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特调咖啡

第二天，颜书哲果然顶着一对浓重的黑眼圈出现在了课堂上。她精神萎靡，哈欠连天，仿佛昨晚不是去训练而是去偷了半夜的牛。脑袋一点一点，几乎要栽到摊开的《机械原理》课本上。

坐在她斜后方的叶玄言，将她这副困顿不堪的模样尽收眼底，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果然。

课间休息铃一响，颜书哲立刻瘫倒在桌面上，只想争分夺秒地补觉。眼皮刚合上，一股浓郁醇厚的咖啡香气就霸道地钻入鼻腔。

她勉强抬起沉重的眼皮，一杯印着校外那家知名咖啡店logo的纸杯，被一只修长的手推到了她面前。杯壁上还凝结着细小的水珠，显然是刚买的。

顺着手臂往上看，是叶玄言那张带着了然笑意的脸。

“喏，提提神。”他语气轻松，仿佛只是随手递了张纸巾，“双份浓缩拿铁，加了份蜂蜜，据说比糖健康点。”

颜书哲看着那杯咖啡，又看看叶玄言，睡眠不足的大脑反应迟钝：“……为什么给我？”

“队友之间互相关心，需要理由吗？”叶玄言挑眉，回答得天经地义，甚至带着点谴责她大惊小怪的意思，“看你这样子，昨晚没睡好？是不是训练太累了？我就说体能还得加练。”

又是这套“为了球队”的说辞！颜书哲简直想把他和“球队”一起打包扔出去。但咖啡的香气实在太诱人，她挣扎了两秒，还是没抵住诱惑，低声道了谢，接了过来。

温热的杯身熨帖着掌心，她小心地喝了一口。咖啡的微苦和蜂蜜的清甜融合得恰到好处，丝滑的口感瞬间唤醒了不少沉睡的细胞。

……他居然连她不喜欢太苦、偏好微甜的口味都精准拿捏了。那个该死的《口味观察笔记》到底详细到什么程度？！

颜书哲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用眼角余光偷偷打量已经回到自己座位上的叶玄言。他正和旁边的同学说着什么，侧脸线条流畅，神情自然，好像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她心里却无法平静。这杯咖啡，和昨晚的饭团牛奶、之前的膏药薄荷糖一样，像一颗颗投入她心湖的小石子，荡开一圈圈复杂的涟漪。

他无微不至的关照和那些让她心跳加速的戏弄交织在一起，让她完全搞不懂这个人。这种捉摸不透的感觉，比单纯的提防更让人心烦意乱。

一整天，颜书哲都处在一种微妙的恍惚状态。叶玄言没有再特意过来跟她说话，只是偶尔在走廊擦肩而过时，会投来一个带着笑意的眼神，仿佛在无声地说：“咖啡效果怎么样？”

每一次眼神交汇，都让颜书哲的心跳漏掉半拍，然后加速狂跳。她只能飞快地移开视线，假装看风景或者看地板，耳根却不受控制地泛红。

放学后，她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第一个冲出教室，只想赶紧回到宿舍把自己藏起来。

然而，刚走到宿舍楼下，就看到叶玄言正靠在一棵树下，似乎是在等人。看到她，他直起身，走了过来。

颜书哲脚步一顿，下意识地想转身绕路。

“跑什么？”叶玄言三两步就走到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他低头看着她，目光在她依旧明显的黑眼圈上转了一圈，语气带着点调侃，“咖啡也没救回来？看来昨晚‘想’事情想得很投入啊？”

他刻意加重了“想”字，眼神里充满了戏谑和探究。

颜书哲的脸“唰”地一下红了，心脏咚咚直跳，像是被踩中了尾巴的猫：“我……我才没有想什么！就是没睡好而已！”

“哦？”叶玄言拖长了语调，显然不信。他凑近了一点，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是在想……门禁？还是窗户？或者……”他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她的腰侧，“……别的什么？”

颜书哲的呼吸一窒，被他话语里明目张胆的暗示和那掠过腰间的视线弄得浑身不自在，羞窘得几乎要冒烟。她猛地后退一步，拉开距离，色厉内荏地瞪着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要回去了！”

说完，她绕过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冲进了宿舍楼。

叶玄言看着她仓惶逃跑的背影，这次终于没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反应这么大，果然没少想。

心情大好之下，他慢悠悠地晃回宿舍，甚至哼起了不成调的歌。

而逃回房间的颜书哲，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气，脸上热得能煎鸡蛋。她抬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朵，又想起叶玄言刚才那近乎调戏的话语和眼神……

“混蛋！”她低声骂了一句，声音却没什么力气。

心跳依然很快，一种混合着羞恼、慌乱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的情绪，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越收越紧。

她发现，自己好像……越来越无法忽视叶玄言的存在了。

他就像一个闯入她精心伪装世界的变数，霸道又细腻地渗透进她的生活，打乱她所有的节奏，让她不知所措，却又……无法真正讨厌。

这种失控的感觉，让她害怕，又隐隐带着点陌生的期待。

颜书哲甩甩头，走到书桌前，看着那本厚厚的《机械原理》。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将那个带着笑意的身影从脑海里驱逐出去。

但当她翻开书页时，一眼就看到了那张被仔细压平的、印着翠绿薄荷叶的糖纸。

叶玄言的字迹仿佛还在眼前晃动。

她的手指轻轻拂过糖纸边缘，心跳，又一次不争气地乱了节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