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失眠的夜

颜书哲抱着那盒温热的牛奶和饭团，像揣着个烫手山芋，轻手轻脚地溜回307寝室。反锁上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她才允许自己大口呼吸，心脏还在胸腔里怦怦直跳，撞击着肋骨，声音大得在寂静的房间里仿佛都能听见。

刚才发生的一切像一场模糊又刺激的梦。被锁门外的无助，叶玄言如同天降神兵般的出现，那扇神秘的备用窗，他稳健有力的手臂，黑暗中近在咫尺的呼吸，还有那句低沉含笑的——“我们之间的小秘密”。

“小秘密”……

这三个字像羽毛搔过心尖，带起一阵细微而陌生的战栗。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腰侧，那里似乎还残留着被他手掌扶过时的触感，短暂，却带着不容忽视的热度和力量。

她把牛奶和饭团放在桌上，却没有立刻吃。只是看着它们，发起呆来。

叶玄言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明明早就看穿了她，却选择沉默，甚至一次次地帮她打掩护，从查寝到今晚的翻窗。他戏弄她，观察她，记录她琐碎的口味偏好，却又在她最狼狈无措的时候，用那种看似随意实则体贴的方式伸出援手。

他就像一团迷雾，时而靠近，时而疏离，让她捉摸不透，却又无法控制地被吸引，被扰动。

颜书哲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决定不再去想。她撕开饭团的包装，咬了一口。米粒温热软糯，里面的馅料是她喜欢的金枪鱼沙拉。她又插上吸管，喝了一口牛奶，温甜的液体滑过喉咙，很好地安抚了空泛的胃和……莫名躁动的神经。

吃饱后，身体暖和起来，疲惫感也重新袭来。她快速冲了个澡，把自己摔进床铺，希望能立刻睡着。

可是，失败了。

一闭上眼，脑海里就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晚上的画面：叶玄言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的侧脸轮廓，他翻窗时利落的身影，他递过食物时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还有他低声说“小秘密”时，唇角那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以及，那只扶在她腰间的手。温热，干燥，带着训练后男生特有的、充满生命力的触感。

颜书哲猛地睁开眼，黑暗中，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烫。她拉起被子蒙住头，试图驱散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没用。

心跳依然很快，像揣了只不听话的兔子。一种陌生的、酥酥麻麻的感觉在四肢百骸里流窜，让她无法安宁。

她失眠了。

翻来覆去，床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每一次翻身，都能更清晰地感受到腰间那若有似无的残留触感。她甚至开始胡思乱想，叶玄言现在在干什么？睡着了吗？他会不会……也在想刚才的事情？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颜书哲立刻把自己唾弃了一百遍。颜书哲你清醒一点！他那种人，怎么可能！他肯定觉得逗你玩特别有意思而已！

可是……如果他真的只是觉得好玩，为什么要做那么多？为什么要注意她那么多细节？

两种念头在脑子里打架，让她心烦意乱。

与此同时，仅一墙之隔的306房间。

叶玄言平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同样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带。

他并没有睡着。

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晚上的一幕幕。颜书哲被锁在门外时那副可怜兮兮、强装镇定又掩不住无助的样子，抓住他手时指尖微凉的触感，被他拉上来时那一瞬间轻盈的重量和贴近的距离，还有她落地后那双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亮的眼睛，带着惊慌和一丝依赖。

以及，手掌扶上她腰侧时，那过分纤细柔软的触感。隔着薄薄的球衣，他几乎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下的曲线和……束胸的轮廓。

这个认知让他的喉咙有些发干。他下意识地捻了捻手指，仿佛那细腻的触感还停留在指尖。

“我们之间的小秘密……”他低声重复了一遍晚上说的话，嘴角无声地勾起。

他知道她今晚肯定睡不着了。那只看起来倔强又容易受惊的兔子，此刻大概正窝在被子里，为了这个“秘密”和那个短暂的触碰而心神不宁吧。

想到她可能出现的各种反应，叶玄言就觉得心情莫名愉悦。这种愉悦里，掺杂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想要靠近和守护的冲动。

他翻了个身，面向墙壁的方向，仿佛能透过这堵墙感知到另一边人的辗转反侧。

夜很深了。整栋宿舍楼都陷入了沉睡，安静得能听到窗外细微的虫鸣。

两个房间，两个人，隔着一堵墙，共享着同一个失眠的夜晚，和同一个不足为外人道的——

小秘密。

叶玄言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颜书哲明天早上可能顶着的黑眼圈和躲闪的眼神，笑意更深。

看来，明天得给她带杯浓一点的咖啡了。他带着这样的念头，终于渐渐沉入睡眠。

而另一边的颜书哲，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终于被极度的疲倦拖入浅眠。睡梦中，她似乎依然能闻到那淡淡的洗衣液清香，和感受到腰间那片挥之不去的、令人心慌的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