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醉后“真心话”

颜书哲回到寝室，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窗外寂静无声，只有偶尔路过的车灯将光影短暂地投在天花板上。她脑子里反复回放着晚上聚餐的画面——叶玄言替她挡酒时干脆利落的动作，他编造“酒精过敏”理由时面不改色的淡定，还有最后在楼下，他带着醉意靠近时那双异常明亮的眼睛，和那句低沉的“担心我？”。

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可怕，反复播放，搅得她心绪不宁。脸又开始隐隐发烫。

就在这时，隔壁306房间传来一些细微的、不同寻常的动静。像是什么东西被碰倒了，发出沉闷的响声，紧接着是有些踉跄的脚步声。

颜书哲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叶玄言喝多了？他没事吧？

理智告诉她不要多管闲事，他那么大个人了能照顾好自己。但另一种更强烈的情绪却驱使着她——他晚上帮了她，而且看起来确实喝了不少……

犹豫再三，担心终究占据了上风。她轻手轻脚地爬下床，走到墙边，屏息听着那边的动静。似乎安静下来了？但刚才那声响动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又等了几分钟，隔壁再无声响。颜书哲越发不安。万一他摔倒了没人管怎么办？万一吐了呛到怎么办？各种不好的念头冒出来。

她咬咬牙，最终还是拿起手机和钥匙，悄悄打开门，走到306门口。里面静悄悄的，灯似乎也关了。她犹豫着，抬起手，非常轻地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回应。

她又稍微加重力道敲了两下，压低声音问：“叶玄言？你……没事吧？”

过了几秒，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是有些迟缓的脚步声。门锁“咔哒”一声从里面打开。

叶玄言出现在门口。他显然刚准备睡觉，头发有些凌乱，身上只套了一件宽松的背心，整个人散发着浓重的酒气和沐浴后的水汽。他的眼神不像平时那样清明，带着明显的醉意和困倦，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弟弟’？”他看清来人，似乎有些意外，声音沙哑得厉害，“怎么了？”

“我……我听到你这边有声音，”颜书哲看着他这副与平日截然不同的、显得有些脆弱的样子，心跳莫名加速，声音更低了，“你没事吧？是不是摔了？”

叶玄言反应慢半拍地眨了眨眼，然后像是才理解她的问题，摇了摇头，身子却微微晃了一下，下意识地扶住了门框：“没事……刚没拿稳杯子，掉了。”他顿了顿，看着站在门口、一脸担忧的她，醉意朦胧的眼睛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特意过来看看？”

颜书哲的脸一下子红了，好在走廊灯光昏暗看不真切。她梗着脖子辩解：“……毕竟是队友！而且你晚上……帮了我。”

叶玄言低低地“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只是看着她。走廊安静得能听到他有些沉重的呼吸声。

沉默了几秒，他忽然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哑，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无意识的嘟囔：“……头有点晕。”

说完，他身体又晃了一下，这次幅度更大，几乎要站不稳。

颜书哲心里一急，也顾不上那么多，下意识地上前一步，伸手扶住了他的胳膊：“你……你赶紧回去躺着吧！”

她的手指触碰到他裸露的小臂皮肤，滚烫的温度让她指尖一颤。叶玄言似乎愣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她扶着自己的手，没有挣脱，反而借着她的力道，慢吞吞地转身往屋里走。

颜书哲只好硬着头皮跟了进去，顺手带上了门。

306房间和她那边布局一样，但明显更有生活气息一些。书桌上散落着几本书和笔记，墙上贴着几张球星海报，空气里弥漫着酒气、沐浴露的清香和一点点独属于男生的、并不难闻的味道。

叶玄言几乎是把自己摔进了床里，闭着眼睛，眉头微蹙，看起来确实很不舒服。

颜书哲站在床边，有些手足无措。她从来没照顾过喝醉的人，更何况还是个男生。

“你……要喝水吗？”她试探着问。

叶玄言没睁眼，只是含糊地“唔”了一声。

颜书哲赶紧去桌边倒了杯温水，递到他嘴边。叶玄言就着她的手，慢吞吞地喝了几口，水流顺着他嘴角滑落一点，滴在背心上。

颜书哲连忙抽出纸巾，下意识地想帮他擦，手伸到一半又僵住，觉得这动作太过亲密，最后只是把纸巾塞进了他手里。

叶玄言似乎低笑了一声，声音很轻，带着醉后的慵懒，自己胡乱擦了一下。

颜书哲站在床边，看着他难得显露出的、毫无攻击性的疲态，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平时那么游刃有余、总是逗弄她的一个人，喝醉了原来是这样的。

安静了一会儿，就在颜书哲觉得他可能睡着了，准备悄悄离开时，叶玄言忽然又开口了，声音很轻，像梦呓一样：

“……其实……我知道……”

颜书哲的心猛地一跳，全身瞬间绷紧！他知道？他知道什么？！他要说了吗？！

她屏住呼吸，紧张地盯着他。

叶玄言却翻了个身，面向她这边，眼睛依旧闭着，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呼吸均匀，仿佛刚才只是句无意识的呓语。

颜书哲等了好一会儿，他再没出声，好像真的睡着了。

她高高悬起的心慢慢落回原地，却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和……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她说不清自己是希望他继续说下去，还是害怕他说下去。

最终，她轻轻地替他拉好滑落的薄被，又看了一眼他安静的睡颜，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手搭上门把时，身后又传来他模糊不清的低语，这次更加含糊，几乎听不清：

“……挺可爱的……炸毛的时候……”

颜书哲的背影彻底僵住。血液“轰”一下全部涌上脸颊和耳朵！

他……他到底醉没醉？！！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溜回自己的房间，背靠着门板，心脏狂跳得快要爆炸，脸上热得能煎鸡蛋。

那一夜，颜书哲毫无意外地再次失眠了。

而隔壁房间，本该“醉得不省人事”的叶玄言，在听到那声极轻微的关门声后，缓缓睁开了眼睛。眼底虽然还带着醉意，却是一片清明，哪里还有半分迷糊。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的小臂——刚才被她扶过的地方，仿佛还残留着那双纤细手指微凉的、小心翼翼的触感。

他翻了个身，将脸埋进带着阳光味道的枕头里，嘴角无法抑制地向上扬起，形成一个极其愉悦的弧度。

嗯，装醉这招……效果似乎好得超出预期。

看来，以后可以适当“不胜酒力”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