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心不变

“那你呢？”她盯着挽弦。“你如今，又在为谁卖命？”

挽弦沉默了片刻，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旋国。”

“旋国？”牧䪩呼吸一窒，脱口而出。“那岂不是……”

她的话没说完，血色却从脸上褪得干干净净。

旋国与凤国，是死敌。

挽弦在旋国，曲无，却在凤国。

这背后意味着什么，她瞬间明白了。

“你们……成了仇敌？”牧䪩的声音发颤，几乎不成调。

挽弦的拳头骤然握紧，手背上青筋突起。“战场之上，各为其主。”

短短八个字，压得人喘不过气，其中藏了多少不为人道的苦楚。

牧䪩只觉得胸口堵得厉害，闷痛不已。“你们……真的动过手？”

挽弦没有吭声，但那紧绷的下颌，已经说明了一切。

一阵天旋地转袭来，牧䪩身子一晃，差点从床上栽下去。

挽弦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殿下，冷静些！”

“我怎么冷静得了！”牧䪩眼眶通红，声音嘶哑。“都是因为我！若是我没有失踪，若是我……”

“够了！”挽弦低喝一声，打断了她。“这不是你的错！”

“可是……”牧䪩泪眼婆娑地望着他。

“没有可是。”挽弦的语气斩钉截铁。

“世事无常，人心易变。就算你当时在，许多事情，也未必是你能够阻止的。”

牧䪩明白他是在宽慰自己，可那份噬骨的愧疚与痛楚，却如何也压抑不住。

过往的画面在脑海中翻腾。

那时，他们几人何等要好。

挽弦温润，容仙出尘，曲无爽朗，月兮儒雅。

如今呢？

月兮弑君成了暴主，挽弦与曲无沙场兵戎相见，容仙孤身一人，天涯漂泊，苦寻无果。

这样的结局，比她能想到的任何一种最坏的可能，都要残忍百倍。

“殿下，你太累了。”挽弦轻轻拍着她的背。“先歇息，旁的事，我们以后再说。”

牧䪩用力摇头：“我睡不着。挽弦，你告诉我，你们最近一次交手，在何时何地？”

挽弦沉默了很久，最终，一声极轻的叹息溢出：“半月前，云峰关。”

“伤亡如何？有人受伤吗？”

“都是些皮外伤。”

牧䪩从他轻描淡写的语气中，察觉到了不对，立刻追问：“你受伤了？”

挽弦下意识地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左肩，那里，还残留着未消的痛楚。

这个不经意的动作，没能逃过牧䪩。

“给我看看！”

“小伤罢了，早好了。”

牧䪩却不肯罢休，伸手便要去解他的衣襟。

挽弦急忙避开：“殿下！”

牧䪩泪水涟涟：“让我看看。”

挽弦终究拗不过她的坚持，慢慢褪下了外衫。

左肩上，一道结了深色血痂的伤口赫然在目，狰狞丑陋，让人心惊。

“这就是你说的皮外伤？”牧䪩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汹涌而出。“阿无他……他怎么下得去这么重的手？”

“战场刀剑无情，他并非有意。”挽弦的语气依旧平静。“况且，我也在他胸前，留下了一道剑痕。”

牧䪩闻言，心口剧痛，几乎痉挛。

她伸出颤抖的手，轻轻碰了碰那道伤疤，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若我没有失踪，你们绝不会走到这一步……”

“殿下。”挽弦覆上她的手，紧紧握住。“你只需记得，无论世事如何变迁，我挽弦，永远追随殿下。此心，亘古不变。”

牧䪩迎上他的目光，那里面，是她熟悉的不移。

可她也清楚，有些东西，一旦碎了，便再也拼不回最初的模样。

这个世界，早已不是她记忆中的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