

“王后娘娘，强扭的瓜不甜，您又何必为难将军？”

众人齐齐望去。

牧䪩从门外走了进来。

她只穿了一件淡青色的素裙，未施粉黛，面色还有些苍白，可那通身的气度，却让满堂的珠光宝气都黯然失色。

王后上下打量着她，神色变幻：“你是什么人？”

牧䪩微微欠身，姿态从容：“民女音儿，见过王后娘娘。”

王后哼笑一声，话里有话：“原来是金屋藏娇，怪不得将军看不上本宫送来的人。”

挽弦眉心一跳，正要解释。

牧䪩却抢先开了口，声音温和却有力：“娘娘误会了。”

“陛下与娘娘为将军费心，盼的是将军日后能家宅和睦，有人扶持。”

“可这姻缘之事，最讲究一个心甘情愿。若是强塞了人进来，日后将军心中不快，府内生了嫌隙，岂不是反倒辜负了陛下和娘娘的一番美意？”

王后沉下脸：“那依你的意思，此事就这么算了？”

“民女有个提议。”牧䪩不疾不徐。“不如给将军一年时间。若一年之后，将军仍未娶妻，届时再由娘娘您亲自为他指婚，将军也再无推辞的道理。您看如何？”

这话给足了王后台阶下。

王后权衡片刻，觉得此法可行。

“好！本宫就给他一年时间！”她冷冷地扫了挽弦一眼，随即起身，带着那群没派上用场的美人，浩浩荡荡地走了。

直到那辆马车彻底消失在街角，挽弦才卸下全身的紧绷。

“多谢殿下。”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

“举手之劳。”牧䪩摆摆手。

她扶着桌沿坐下，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问。

“挽弦，我记得…沈厌栖的王后，不是一个与我容貌有几分相像的女子吗？”

“今天这位，看着不像。”

挽弦摇了摇头，叹息道：“不是她。”

“那个女子，已经不在了。”

牧䪩捕捉到他语气里的沉痛：“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挽弦沉默了许久，久到牧䪩以为他不会再回答。

“死了。”

这两个字又轻又冷，砸在牧䪩心上。

“死了？怎么会……”

“殿下。”挽弦打断了她的话。“过去的事情，不要再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