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门禁
校队训练加量了。为了备战即将到来的大学城联赛，教练下了狠心，每晚的训练都拖到很晚。汗水浸透了一次又一次的球衣，肌肉的酸疼成了家常便饭。
这天晚上，一场高强度的对抗赛结束后，时间已经逼近宿舍楼门禁的十一点。颜书哲累得几乎散架，和队友们匆匆道别后，便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宿舍楼赶。
夜风带着凉意，吹在汗湿的背上让她打了个寒颤。她加快脚步，心里计算着时间，应该刚好能赶上。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快到宿舍楼时，她眼睁睁看着宿管阿姨拿着那把巨大的钥匙串，“咔哒”一声，毫不留情地从里面锁上了玻璃大门，随即熄掉了一楼大厅的灯。
不是吧？！颜书哲心里哀嚎一声，赶紧跑上前，轻轻拍打玻璃门：“阿姨！阿姨不好意思！开下门！训练刚结束！”
里面隐约传来阿姨带着睡意和不耐烦的声音：“几点啦？才回来？规定就是规定！明天早上六点再来！”
“阿姨！通融一下嘛！就这一次！”颜书哲急了，声音里带着恳求。
“不行！再吵记名字上报了！”阿姨的声音彻底冷硬起来，随后再无回应。
颜书哲僵在紧闭的玻璃门外，看着里面漆黑的大厅，一颗心沉到了谷底。晚归被锁在外面，要是被上报，少不了批评教育，甚至可能扣德育分。更重要的是，她该怎么办？穿着这身汗湿的球衣，在初秋的夜风里熬到天亮吗？
一阵冷风吹过，她抱紧了双臂，感觉又冷又无助，鼻尖忍不住有点发酸。怎么会这么倒霉……
就在她几乎要绝望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慵懒和诧异：
“‘弟弟’？你怎么在这儿？”
颜书哲猛地回头，看见叶玄言正从旁边的小路上走过来。他穿着简单的T恤和长裤，手里还拎着一个便利店的小袋子，看起来像是刚去买东西。
“我……训练晚了，门锁了。”颜书哲的声音有点哑，带着显而易见的沮丧和委屈，她自己都没察觉到。
叶玄言皱了下眉，走到玻璃门前朝里望了望，又敲了两下，里面依旧毫无动静。
“啧，王阿姨今天值班啊，她最铁面无私了。”叶玄言了然地点点头，然后看向冻得有点发抖的颜书哲，“你就打算这么等着？”
颜书哲没说话，只是抿紧了唇，默认了这个悲惨的事实。
叶玄言盯着她看了两秒，忽然叹了口气，像是拿她没办法似的。他左右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对她说：“跟我来。”
“啊？去哪？”颜书哲一愣。
“别问，想进去就跟我来。”叶玄言的语气不容置疑，转身朝着宿舍楼侧面走去。
颜书哲犹豫了一下，看着眼前紧闭的大门，又看看叶玄言似乎很有把握的背影，最终还是选择跟了上去。死马当活马医吧。
叶玄言带着她绕到宿舍楼背面，这里光线昏暗，少有人来。他停在一扇看起来毫不起眼、甚至有些老旧的窗户前。
“这是……”颜书哲疑惑。
“以前维修管道留下的备用窗，锁坏了很久了，一直没人发现。”叶玄言言简意赅地解释，伸手试了试，那窗户果然应手而开，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他利落地撑起窗框，率先翻了进去，然后从里面伸出手。
“快点，小心别弄出太大声音。”
颜书哲看着那只伸向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这扇明显违反规定的“秘密通道”，心跳加速。这……这行吗？
“愣着干什么？想冻一晚上？”叶玄言催促道，手又往前伸了伸。
颜书哲一咬牙，抓住他的手。叶玄言稍一用力，将她轻松地拉了上去。翻窗的过程难免有些笨拙和肢体接触，叶玄言的手稳稳地扶了她的腰一下，帮她安全落地后便立刻松开。
两人成功潜入楼内，站在黑暗安静的走廊里，互相都能听到对方略微急促的呼吸声。
“好了，”叶玄言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语气轻松，“安全抵达。”
颜书哲惊魂未定，靠着冰凉的墙壁喘气，心里后怕又庆幸。她看着叶玄言，心情复杂极了：“你……你怎么知道这里？”
“以前偶尔打球晚归的备用方案。”叶玄言耸耸肩，说得轻描淡写，“不过好久没用了。今天算你运气好。”
他说着，把手里的便利店袋子递给她：“喏。”
颜书哲下意识接过，袋子里是一盒热牛奶和一個還溫熱的飯糰。
“看你晚上訓練沒吃多少，剛好買多了。”葉玄言語氣隨意，彷彿這只是順手為之，轉身就往樓梯口走，“走了，回去早點休息。”
顏書哲抱著那袋溫熱的食物，看著他瀟灑離開的背影，愣在原地。他連她晚上沒吃飽都注意到了？還特意……不對，他剛才下樓就是去買這個的？
一股強烈的、難以言喻的情緒湧上心頭，溫暖而酸澀。她張了張嘴，想叫住他說聲謝謝，卻發現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了。
葉玄言卻像是背後長了眼睛，在樓梯拐角處停下腳步，回過頭。昏暗的光線下，他的眼神顯得有些深邃。
“對了，‘弟弟’，”他壓低聲音，帶著一絲戲謔，卻又前所未有的認真，“今天這事，是我們之間的……小秘密。”
他特意加重了“秘密”兩個字，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一瞬，然後笑了笑，轉身上樓，腳步聲很快消失在樓道里。
顏書哲獨自站在空無一人的走廊里，手裡抱著溫熱的牛奶和飯糰，耳邊迴盪著他那句“我們之間的小秘密”。
窗外的月光透過高窗灑落進來，在地上投下清冷的光斑。
她忽然覺得，這個夜晚，好像……沒那麼冷了。
那個總是戲弄她、讓她緊張戒備的葉玄言，似乎擁有了一個全新的、讓她心跳失序的模樣。
