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惊魂一刻
大学城联赛的预选赛正式拉开帷幕。体育馆内人声鼎沸，空气中弥漫着汗水和紧张的气息。颜书哲站在场边，做着热身运动，感受着肌肉拉伸带来的轻微酸胀感，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即将开始的比赛上。
她能感觉到看台上投来的各种目光，有关注，有好奇，也有对她这个“矮个子后卫”的审视。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紧张，告诉自己：颜书哲，你可以的，像平时训练一样打就行。
眼角余光瞥见叶玄言正在不远处和队长说着什么，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转过头，朝她这边看了一眼。没有像往常那样戏谑的笑容，只是对她微微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一种沉稳的肯定。
莫名的，颜书哲的心定了一些。
比赛开始。节奏快得惊人，对抗强度远超平时的训练赛。颜书哲全身心投入，凭借着灵活的步伐和精准的投射，很快成了队伍里的一把尖刀。她不断跑动、穿插、接球、出手，汗水很快浸透了球衣，额发黏在皮肤上，呼吸也变得急促，但眼神却越来越亮。
一次激烈的篮下争抢后，裁判吹哨，判了对方犯规。颜书哲站上罚球线。
体育馆里的喧嚣似乎瞬间远去，她屏息凝神，接过裁判抛来的球，拍了两下，瞄准，出手——
篮球划出完美的弧线，空心入网！
“好球！！”看台上传来叫好声。
颜书哲松了口气，下意识地看向自己队伍的方向。叶玄言正站在场边，看着她，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抬手对她比了个大拇指。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一股暖流夹杂着难以言喻的干劲涌了上来。她迅速收回目光，专注于下一个罚球。
两罚全中。
上半场结束的哨声响起时，颜书哲几乎累得虚脱，但精神却极度亢奋。他们暂时领先。
队员们互相击掌鼓励着往更衣室走。叶玄言很自然地走到她身边，递给她一瓶拧开盖子的运动饮料：“打得不错。”
“谢谢。”颜书哲接过来，大口喝着，冰凉液体滑过喉咙，缓解了干渴和燥热。
更衣室里气氛热烈，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上半场的战术和下半场的部署。汗味、药油味和兴奋的说话声混杂在一起。
颜书哲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用毛巾擦着汗，听着队长的安排，心情慢慢平复下来。高度的精神集中后，身体各处的感官似乎才重新开始工作。她感到束胸带来的压迫感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湿透的球衣黏在身上，又闷又热，让她有些喘不过气，胸口甚至泛起一阵轻微的恶心感。
不行，得调整一下，不然下半场可能会撑不住。她趁着大家没注意，悄悄站起身，想溜进更衣室附带的独立卫生间处理一下。
她低着头，尽量不引人注目地快步走向卫生间。手刚搭上门把手，还没来得及推开——
一只手臂突然从身后伸过来，“啪”一声，撑在了门板上，挡住了她的去路。
颜书哲浑身一僵，猛地回头。
叶玄言不知何时跟了过来，就站在她身后，距离极近。他高大的身形几乎将她完全笼罩在门板和他的身体之间，形成一个极具压迫感的狭小空间。
更衣室的喧闹声仿佛瞬间被隔绝开来。
“去哪？”叶玄言低头看着她，声音压得有些低，带着运动后的微喘，气息拂过她的耳廓。
颜书哲的心脏骤然狂跳起来，几乎要冲破胸膛！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血液似乎都涌上了头顶。他发现了？他要在这里揭穿她？！
极度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她，脸色唰地变得惨白，嘴唇微微颤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甚至能感觉到其他队友投来的好奇目光，如芒在背。
叶玄言的目光在她瞬间失血的脸上停留了一秒，眼神深邃难辨。他撑在门板上的手没有动，另一只手却缓缓抬了起来。
颜书哲惊恐地闭上了眼，身体紧绷得像一块石头，等待着审判的降临。
然而，预想中的质问或揭穿并没有到来。
那只手越过她的肩膀，推开了她刚才怎么都拧不开的、其实只是有些卡住的卫生间门锁。
“门锁有点锈，得用力推。”叶玄言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平静，甚至带着点理所当然，“快点，下半场要开始了。”
说完，他自然地收回了撑在门板上的手臂，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那令人窒息的距离。仿佛刚才那极具压迫感的逼近，真的只是为了帮她开一扇卡住的门。
颜书哲猛地睁开眼，愕然地看着他。
叶玄言却已经转过身，对着其他看向这边的队友扬了扬下巴：“看什么？都不用休息准备下半场了？”
队友们哄笑一声，纷纷移开了视线。
叶玄言自己也走回了他的位置，拿起毛巾擦汗，没有再看她一眼。
颜书哲僵在原地，后背惊出了一层冷汗，心脏还在疯狂地跳动，腿都有些发软。她几乎是手脚冰凉地、机械地闪身进了卫生间，反手锁上门，背靠着门板大口大口地喘气，久久无法平复。
他绝对是故意的！他明明知道她想干什么！他刚才那个姿态，那个眼神，分明就是……
可是，他为什么又放过了她？还帮她解了围？
颜书哲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对叶玄言行为的极度困惑交织在一起，让她浑身发颤。
她在卫生间里待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整理好情绪和衣物。用冷水拍了拍脸，看着镜子里依旧苍白的脸色，她深吸了好几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点。
当她鼓起勇气推开门走出去时，更衣室里的气氛已经恢复了正常。大家还在讨论着比赛，没人特别注意她。
只有叶玄言，在她走出来时，目光不着痕迹地在她脸上扫过，看到她恢复了些血色的脸颊，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放松。随即，他便若无其事地继续和队长说话。
下半场比赛很快开始。
站上球场，颜书哲努力将更衣室里的惊魂一刻抛诸脑后，专注于比赛。但她的状态明显受到了影响，跑动不如之前积极，反应也慢了一拍，甚至出现了两次不该有的失误。
一次死球间隙，她弯腰撑着膝盖喘气，脸色依旧不太好看。
一瓶水递到她面前。
她抬起头，又是叶玄言。
他没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看着她，眉头微蹙：“还行吗？”
颜书哲接过水，抿了一口，避开他的视线，低声道：“没事。”
叶玄言沉默了一下，忽然说：“别想太多。打好球就行。”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说完，他抬手，很轻地拍了一下她的后脑勺，动作快得像错觉，随即就跑回了自己的防守位置。
那个短暂的、近乎鼓励的触碰，让颜书哲怔了一下。
她看着场上那个奔跑的身影，忽然间，一直紧绷着的心弦，好像松动了一点点。
她深吸一口气，甩了甩头，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强行压下，眼神重新变得专注起来。
没错，别想太多。现在，打好球就行。
接下来的比赛，颜书哲逐渐找回了状态，虽然不如上半场惊艳，但也稳扎稳打，没有再出现大的失误。
最终，他们赢得了预选赛的第一场胜利。
终场哨声响起时，队员们欢呼着拥抱在一起。颜书哲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被胜利的喜悦包围。
人群喧闹中，她下意识地寻找那个身影。
叶玄言正被几个队友围着说笑，似乎感应到她的目光，他转过头，隔着一小段距离，对她笑了笑。
那笑容里，没有了平时的戏谑和探究，只有纯粹的、为胜利而感到的高兴，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温和。
颜书哲的心跳，又一次不争气地漏跳了一拍。
她迅速低下头，假装整理球衣，嘴角却忍不住，悄悄地向上弯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